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突破口
涧前溪边，石墩旁，叶一片拧着手中的法衣，面无表情。
褚明然前脚刚走，凤燿之这只臭凤凰就把她提到了小溪旁边，让她尽徒弟该尽的义务——为师尊洗法衣。
鸟类果然小心眼！
——
叶一片当时脱口而出：“不是说法衣自洁，根本就不会脏吗？”
“是吗？”凤燿之睨了她一眼，手一抬，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红色法衣就在叶一片的绝望眼神中落到了水里，满溪红艳艳，从天上往下看简直像是屠宰场般血腥残忍。他朝叶一片露出假笑，语气无辜，“瞧，脏了呢。”
叶一片拉起袖子气势汹汹的朝他走去，当场就生了弑师的恶毒心思。
凤燿之就站在原地，等她走近，才唇瓣轻轻煽动。
“若有违逆，真身不存，仙途断绝。”
他清冷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玩味，看着叶一片，微微歪头，“是谁说的呢？听着好生熟悉。”
叶一片的脚步猛然顿住。
修真世界的誓言缔结后会真的产生因果，这一点，她也是拜师后才发现。
——
“这得洗到什么时候！”
看看已被拧干的一小堆法衣，再看看丝毫不见减少的红色溪流，叶一片脑筋一转，恶向胆边生。
——
半时辰后，凤燿之再次出现在溪流边，看着满地的红色碎布，狠狠把手中的碧色法裙丢到地上。
“叶！一！片！”
“徒儿在呢！”看到那件新鲜出炉的法裙，叶一片笑容一滞，而后又若无其事抬头看他：“这这些法衣料子不错，但款式配不上丰神俊朗的师尊，徒儿给您重新设计一下！”
她仰着头，眼神狡黠，睫毛上飘落的小小红线随着眨眼轻轻颤动；每一次扇动，都在沉寂的湖泊上扇起涟漪。
凤燿之呼吸一滞，干咳一声，色厉内荏道：“别以为你说本座的好话，本座就能原谅你的过失！”
“那徒儿再多说些？”叶一片眨眨眼，笑得越发灿烂，脸颊上浮起小小的梨涡，明明没吃糖、甜味就渗透了喉咙，“师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华绝代”
凤燿之心脏里有一只小鸟横冲直撞，叽叽喳喳的唱着不知名、却异常欢快的歌。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闭嘴！”凤燿之听见自己的声音染上了沙哑，像极了第一次杀人过后的惊慌和决然，“以后不许再说！”
叶一片乖巧闭嘴，就看见凤燿之冷着一张脸，捡起那法裙拍到了她的身上。
他表情与最初相见时一般无二，但暗流已经开始侵袭冰川，只待春风一来，或许便会渐渐消融、归入大海。
凤燿之看都没看叶一片一眼，法裙给出，转头就走。
叶一片低头看了看，嘴角莫名上翘。
看在这件法裙的面子上，被凤凰真火追着满地跑的事情，她就暂时不计较了。
叶一片眼珠转了转，把手卷成喇叭，冲着凤燿之略显僵硬的背影大声喊道：“这些法衣还洗不洗了啊师尊~”
“闭嘴！扔了吧！”
——
拜师第一天，叶一片洗法衣，凤燿之的法衣被毁了一小半；
拜师第二天，叶一片把地板擦得光滑水亮，凤燿之踩在水渍上险些摔了个大马趴；
拜师第三天，叶一片去看守炼器炉，学不会控火，凤燿之炼制了一月之久的灵器陪着炼器炉一起炸上了天
第四天，凤燿之提着叶一片的后颈，把她扔到了琅台洞，留下一句“学成再回”就迫不及待回去了。
叶一片盯着他消失后的空气涟漪，有些失神，法衣和地板她是故意使坏不假，但炼器炉的事她真不是刻意破坏——
不对！她想这么多干嘛！
叶一片忽然反应过来，面露狂喜，“天，我终于逃出魔掌了！”
她抬起脚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了琅台洞。
叶一片消失几天，琅台洞的启蒙弟子还没忘了她，见她进来，洞内一静，弟子们齐刷刷的站起来躬身行礼。
“弟子拜见小师叔（祖）！”
好、好家伙！差点忘了她这吓人的辈分！
叶一片努力压抑着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干咳一声，极力保持严肃。
“都坐下吧。”
“是。”
弟子们纷纷坐回远处，三两成群议论着她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师叔（祖）’，却无人敢上前打扰。
叶一片对这样的情形十分满意，环顾四周，刚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便看到最靠近上首的位置上，有个笑容灿烂的姑娘正站起来朝她热情招手，“小师叔，来这边！”
那姑娘生得明眸皓齿、靡颜腻理，偏又身材窈窕、腰细腿长，亭亭玉立的往那里一站，艳丽的就像是盛放的牡丹。
琅台洞的启蒙弟子一半在偷看叶一片，另一半就在偷看她。
叶一片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的就朝大美人走了过去。
“弟子是掌门座下三徒周寙。”大美人盯着叶一片，眼睛像有繁星闪亮，她欢快道：“小师叔以后叫我瓜瓜就好！”
周寙啊？真好听——谁？
“周寙？”
叶一片瞬间回神，看向托腮冲自己痴笑的女主，眼睛越瞪越大，“一个宝盖两个瓜的那个寙？”
“对呀，所以叫瓜瓜嘛！”周寙没想到叶一片竟然能猜中是哪个寙，笑容顿时更加灿烂，“小师叔不仅人长得超好看，见识也很广博，你可是第一个直接猜中的呢！”
那是因为看过啊！
叶一片陷入了沉思，穿书者同行的血泪史告诉她，女主身边是非多，远离女主保平安。
“小师叔？”见叶一片心不在焉，周寙眼睛晶亮，她抿着嘴，偷偷伸出手指戳了戳叶一片的脸颊，然后瞬间收回。
“嗯？”
“小师叔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我，修真界所有事儿都瞒不过我！”
看着周寙眼巴巴盯着自己，漂亮的桃花眼清澈而真挚，像是一只讨食的小鹿，叶一片的理智瞬间崩断。
去他的‘远离女主保平安’吧！
灭世大boss都成了她师尊，难道女主就不能成她闺蜜了吗？
她凑过去，压低声音，“真的？那你知道”
“这个事其实是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两人都馋对方的美貌，又找到了吃瓜的共同话题，一拍即合，感情进展飞快。
半天下来，周寙也不再叫小师叔，张口闭口都是‘片片’。
“差点忘了一件事！”周寙拍了拍脑袋，懊恼道：“片片，你知道英仙会吗？”
英仙会？好像是人境所有修士宗门年轻一辈弟子的大比拼，原书中，瓜瓜和男主首次见面便是在这英仙会上。
所以，要进入主剧情了吗？
也不知怎的，明明与己无关，但叶一片的胸口却逐渐坠上了一块大石，压得她集中不了注意力。
“片片？片片！”
周寙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纳闷道：“怎么这副表情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叶一片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见周寙两手抓着衣角不停搅动、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般，她不由好笑道：“你这样子，怎么好像这英仙会跟我有关系似的？”
“可不就是有关系吗？”周寙垂下眸，娓娓道来。
——
每年一度的英仙会与其说是修仙界青少年运动会，更不如说是人境各大宗门的聚会。
聚会主题从两千年至今从未改变过——何时送凤燿之去死。
尤其这些年灵脉逐渐溃散，凡俗界屡遭天灾，修真界亦百年没有修士修至化神这催促就变得更紧迫了。
若是往年，凤燿之在栖凤山闭界不出，这些修士自然奈何他不得。
毕竟，凤燿之既是仙源界战力、又是妖境至尊，各大宗门生怕引起修妖大战，自然徐徐图之。
可今年状况便大不相同。
向来孤来孤往、视众生为蝼蚁的妖尊收了个徒弟。
——
“你的意思是，我成了他们眼中师尊的软肋？”叶一片下意识捏住法裙的一角，“逼死我师尊的突破口？”
周寙同情的点了点头。
这太可笑了！
叶一片面色潮红，手不停颤抖着，眼中充斥着熊熊的火光，坐都几乎坐不稳。
“所以，我拜师这件事也是算计？”
“这个不是的！”周寙一怔，立刻抓住叶一片的手，眼神真挚的解释道：“若这是算计，我师父怎么会让我提醒你要小心呢？”
叶一片的肩膀微松，她也不愿意相信看上去是个慈爱长辈的褚明然会这么狠心。
不管其他长老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不是，就够了。
“我师父叫我告诉你，临近英仙会那几日你就待在栖凤山，千万别出来。”周寙握紧叶一片的手，叮嘱道。
叶一片胡乱点了点头，心中却并不乐观。
她拜师不过几日，其他宗门却已经知晓——
内忧、外患，望仙宗真能扛得住人境各大宗门的群起而攻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