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为难
朝廷之中，重要的职位大多被世家贵族所包揽，久而久之就算是皇帝想要下行政令也需要看一些大家族的脸色。
甚至于有时候，皇帝颁布的政令根本发不到民间，因为大家族们会分析利弊，若是一旦发现有不利于自己的地方，政令施行，就会处处掣肘。
顾墨寒母亲就是出自于江南世家贵族嫡女，从小到大知书达理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即便是寻常男子也难以望其项背。
只可惜世家与皇权，终究不可兼得。
这么些年以来，在黄帝的打压之下，世家的势力日渐衰微，像是周国舅这一派兴起之秀，渐渐的掩盖住了百年世家的光芒。
皇帝也更加重用寒门子弟，朱延津是江南之地的一贫困举子，为了供他读书，全家人都吃尽了苦头。
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普通人家即便是倾尽全家之力，也难以供养出一个状元之才。
朱延津求学之路能够一路顺利，自然也少不了当地世家门阀的帮忙。
“这是自然，此次还得多谢朱兄了。”
顾墨寒微微勾了勾唇，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外祖父当年的施恩，也只有朱兄记得了。”
“别给我戴这些高帽子，”朱延津收敛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你是知道的，这次入了朝廷，就代表着太子，不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周皇后恨你入骨，太子也只是个道貌岸然之辈，皇帝从不把你放在心上，此一去，一切小心。”
话说到此处，也没有什么再要交代的了，朱延津看着顾墨寒神似故人的这张脸，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从袖子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来，打开随身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把胡子贴到自己脸上，随后抖了抖身子，站起身来。
“罢了，没什么可交代的了，三殿下日后若是再有事，只管来找。”
顾墨寒看着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大理寺卿的背影，只觉得五味杂陈。
柳亦然在前院待了一阵子，总觉得心里不大对劲儿，一到后花园，就发现顾墨寒正呆呆的坐在亭子里，看着围墙，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不是说要来收虾笼吗？”
柳亦然轻轻的拍了拍顾墨寒的手，“我陪你一起呀。”
经过了一整个春日，夏日的虾格外肥硕，在笼子里不住弹跳，让人看着便觉得精神的很。
柳亦然有意让顾墨寒多放松些，也不假手旁人，两人亲手把虾笼捞上来，不多时就捉了一竹篓。
“今日让厨房不要做饭了吧？就这些虾，然后再弄一些荤肉蔬菜，咱们坐在凉亭里，放上冰块，烤着吃。”
鲜香肥美的虾肉刷上蘸料，刚一放到铁丝网上，就发出滋滋的叫声，变得鲜红卷曲，散发出一股肉香。
切成薄片的羊肉提前买好了酱料，也跟着在一旁，边角微焦，油脂浸出表面，看得人食欲大开。
“可以，吃了吗？”
顾墨寒一动不动的盯着烤盘上的东西，眼睛微微泛光。
“虾可以了，”柳亦然夹了一个到顾墨寒碗里，“羊肉再等一等，免得吃了闹肚子。”
青梅酒在一旁温着，散发出一股子酸甜的香气，恰好解了肉类的油腻。
等到吃饱喝足，头顶的月亮已经圆满，月光洒下，如同霜雪铺地，所过之处都是一片明晃晃的白。
“刚才内务府的人已经派人给你把新衣服送来了。”
卧房之中，柳亦然睡在软榻上，侧着身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明日我会早些叫你起来，切不可贪睡，否则去的迟了，恐怕又有人拿此作文章。”
顾墨寒声音有些迷糊，仿佛即将就要进入梦乡，“那……娘子，你记得早点叫我呀，不过我不过是睡迟了，能做什么文章？八股文章？”
柳亦然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失笑道：“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做甚，你明日上朝，只管谨言慎行，若是有人问起，你为什么要拿着血书，在宴会上指认你太子哥哥，也不必忍，只说他挑拨兄弟之情，给狠狠的骂回去也就是了。”
顾墨寒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自己在外人面前本就痴傻，一痴傻小儿，被人利用也是人之常情。
但若是硬要说他栽赃陷害，那么说这话的人可就站不住脚了。
更不用说，就连一吃啥小儿都知道，维护自己兄长，这些熟读圣贤书的君子，却在挑拨离间。
若是真的传出去，恐怕得让人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就算如此，顾墨寒却也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只是在一旁讷讷的点头。
“我知道了，娘子姐姐别担心，快睡吧。”
三皇子要入朝的事儿，不止让柳亦然夜不能寐，就连柳家那边，也是灯火通明。
“悦悦，为父与你说的话，可听清了吗？”
柳悦悦侧着身子背对着柳父，杨氏见状暗自啐了一口不懂事，伸手轻轻的拉柳悦悦的衣袖。
“娘！你别再拉我了！爹爹，你看看，他放狗给我咬的伤口还没好呢，我就算是不报复都是好的了，你怎么还让我跟她多亲近啊？”
柳父看着心爱的女儿手腕上的伤口，也不是不气，只是……
“三殿下到底是皇上的骨血，更何况皇上与先皇后恩爱甚笃，之前一直放养着三殿下也就罢了，可偏偏现在却让三殿下入了朝堂。”
柳父说着，眼里划过一丝精光：“你姐姐做的事情是不对，却也别跟他计较，若是有朝一日，你姐姐怀上了皇族血脉……或许咱们家能够贵不可言呢？”
杨氏身子一震，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怔愣的看过去。
柳父却还是如同之前一般道貌岸然的模样，“总之，你如今不可与你姐姐在明面上作对，明白了吗？”
柳悦悦心中不甘，想起之前杨氏跟她说的，周皇后那些几乎称得上是浅显易懂的暗示，又深吸一口气，柔柔一笑。
“女儿自然明白了，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是爹爹最疼的女儿，对不对？总之，在爹爹心目中，大姐姐是绝对不能越过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