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颗苹果
翌日，温苏凌在平稳的睡梦中听到了一首钢琴曲。
睁开眼睛，她和段修岳的电话还在通着，钢琴曲是从她手机里流淌出来。
这是段修岳的叫醒服务。
“醒了？”
段修岳那边已经吃完早饭。
“嗯……”
温苏凌睡的太沉，现在还处于灵魂离体的走肉状态。她打了个哈欠。
这时闵捷敲门，温苏凌跟段修岳说了一声，长达七小时的通话才终于挂断。
闵捷进门，看到的就是她对着手机发愣的呆样，敲敲她脑袋，她才回过神，赶紧洗漱换衣吃饭。
温苏凌觉得，更多时候，做综艺比演戏还要累。
演戏至少有剧本，所有的台词和动作情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综艺却是要演员按照某个既定方向即兴发挥。
温苏凌上综艺不多不少，掌握了一点套路。
何况在朱黛面前，她就是个小透明，不用费太多心思。
一整天下来，虽然身体上很累，也算顺利过关。没有犯错。
晚上，节目组导演请他们吃火锅。
人数较多，分为两桌。
也是巧合，温苏凌被分到和朱黛临座位。
闵捷给她眨眼睛，温苏凌才想起来要签名的事。
朱黛大方地接过纸笔，刷刷刷给她签了十张。
她开了这个头，其他演员也去借纸笔。合影的合影。
温苏凌不能吃火锅，只吃了几个橙子解渴。
大家交换完签名，有人开始问朱黛一些国外娱乐圈的问题。再吹一波彩虹屁。朱黛心情也相当不错的样子。跟人敬酒。
温苏凌随着旁人也给自己到了一杯，刚要干杯，手机震动，她低头一看，正是段修岳，她心脏开始跳跃。但是，这个时间，还没到睡觉的时候。
她放下酒杯，说要去趟洗手间。
温苏凌寻到一个人少的角落，接了电话。
“阿岳？”
“在哪里？”
“在和节目组聚餐，你吃了吗？”
段修岳却说：“我在你酒店楼下。”
温苏凌睁大眼睛，声音难掩高兴：“真的？”
“过来吧。”
温苏凌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转身就往回跑，拿了座位上的包包，跟闵捷说：“你们先吃，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闵捷正在往嘴里夹肉，看她这么急，还以为出了大事：“怎么了？！”
温苏凌哪有空跟她想借口，一溜烟地跑了。
有人问：“什么事，这么急？”
有人回：“一定是男人喽。”
“咦？苏凌有男朋友啊？”
“看样子还是热恋，出来录节目都要查岗。”
“不知道是不是圈内的。”
“我有个朋友还想追她呢……”
“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啊？”
一片欢声笑语中，朱黛抿着杯中的啤酒，弹跳的二氧化碳打湿上唇，忽地笑了：“也不一定是男朋友。”
众人侧头看向她。
朱黛嫣然一笑：“说不定是见朋友而已。”
这个理由也说得通，其他人跟着附和，都说自己庸俗了。
段修岳就坐在一楼大厅，一个承重墙旁边的热带植物背后，位置较为隐蔽，但温苏凌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
他也仅凭脚步声就能判断是她回来。
合上笔记本，摘下眼镜，望着她浅笑。
语调懒洋洋：“跑什么？我又不能丢了。”
温苏凌跑的太快，有点干咳，翻出房卡，抓过他的手就往电梯走。
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胡乱刷开房门，温苏凌即刻就被按在门上。
段修岳的电脑包和她的随身包双双砸在地毯上，谁都没在意，只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血肉里。
结果，俩人衣服刚脱了一半，套房门被咚咚敲响。
“苏凌！你没事吧？”
闵捷找来这里。
她看温苏凌跑了之后，就赶紧跟了过来。
她可太知道温苏凌的朋友圈了，那就是没有朋友，根本不存在什么值得她见的人。
更何况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芸陵市。
等完电梯，她来到温苏凌的套房门前，听见几声闷响。里面像是有两个人的样子。
她以为温苏凌被打了。
正在由于要不要叫酒店的前台和保安时，门开了。
“苏……”闵捷刚要出声，看清是谁，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段、段……”
“段修岳，你好。”
段修岳补充自己的名字，面上尽量彬彬有礼，但他只把门开了一半，“闵捷，闵小姐对吧？今晚温凌归我，有什么事你帮忙挡一下，谢谢了。”
闵捷已经傻了：“呃……啊？”
温苏凌从门框探出个脑袋，“小捷，麻烦你啦。”
闵捷看到她嘴上的唇彩都花了，另一半当然在段修岳的嘴上，她简直眼前一黑，自家小白菜被猪拱了。
她还没虚弱地说一句“您二位请自便”，段修岳就已经把门拍到她鼻尖前。
闵捷脑子里在经历第一千朵蘑菇云爆炸，脸红着挠挠头，飘回自己的房间。
刷了半天卡门也没看，她才发现自己刷的是锦城的公交卡。
她啧了一声，刚要进门，努力清理脑中的被炸成渣渣的碎片，忽又想到什么，返回温苏凌的房间门口，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个酒店足够隔音。
路过的保洁员警惕地看着她，她也没注意到。
温苏凌筋疲力竭地趴在段修岳身上，整个人仿佛脱水。
她没想到他会来，完全没想到。
或者说是奢望。
但他来了，锦城距离芸陵市，跨越了半个中国的领土。至少三个小时。
不论出于何种理由，温苏凌都感到惊喜。
全身滚烫，他的温度停留在她体内。
段修岳从烟盒抖出一支烟，叼在齿间，刚要点火，发现床头禁烟的提示，想起这里不是自己家，他把烟放进温苏凌嘴里，“我有那么拿不出手？”
“嗯？”温苏凌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猫，舒展身体，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闵捷。
这种事情，她总不好主动跟人提起吧？
“我要保持人设，在她心里，我是个天才型演员。”而不是靠金主，虽然段修岳没帮过她什么。
段修岳轻哂，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他对自己的劣根性不以为意，只是三年了，她竟然能把经纪人蛮得严严实实。
“小捷又不是控制狂，不会管我回家之后去哪里。”
也是她比较乖，除了段修岳这事，她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很少泡吧，没有恋爱，没有绯闻，让经纪人放松了警惕。
也不是没被狗仔跟过，但都一无所获。
温苏凌缠住他的手指。
段修岳的手修长，指甲被修剪得圆润齐短，和那人的手很像，只不过少了很多茧，段修岳的手只有中指握笔的地方稍硬。
段修岳跳过这个话题：“你知道吗？昨晚你说梦话了。”
温苏凌抬眼：“梦话？”
他俯身，吻她耳朵：“你叫我的名字了。”
她神情恍惚，随即抿出一个笑，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要偷听我讲梦话。”
他捏了捏她的腰：“梦到我什么了？”
温苏凌一点都不记得这事，她只觉得自己睡得很好。
“还能梦到什么，肯定是梦到和你上床啊。”
段修岳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她羞涩时，一个吻都能脸红，在坦诚时，也和床上一样露骨。
“所以你现在算是梦想成真了？”
回答他的，是女孩湿漉柔软的吻。
也就一天没见，他们体会了一把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温苏凌被段修岳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已经起了，不在卧室，温苏凌看着凌乱的床单，一瞬间真以为自己昨天做了个春梦。
看到段修岳在捡门口的电脑包时，她才发现这不是梦。
他站在自己面前。
高大，英俊。
真实。
“去吃饭吧。”他捏了捏她的脸。
温苏凌看到，餐桌上，他给她准备的热牛奶，早饭，还有一小颗苹果。红彤彤，有水珠从果皮滑落。
这个画面仿佛与以前的众多岁月重合。她的心脏倏然紧缩，疼得仿佛撕裂开来。
同居的这些天，都是她把苹果分给他，这次角色互换，是他第一次给她苹果。
温苏凌坐在椅子上：“阿岳，你对我真好。”
“这就好了？”
段修岳觉得不算什么，在上面的柜子里找到一把水果刀，“我从家里带来的。”
他将苹果切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她。
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满口腔，温苏凌心里变得无限柔软。
却听见他说：“凌凌，我这几天要在这里出差，昨晚算是早一天到。”
温苏凌握着水杯的手一顿，有点懵。
她还以为，他是特意来的。
今天他们会一起回锦城，一切照旧。
段修岳轻抚她后脑勺的发：“别这样，我就待两天。”
“两天……”
“每晚跟你连电，怎么样？”
再讲条件，就有点不识大体，段修岳很忙，她也不闲，两个人总腻在一起不现实。
温苏凌勉强笑了笑，“好呀。”
段修岳把她的包放在沙发上，没放稳，里面露出一打签名纸。
他看到朱黛精心设计过的签名，龙飞凤舞的飘逸。
段修岳稍作停顿，面色如常地将眼镜戴上。
温苏凌看到他的动作，手心支着下巴问：“你要么？”
段修岳眉间耸动：“什么？”
“我可以把签名卖给你。”
段修岳好笑道：“我要这些废纸做什么，垫桌脚都不够用。”
温苏凌耸耸肩。
这时，闵捷来敲门，听声音都有点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某位。
又是段修岳给她开门。
还好这次早有心理准备，闵捷扬起一个笑脸：“早啊！段先生，苏凌。吃了没？”
温苏凌扬了扬手里的鸡蛋卷，“过来一起吃吧？”
“嗨，不用，我都吃完了。”
闵捷想要坐在沙发上，猛然看到朱黛的签名纸，眼疾手快地把东西塞进包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拿出手机玩。
她看出俩人气氛有点不对，不动声色地吞咽口水。
“今天天气不错呢，航班应该不会延误。”闵捷找话题，“段总，用不用我帮你订机票？”
段修岳已经拿起手机和电脑，“谢谢，不用，我在这边还有点事。”
“哦哦，您忙您忙。”
闵捷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让这位和她们一起走，太招眼，万一拍到温苏凌和他同框，后果不可想象。
段修岳刚要走，又看了眼温苏凌，大步走到她面前，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等我回家。”
“……哦。”
温苏凌有点懵，尤其看到闵捷瞪大的双眼，嘴巴变成小o型。她低下头，小口喝着牛奶。
故意的。
朱黛也在这里，是段修岳没注意到的事。
他没刻意打探她，但她回国的消息已经传的全网都是，想不注意都难。
段修岳坐在酒店一楼大厅沙发上，正等人送他离开。他来这边，确实是有事要做。不止是为了温苏凌。他要考察分公司的财务状况，以及……
不知是不是巧合，朱黛正巧从电梯间转身，不经意间与他对视。
段修岳随意抬了下手：“嗨。”
最初的僵硬后，朱黛也反应很快：“哈喽，巧啊。”
高跟鞋敲打大理石的声音由远及近，“最近过得不错？”
段修岳边用手机回复陈策消息，边说：“还行。”
朱黛对他轻慢的态度不甚在意，只暗自观察他，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英俊轩昂，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刻度，只是气质更加符合上位者的沉稳。
此刻，她有点迷茫，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撩了撩左边的头发：“快结婚了就收收心吧，别再混日子了。”
段修岳这才抬起头，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却是嘲讽的意思：“混？黛黛，我和别人在一起，和你没有关系。都这么多年了。”
更刻薄的话藏在潜台词里，朱黛看他下眼睑的疤，抿了抿唇：“你把《苹果》给了温苏凌，不就是为了报复我。”
段修岳轻摇头，被逗笑了：“你以为易卿是我能管的人吗？她要温苏凌，只是因为她演得好。”
朱黛对自己的表演十分自信，不认为一个不入流的偶像剧演员会多么有天赋，还不是靠爬上段修岳的床才得来的角色，但她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段修岳说这个。
“是吗？”
段修岳看出她不信，靠向沙发椅背，“你很想演《苹果》？”
“易卿已经同意我演女主，因为你和温苏凌的关系，我才被换掉。”
段修岳眼底闪烁笑意：“这样，你和我睡一觉，如果我觉得你技术还不错，我就跟易卿商量商量，怎么样，公平吧？”
朱黛愣了片刻，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在他笑容渐浓的神色里，反应过来他只是在羞辱自己，“你一定要这样？”
段修岳摊手：“为了艺术献身，这是你的专长啊。”
朱黛的唇线紧绷，“不管怎么说，当初都是我不对。害得你……”
他手机来电，不再看她，转身往外走。
朱黛紧咬牙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