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可人毕竟是视觉动物,有种天真的愚蠢,像飞蛾扑火,相比丑陋,漂亮人做漂亮事总是能让人赏心悦目。
她不讨厌糖衣。
不知不觉,哈月惨淡的面孔重新变得鲜活起来,她望着薛京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是颦起的略显不耐,但眸光有种柔软的宠爱。
像照顾小朋友,先抽出他手里攥着的睡衣,哈月赤脚踩在地毯上穿衣,然后再俯身用手掌插进后脑的发丝之中,试图在他脖颈下塞入有承托力的枕头。
费了几番力气,薛京终于被她装进柔软的被子中,而她垂下的发丝在他眉眼上晃动颤抖,水珠不受其重,“啪嗒”落下。
透明的水滴砸在薛京面上,从额头顺着鼻梁滑到眼睫,哈月下意识追着湿意伸手去蹭,指尖刚碰到他的睫毛,薛京迷蒙着睁开眼睛,墨色的瞳仁似曜石,倒影着她的脸。
喉结耸动,他睁了一下眼睛,似乎还在睡,又重新闭上,右手摩挲着握住她的手腕,惊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才算半梦半醒,声音含糊地问了一句:“你洗好啦?”。
他还以为又是做梦。
“嗯。”
“冷吗?我去开电暖气。”
从搬进来开始,薛京的屋里就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暖风,极其不环保,除了遍布满屋的三部空调外,卧室的床尾还有一组长约两米的踢脚线取暖器。
哈月摇摇头说自己没那么冷,薛京便拉着她的手腕也将她一同拖进相拥而眠的梦里。
卧室的床品和地毯还有窗帘都是浅色,只有两个人的头发和眉眼是黑的。
薛京的家像过度曝光的照片,因为空,所以显得格外静谧。
安静很难得,哈月心口的重量被缓解了一些。
哈月刚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平躺,膝盖被薛京两掌握住,小腿曲起,他闭着眼睛撩开自己的衣襟,然后扯过她的双腿去贴着他的肉。
“喂!你别乱来。”膝盖贴上腹肌的线条,哈月脊椎通电,红着脸叫了一声,薛京跟她几乎是面贴着面的距离,没睁眼,用中指摸了摸被震得生疼的耳朵呓语,“给你捂膝盖也算乱来吗?”
“你不是生理期头两天膝盖会痛。以前也是这样捂的。”
将两腿从他手里挣脱并在一起。
因为想到过去,哈月的笑声中带了些埋怨,“还不是那时候为了和你约会在大冬天穿短裙冻的。”
和薛京分手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场合可以让她在零下二十八度的天气里还愿意为了美丽而受罪,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她穿上秋裤,只要到了日子,便早早将护膝,等防寒用品全都绑在身上。
“是吗?。”
重新闭上眼睛,哈月打了个哈欠坦然道:“是啊。”
那时候她特别在意别人的目光,出门和薛京约会,提前用一个小时来准备还经常迟到,对着两倍放大镜镜子一点点看自己的毛孔,连眉毛画错一笔都要重新卸了再来。
粉底,遮瑕,高光不必说,眼线,美瞳,假睫毛更是缺一不可。
最怕的是和薛京一起走在半路上,天气不佳,有风吹过,不甚将尘土扬进眼里。
很多次约会期间,她忍着眼睛的不适,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摘美瞳。每路过一片反光的地方,都忍不住要朝着镜面查看自己是否脱妆。
如果约会结束,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有一根多余的线头,都会懊恼很久,恨不得掐自己大腿。
青春真是种甜蜜又恼人的东西,因为自我意识过剩,神经总是高度紧张,所以相对的,感受到的快乐与欣喜也更丰富,那些粉色的情绪像是不断爆炸的烟雾弹,从天而降,满是细碎的亮片,看起来美轮美奂,实则全是锋利的棱角,一不小心,便会割伤自己。
翻了个身,哈月嗅着两人身上一样的香气,朝着薛京的方向蜷缩成一团,双手交叠放在脖子下面,“现在想想真的很傻。其实青春无敌,年轻时出糗本来就有一种美感。”
鼻尖有点痒,薛京伸手撵着哈月的发丝在指尖来回摩擦,像是小孩子捏着自己的安抚巾。
“你现在也很年轻啊,而且也很美。邻居,你在家都不照镜子吗?”
哈月“切”了一声,趴着枕头上,随后用手去摸他的额头,“薛老师,您怕是发烧了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忘了那天我骑三轮车载你,你满脸嫌弃的样子啦?”
“我好心给你盖小被,怕你着凉咳嗽。你瞥了一眼脸臭得不行。我还不知道你,回酒店不会把衣服都扔了吧?”
“啧啧,然后我约你吃饭,约了三次你都不肯。”
“你帮我打车的时候心里在骂脏话吧?我都能听见!”
现在她可算把他看透了,薛老师装纯良上瘾,惯来会用好话哄人,他说的情话里有两分能听都算好的,根本就是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何况他滴酒不沾,那又是什么级别的话术大师?
薛京上学早,在年龄上小她一岁,以前她总是以姐姐自居,但姐姐的心眼可不一定有弟弟多。
千万别相信艺术家,抒情不过是释放职业技能。
“咳咳。”心事被戳穿,薛京一把拉下哈月的手,转了圈,让她干瘦粗糙的指腹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再把掌心垫在脸颊下,像猫一样蹭了蹭。
薛京声音懒散,有种洋洋盈耳的调性,“拜托,给点面子。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情感是流动的,人也会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