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陈南鹤喝了一口放在床头的水,缓了缓情绪,后面加快了语速。
也不知道具体从哪一天开始,或许就是在他被丢进鼎里的那天之后,他闯了更多的祸,也在医院被确诊为轻度的躁郁症,疯狗陈南鹤就成了他的名字。
哦,不对,那时候他还不姓陈,还没有被尚家除名。
被除名是在妈妈去世后,他记得葬礼结束没多久尚一祁亲自开车带他来到海边,没有下车,在车里平静地告诉他这个决定。
大致意思是尚飞的理念改革已经成功了,品牌崛起是必然的,接下来就是上市和疯狂收购壮大集团,作为这个传承三代的家族品牌掌舵人,尚一祁自然要考虑以后的事情,他需要再婚,需要更匹配的妻子和继承人。而对陈南鹤来说,留在注定更复杂的尚家未必是好事,可以送他去国外看病。
事实上,当时尚一祁已经在介绍人的安排下开始相亲了,而那所谓的国外疗养院的主意,也是介绍人为了相亲顺利帮他甩掉包袱的手段。
从始至终,陈南鹤作为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没有任何选择权。尚一祁唯一的仁慈就是给他留了一部分公司的股份和足够生活的钱。
后来这件事传到陈爸爸那里,他马上开车过来把陈南鹤接走,陈南鹤从城堡里搬走那天,尚一祁正忙着陪相亲对象去提车,送都没有送他。
“那后来呢?”
陈南鹤的声音戛然而止,左颖抬头顺着他锋利的下颌向上看,见他眯起眼睛似乎在想什么,神情阴鸷。
听到她软软的声音,才低头,反问:“嗯?”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尚飞呢?”
“为什么?”陈南鹤扯了下嘴角,“因为他把我赶出家门,却又不愿完全放手,把我当成一个风筝一样牵在手里。但凡我飞得远一点,他就把我拽回来。”
“归根结底,是这些年他还没生出另一个孩子。”
“所以我这个残次品虽上不了台面,却聊胜于无。”
在经历了许多更痛苦的拉扯后,成年后的陈南鹤曾想过彻底摆脱尚家。他大四时与两个同学一起做了一个原创品牌,设计了几款出圈的服饰,算是小有成绩。可当他准备扩大规模时,两个合伙人背着他将给公司卖了,收购他们的人就是尚一祁。
尚一祁收购他的品牌后却不闻不问,像是凑单买了个用不着的东西一般搁置了,反而是将陈南鹤牢牢控制在手里,不给他实际职位,却也处处对他放权。所有人都说老尚其实是在考察他,考察他的秉性,也考察他的能力,只要陈南鹤做出点成绩将来继承人一定是他。
可实际上呢?类似马尔空联名案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但凡陈南鹤工作上冒个头,他就会砸下榔头将他打下去,而后又会有类似声音传过来,说这是考验,是磨练,是爱。
狗屁。
所以后来,他就干脆大大方方混日子,既然你们都说我有病,就悠悠哉哉养病,混吃等死。
不愿看厦门那几张臭脸,就躲到北京来。
你们说我疯,好,那我就疯给你们看。
“陈南鹤?”
左颖发现他又露出那股阴鸷的神情,又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伸手摸了下他脖子,将他唤回来。
陈南鹤低头,锁着左颖亮晶晶的眸子。
她的手还停在他脖子上,柔柔抚摸,似在安慰:“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呢?”
“我吗?”
“嗯。”她直直看他,“你想要什么呢?”
陈南鹤眼神里的阴鸷渐渐褪去,却翻涌出一些诡谲难辨的情绪,他眨了眨眼睛,将那些晦涩复杂都掩饰掉,只专注落在腿上人的唇上,然后俯身低头,眼神试探一番后吻了上去。
他吻得很慢,浅浅捉弄,细细捻磨,用罕见的耐心一寸寸一步步诱她上瘾,却不给痛快。左颖不自觉扬起下巴,他却勾着舌尖向上引了引。
左颖又想去揽着他的脖子,可不等她伸手,他按下她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挪到床上,翻身欺上,却只捧着她的脸,盯着她被惹出来的意乱情迷,眼神里透着极度的冷静。
他忽然问:“如果我什么都想要呢?”
左颖眯着一双媚眼,陷在柔软床垫里的身体轻飘飘的:“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会给吗?”
她的手顺着陈南鹤敞开的衣领缓缓伸进去,停在他极敏感的部位轻轻抚摸,像是催促,也像是敷衍一般点了点头。
陈南鹤却丝毫没被她诱惑,捧着她的脸追问:“说出来。”
她以为又是那些把戏,便从了:“我给。”
陈南鹤拇指用力蹭了下她的唇,再覆上去。
……
陈南鹤今晚的坦白没有一句假话,只是故意保留了一些细节,就比如在今天下班后尚一祁的车里发生过这样一番对话,他却对他老婆只字未提。
尚一祁用最难堪的方式贬损了他的心血之后,又接了一个工作电话,陈南鹤才听出来他是在去大兴机场的路上,赶着去杭州参加一个行业峰会。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里,他忙了四十分钟的工作,剩下的时间简单说明了时隔近两个月后匆忙见被他遗弃的儿子的意图。
“听说你跟你娶的那个老婆感情还不错?”
“她有名字。”
“你不觉得应该带过来我们见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