第1章 鳕鱼粥
六岁的小夏雪被丢在了厕所门口。
进进出出的人都没有她的妈妈。
小夏雪站在入口处，害怕地抹着眼泪。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一个满脸横肉的老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脸上挂着猥琐的笑，一只大手从她的裙子下摆往上探。
“叔叔，你做什么，我难受……”
老男人一把搂住她的腰：“跟叔叔走，我带你去找妈妈。”
眼前的叔叔一口大黄牙，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露出了淫邪的光。
夏雪吓得直往后退。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
她一转身跑回了女厕。
男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女孩出来。
他叼起了一根烟，缓缓地走开。
直到晚上，小女孩探头探脑地出来，门口没人。
外面好黑啊，仿佛她曾经被关过的小黑屋。
小夏雪顺着墙角默默地向前走。
“哈哈，你终于出来了，还想往哪跑？”
小女孩一回头，惊骇地发现，之前摸她的老男人正从那边的墙角拐过来。
她害怕地尖叫一声，拼命地往前跑。
老男人在后面像猫抓老鼠般戏耍着。
“别跑，叔叔有好吃的糖呢。”
小夏雪恐惧到了极点，她逃进了墙角，躲在了一个垃圾桶后。
老男人从垃圾桶边一跑而过。
小夏雪长松了一口气。
还要再回到厕所门口等妈妈吗？
“嘿。”
小夏雪吓得一哆嗦。
从垃圾桶旁边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是一个看模样比她大几岁的小男孩。
他的脸上脏兮兮的，手里拿着刚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半块面包。
“你也是和父母走散了吗？”
小姑娘愣愣的看了他半天，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下。
小男孩把手上的面包递给她：“给你吃，吃饱了东西才有力气去找妈妈。”
小夏雪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你知道到哪里能找到妈妈吗？”
小男孩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当然知道，把东西吃了，我就带你去找妈妈。”
夜里两点，两个小孩再也走不动了。
两人躲在天桥下的阴暗处瑟瑟发抖。
小男孩微微有些脸红：“妈妈可能有事去了，我们就在这里等。”
小夏雪终于意识到这小男孩在骗她，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根本就不知道到哪里找妈妈，你骗我……”
小男孩被她哭的心慌意乱，那双清澈透明的眸子里蓄满了泪。
他慌乱无比：“我没骗你，你别哭啊……”
一只大老鼠从两人的脚边窜过去，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倒进了他的怀里。
小男孩看着远处和他对视的那双鼠眼，心脏骤停。
“妹妹，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如果找不到妈妈，这一辈子我们俩就相依为命。”
小姑娘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你说真的？”
“真的，不信你看。”
他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扔向了对面的老鼠，老鼠绕了两圈跑开了。
小夏雪相信了，她主动抱上了男孩的腰。
那双如琉璃般的眸子比男孩曾经见过的都要漂亮。
此时如水般的眼眸中，只有男孩脏兮兮的小脸。
两人在天桥下熬过了一夜，第二天终于被警察找到了。
男孩儿的妈妈将男孩狠狠抱紧。
另一个小姑娘牵着一位贵妇的手，看着哭着向她们跑过来的女孩儿，刻薄地问道：“妈妈，你不是说她会被人贩子带走吗？”
贵妇冷冷地不说话。
小男孩拼命地向跑远的小女孩挥着手：“你叫什么名字呀……”
回答他的只有过耳的狂风……
十二年后。
清晨，秋日的日光旖旎，霞光泛红。
幽静的小区内，一片树叶静静地飘落，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十八岁的少女杏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微含笑意，甚是美丽。
手上的一把菜刀正在匀速运动着，没一会儿工夫，均匀粗细的土豆丝已经成型。
“二小姐，你又起得比我早啊，天还没亮呢。”
一脸慈祥的赵妈，捶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老腰，系上了围裙。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少女放下手中的菜刀，走到了赵妈身边，帮她理了理尚未翻好的衣领。
“赵妈，你昨天不是腰不舒服吗？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些事情我也喜欢做的。”
少女的眉眼弯弯，青春绝美的脸庞上挂着淡笑，唇角微微地上扬着，眼波流转之间厨房都亮了许多。
赵妈欣慰的笑了笑：“二小姐，你真是好性子，你要是我的闺女，我肯定把你放在心尖上疼。”
少女调皮的一眨眼：“赵妈，从小不都是你把我带大的吗？
我得加快速度，一会儿来不及了，昨天妈妈说她想吃鳕鱼粥。”
赵妈看着少女天真无邪的笑，心里一阵发酸。
窗外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仿佛有一只手在淡青色的天畔上抹上了一层粉红。
夏雪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小段的鳕鱼，另外拿了一口蒸锅，将鳕鱼放在蒸锅上，淋上了点柠檬汁，开蒸定时5分钟。
她再拿了几根小油菜，坏叶子摘掉，加入滚水烫了一浇，迅速用筷子捞起。
之前用盐水泡好的香菇已经发好了。
她把圆滚滚的香菇洗干净之后切成了片，放在了一个小盘子里。
夏雪看着这些准备好的配菜，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她又从冰箱中拿出一小节的胡萝卜，切片下入滚水焯了一下。
夏雪做菜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这一看就是已经做了多年。
赵妈也没工夫再唠嗑了，她要迅速准备早餐的其他材料。
早上夏家的规矩很大，听说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早餐必须要凑够八样。
牛奶，果汁，煎蛋，吐司，培根，凉拌土豆丝，再加上今天夏雪熬的鳕鱼粥还不够，一会儿还得再摊个饼。
果汁一定要是鲜榨的，最近夫人说她吃腻了果汁，想吃鲜榨的蔬菜汁，这榨汁的活又多出来一项。
赵妈看着聚精会神做菜的夏雪心里叹了口气，幸亏有二小姐帮她，否则这么多年她早就忍受不了了。
几道微霞透过窗帘洒在了少女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夏雪将鳕鱼取了肉，搅拌成了糊状，再将所有的蔬菜都切碎。
菜刀在她的手上上下飞舞，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只有在此时，夏雪才真正体会到了一种快乐和幸福。
看着手中的原材料在她的加工之下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她的心中就会鼓胀起一种满足感。
大米粥熬得差不多了，在她不断的搅拌之下，成了粘稠的糊状。
她又在里面加了一点点的豆浆，再下入鳕鱼肉和蔬菜丁。
这是她经过多年的尝试之后找到的一个做鱼粥的技巧，一点点的豆浆味可以中和掉鳕鱼的腥味。
“赵妈，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夏雪的眼里盛满了期盼，她盛了一小勺子吹了吹，喂到了赵妈的口边。
赵妈将粥含进了口中，她并没有直接咽下，而是在口腔中让粥的软糯停留片刻。
先是入口咸鲜，经过唾液的浸润之后，一种甜味儿在口腔中开始发酵。
经过充分咀嚼，咽下之后，满口尽是蔬菜的余香。
“不错，好吃！”
得到了赵妈的夸奖，夏雪笑得连眼尾都开始上挑。
她自己也小小的尝了一口，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略带期盼的看着赵妈：“赵妈，你说今天妈妈能喜欢吗？”
赵妈在心底叹了口气，但她脸上的鼓励未变：“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她们整整忙了一个小时，早饭终于全部做好了。
家里最先起床的是夏妈妈，接着是大小姐夏晴。
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夏妈妈先起，然后到夏晴的房间，轻声细语的将她这个大女儿哄醒。
在夏晴洗漱的时候，帮她去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检查书包是否已经收拾齐整，生怕她这个大女儿有一丝一毫的不舒坦。
那真是捧在心尖上，宠到了极致！
日光渐渐的绽开，小区里的天完全亮了。
夏雪忙完了早饭，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昨晚已经收好的书包再检查一遍。
哦，对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饭盒，那是昨天晚上吃剩的剩饭，夏雪可舍不得扔。
等她坐在桌边吃饭的时候，看着夏妈妈和夏晴正在安静地吃着早饭。
夏妈妈宠溺的眼神全部落在她的大女儿身上，连一个眼尾都没有给到向她和夏晴问好的二女儿。
“妈妈，今天的早餐怎么这么难吃？这个鳕鱼粥早上吃是不是太腥了？”
夏晴用勺子划拉着碗里的粥，好像一点味口都没有。
夏妈妈立即在意了起来：“怎么了？昨天不是还说想吃的吗？”
“今天要比赛，觉得这个味道太冲了。”夏晴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夏雪。
夏妈妈立刻冲着夏雪一瞪眼：“怎么还杵在那儿，没长耳朵吗？赶紧拿走。”
夏雪赶紧站起来，绕到八个人的餐桌的最左边，将鳕鱼粥端回到了她的面前。
夏晴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了一件大事：“遭了，昨天送去改的裙子拿回来了吗？”
夏雪本来正在喝粥的勺子停了下来，果然，下一句就是夏妈妈劈头盖脸的一声责难：“夏雪，裙子呢？”
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了，明明夏晴忘记让她去拿裙子了，最后总是她得承认错误：
“我忘记了，一会儿我就去拿，不会耽误姐姐的表演的。”
夏雪再给顾不上她辛苦做好的鳕鱼粥了。
她只吃了个半饱，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在关上门的时候，她只听见夏妈妈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粥，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