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记我恩德
夜已渐深,清河镇一片黑灯瞎火。
但刘大仙的三进小院,却是灯火通明。
由于时辰晚了,王一波与王纯依已经先回去了。
如今房里便只有刘大仙与宁不凡两人。
宁不凡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而刘大仙则是搬来了一个小炉,又取来了一把小凳子,蹲坐其上,正在熬药,满屋子的药香味。
“师弟你运气可真好,老夫这里刚好有半支两百年份的雪参,还有存了许久的黑枸杞,半份天景红,一支深海海马体,光这些便是天下难寻,
老夫又加了几样中合药性的草药,这副药下去,保管师弟明天便生龙活虎。”
宁不凡一听便知刘大仙在施恩,他之所以如此,定是有所求。
虽说宁不凡明知他所求为何,但绝不会主动说。
“多谢师兄!”
“谢个啥!老夫与你同门师兄弟,互帮互助,那不都是应该的嘛!只是……”
说到这,刘大仙停了下来,一脸难色。
宁不凡一见,便知肉戏要来了。
本不想接话,但见对方为了他,又是熬药,又是大出血,宁不凡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接上问道:“只是如何?”
那刘大仙犹豫了片刻,接着面上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般,缓缓开口说道:
“今日见师弟气势雄浑,已然启神,又知是因师傅所创功法,心中久不能平静。
只因师傅并未传为兄此道法,本不敢相问,可师弟应也知为兄困在炼气十境许久,终无法踏出那最后一步,心中之落寞可想而知。
还请师弟先传为兄道法,让为兄先过生死玄关。日后为兄自会去向师傅请罪,不知可否?”
宁不凡听后心中一片自责,他让刘大仙燃起了希望,日后刘大仙知道事情真相之时,定是绝望至极,保不齐就此癫狂。
可宁不凡没办法,若非如此,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何办法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向刘大仙道一声对不住了。
“师兄之事,方才我已是听闻,师兄求道之心,堪比金坚,若是能帮上师兄,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
刘大仙一听,心中暗叫糟糕,急忙道:
“可是啥?”
宁不凡叹了口气:“师兄我与你明说了吧,当日师傅并未传我任何仙法。
只是在两指间凝出一道金光,于我眉心之处一点,并叫我替人算命,仅此而已。
第二日我醒来之后,便觉神目清明,了明许多演算之理,于是便按师傅所说,开始为人算命。
师兄应也知我之前可从未碰过这些,是最近这几个月才突然开始算命这一行当的。
至于为何突然就启神了,我也是不明不白,否则如何会问出那么多,于修行之人而言,人尽皆知的事情?”
宁不凡说的半真半假,他也不知道刘大仙信否,这也是一处极大的破绽,只希望刘大仙贪念重些,将这鬼话信了。
刘大仙听后,确实将信将疑,不过他不是怀疑宁不凡是不是他师弟,而是怀疑宁不凡不愿将道法传他,才有这般托词。
于是又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最近常听闻师弟算得准,原来是有仙法相助,只是不知所用是何推演之法?”
宁不凡一听,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从刘大仙的话里,便可听出他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他只在意仙法。
难过的是,刘大仙只在意仙法,而自己利用这一点骗了他。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也是算命中很最重的本事——引他人心中所求。
宁不凡早想好说辞,既要刘大仙在自己身上绝望,又要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师兄说笑了,我如何会仙法,算命这一行当,究竟是如何,师兄难道还会不知吗?
总归起来不过‘回人所愿,应人所望’这八个字。
只要做到这一点,便是不准,它也是准的,师兄你说对吗?”
刘大仙浸淫算命一行数十载,如何不晓得宁不凡所说是真的。
只是他不甘心,也不愿承认宁不凡不会启神之术这事是真的,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宁不凡一看不行,赶忙接着说道:“师兄可是觉得我不会仙法,就不愿意带我去见师傅?”
此话如雷击一般,打醒了发呆中的刘大仙。
“对啊!还有师傅!
这师傅既然让自己带小师弟回山门,而不是派人来接,那便说明……”
刘大仙已经不用再想下去了,肯定是好事,于是又换回了笑脸。
“师弟说的是哪里话,师傅既然有法旨,为兄如何也不敢不遵法旨。
便是师傅没有法旨,为兄也要送师弟一程。”
这时,刘大仙看了一眼药炉,又道:“这药好了,师弟不如先喝药,其他之事,我们日后再说。”
“多谢师兄赠药之恩。”
刘大仙也不多说,将药倒入一个干净的碗中,稍微凉了凉,便送到宁不凡面前。
接着一手将宁不凡扶起:“师弟,此药甚补,趁热喝了吧!”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宁不凡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就觉这药有问题。
不过脑海中铜镜没有反应,又见这碗黑中透着淡淡的金色光泽,且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以宁不凡想来,这药应该是没有问题。
于是宁不凡借着刘大仙的帮助,三下五除二就将药喝得一滴不剩。
可是刚喝下不久,宁不凡就觉得不对劲,这药真有问题。
来不及多想,一股热气崩上脑门,他便开始浑身抽搐,眼睛泛白,口吐白沫,接着便失去意识。
刘大仙见状吓了一跳,只以他眼光一看,便知这是中毒症状。
可药是他自己选的,又是他自己煎的,有没有毒,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于是赶紧上前替宁不凡把脉,只是刚搭上手,他又震惊了,脉搏铿锵有力,肾气充盈,这是药效爆发症状。
“药效怎么会起的这么快,又这么疾,古怪。”
“还好,已开了正经,否则神仙难救,老夫就再帮你一次吧!”
自言自语完,刘大仙伸出右手,五指一张,原本书桌上的一个布袋便自行飞到他手里。
他将布袋平铺在床上,内里竟现出一排排二寸长的银针。
刘大仙迅速取出一根银针,在油灯中烤了烤,接着脱下宁不凡右脚的鞋子,忍着臭味,一针扎在小趾至阴穴上。
这一针刚上,宁不凡当即停下抽搐,平静下来。
刘大仙见状,又不停的在宁不凡身上,沿着一条怪异的路线施针。
直至最后一针落在肚脐眼上方三寸之处,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重重呼出一口气。
然后又替宁不凡把了把脉,最后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宁不凡,轻声地喃喃自语:
“你命可真好,一天之内,先开气感,又开丹田紫府。希望你日后一飞冲天之时,莫忘记老夫的恩德。”
……
这一夜,宁不凡睡得极好,不可言语的好,连个梦都没有。
但是耳边传来的嘈杂声将他吵醒了,他眯着眼看了看,发觉天已经亮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本能用手撑着床边想坐起来,这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
“哈哈……我好了。”
“嗯?什么味,这么臭!”
宁不凡看了一眼自己,发现全身起了一层黑油,又臭又酸,跟几百年没洗的臭脚丫似的。
正想着怎么回事时,外面那种嘈杂声又响起,各种吹拉弹唱,还伴着哭声,像是葬礼。
宁不凡推开床边的窗户,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可当看见窗外场景的瞬间,宁不凡登时瞳孔收缩,冷汗直流。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