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太后
这些天，刘兰霜一直在强撑着。
要不是心中有为刘肃报仇的执念，她可能早就不行了。
眼下，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死前能抓到刺客。
继续活下去，她早已不敢奢求了。
杨羽正色道：“我的医术，可能跟前辈想象的不一样，让我先看看吧。”
范思思也说道：“前辈，杨统领额医术很不一般，他说能治好你，一定能做到。”
“也好，那便试试吧。”刘兰霜也没有拒绝，反正都快死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杨羽先是试了试她的脉搏，确定了内伤的具体位置和程度，然后就开始施展千丝神针，进行治疗了。
真气化作无形的长针，缓缓刺入皮肉，一点点修复着某些关键内伤。
千丝神针变化无穷，乃是师父毕生医术的精髓。只要人还没死，任何伤势，都能治疗。
当然了，由于刘兰霜受到的是武王的攻击，伤势非常严重，杨羽也不能让刘兰霜当场恢复如初。
他能做到的，就是先把“致命”的问题解决。等于是把致命伤变成了轻伤，后面自己慢慢调养便是。
一个时辰后。
杨羽撤走真气，道：“好了。”
“这、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医术？”
刘兰霜无比激动真震撼。
其实，在治疗过程中，她就察觉到了变化。
内伤明显在好转，痛苦也在不断减轻，自己的精气神都在恢复……
不过在治疗时，她生怕打扰到杨羽，才始终一声不吭。
现在治疗完成，她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目光中满是佩服：“我活了一百多岁，从未见过杨统领这般人杰，不但武道实力深不可测，在医术上更是天下无双……”
“前辈谬赞了。”杨羽道。
刘兰霜惶恐道：“您这句前辈，我可真是当不起啊，我除了多活了百年岁月，哪里比得上你分毫？”
杨羽道：“在我心里，从不以实力论辈分。前辈矜矜业业守护大夏，无欲无求，这才是我所敬佩的。”
“应该的……我这把老骨头，甘心为陛下粉身碎骨。”刘兰霜语气认真地道。
曾经，她守护的或许只是大夏、是刘氏皇族，可从此刻起，她守护的只有女帝一人。
“甚好。”杨羽笑着点了点头。
他对刘兰霜以诚相待，一方面确实是为了感谢她保护了范思思，刘兰霜和刘肃如果退缩了，范思思可能也死了。
而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加强刘兰霜的衷心。
这样一个高手待在皇宫里，能够随时接触到女帝，必须是绝对的自己人。
“杨统领和陛下应该还要事要商议，老身就先下去了。”刘兰霜接着很识趣提了一句，便离开了寝宫。
她离开之后，杨羽也是趁着手热，帮范思思也疗伤了一下。
范思思有法器护体，伤势远不如刘兰霜，还是能扛得住的。
但武王的掌法即便被削弱了一半，仍旧对她造成了巨大的负担，以后还可能留下后遗症，影响修炼上限。
杨羽一番精心治疗后，也是让范思思的伤势好了七八分。最后开个疗养的方子，好好休养十天半个月，便可彻底无碍。
“最近你要好好养伤，政务能不处理的就不处理了，免得累着。”杨羽把那奏折推开，说道。
范思思略显无奈，道：“我是一国之君，哪能偷懒呢。”
“怎么，不听我的话了？”杨羽佯怒道。
“哪有。”范思思主动坐到了杨羽旁边，靠在了他肩膀上，“我听你的便是，除了一些重要的奏章，我都交给内阁去处理。”
杨羽道：“这才对了，你扩大了内阁，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为你做事吗？什么折子你都亲自批阅，还要那些大臣作甚。”
“嗯……”范思思轻轻点头，接着话锋一转道，“只是我有些担心，内阁的权势会不断扩大，最后又形成了大权的垄断，成为了另一种形式的‘丞相’。”
杨羽说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你担心也没用。历朝历代以来，每一位有能力的帝王，都会尽可能把大权集与一身。可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夏几十个州，每天的大小事务无数，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皇帝必定要把权力分出一部分，给下面的官员……”
“是啊，下面的官员如果没野心还好，一旦有野心，就很可能失控，像华博文一样。”范思思无奈叹息道。
世人都以为，做了皇帝可以为所欲为，实则根本不然。管理一个家族都要耗费无数心力，要平衡各个族人之间的关系了，更何况是一个帝王？
但凡不是昏聩的帝王，当着都不轻松。
杨羽继续道：“以前，皇帝分权的对象主要是丞相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相权不定会膨胀，甚至威胁到君权。现在你把相权的威胁处理了，让内阁成为臂膀……你在位时期，内阁绝对臣服于你，不敢有异心。可等到下一代、下下代皇帝，内阁的权势也必定会膨胀……到时候，新皇帝就要想办法打压内阁了。为了打压内阁，新皇帝就可能重用外戚。接着，几代后，外戚的权势又会膨胀……”
“所以，朝代末期，大多会出现外戚干政的局面，加速了灭亡。”范思思若有所悟。
“对啊，这些是必然的趋势，你改变不的。你能做的，就是自己在位时，做好能做的事。丞相派、皇子党都被铲除，这就是你最大的功业了。只是五十年、一百年后，内阁膨胀，外戚干政，等等，那都是后人的事了，后人自有后人的办法。”
“后人若是没有办法呢？”范思思喃喃道。
杨羽笑了笑，道：“后人若是没有办法，那就重新洗牌，换一批人来坐江山。老刘家不行，自有别人行。几百年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范思思的心情舒展了不少，道：“也对，操那么多心作甚，我对得起父皇，对得起当下的百姓，也便够了。几百年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杨羽笑了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莫要给自己太大负担，任何帝王都不可能把所有事都做到完美。”
范思思认真点头，道：“或许是遇刺之时，我更加意识到，做好皇帝并非我唯一的追求……杨羽，当时我真的怕自己死了，我好怕。这些年来，我变相被三皇子软禁于宫中，从未怕过死……可如今，我重新有了你，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纵使是天下百姓，于我而言，都不如你……”
杨羽心头一软，轻轻抱住了范思思，道：“思思，以后我再不会让你遇到危险了……”
“我不能一直靠你保护，我要自己变强。”范思思脸色认真地道，“这世上既然有武王强者，我也要成为武王！”
杨羽笑着道：“好，说起来，上次我教你一些关于真气的东西，你能领会了吗？”
“大抵领悟了一些。”范思思道。
杨羽道：“我再教教你，只要能正式掌控真气，基本上就能横扫一切大宗师了。”
二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太监小伍子的声音：“陛下，奴才有事禀报。”
在不久前的事变中，小伍子给皇子传递假情报，也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所以之后他也是受到了范思思的重用。
“进来吧。”范思思从杨羽怀里挪开，重新正襟危坐。
小伍子等了几个呼吸才走进来，说道：“陛下方才让人去查京城有无异常的人员死亡、失踪，有一处消息了。”
“这么快？”范思思有些惊讶。京城很大，这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居然就查到了。
小伍子解释道：“说来也巧，这处地点，刚好是在皇宫，所以很快被发现了。”
“就在皇宫？”范思思眉头一皱。
杨羽也是若有所思：难道刺客始终就藏在皇宫里面？灯下黑，难怪搜遍京城都找不到……
小伍子压低声音，有些惶恐地道：“这事可能关系到老太后，奴才还没敢声张。”
“老太后？你不用害怕，尽管说。”范思思道。
小伍子胆子大了起来，道：“近日，安和宫突然招了不少下人。按理说，老太后身边的下人已经很够用了，没必要再招人。但这是太后的要求，也没人敢多管闲事。可奴才刚才暗中查了一下，发现老太后宫中招了几十个下人，总数却没什么变化。档案簿上，安和宫的老下人，并没有回乡的记录，却好似凭空消失了……”
“难道刺客跟太后有关？”范思思的脸色不太好看。
安和宫是老太后的住所，平时没人靠近，也没人在意。要不是小伍子偷偷查了一下，还真没人能想到安和宫的人员有这么大的变动。
“管他有没有关系，先去看看。”杨羽起身道。
范思思略显为难，道：“太后虽然不是我亲生母亲，但法理上是太后，我名义上也是要叫她母后的。若是直接去安和宫搜人，恐怕会有损礼节，落人口舌。”
杨羽冷哼一声，道：“礼节？我只知道，那刺客差点杀了你，就算他藏在神庙里，我也要把神庙砸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我自己去一趟安和宫就行，没必要大张旗鼓地搜人。”
“那好，我同你一起去，就说是给太后请安的。”范思思道。
小伍子赶紧在前面领路，道：“陛下请，杨统领请。”
旋即，三人就朝着安和宫方向赶去。
路上，范思思也是抽空给杨羽解释了一下这位太后的身份。
事实上，范思思的生母，才是文帝的正牌皇后。
可惜皇后没有生下儿子，后来诞下二女，意外身亡。
正牌皇后没了，文帝肯定要扶持个新皇后。
当时文帝为了祭祀，正好立了大皇子刘顺为太子。于是，刘顺的母妃，华珍，顺便一跃成凤，成为一国之母。
后来刘顺虽然被废了太子位，但新太子始终未立，华珍就依旧是皇后。
再往后，女帝登基。
从礼法上讲，皇帝的每个儿女，都要称皇后为“母后”，所以就从皇后变成了太后。
在皇族之中，礼法是高于血缘的。即便女帝不是太后亲生，依旧要尊敬、孝顺太后，视其为生母。
不过华珍岁数大了，平时就是在安和宫听听曲，养养花。她也没什么野心，从未参与过权力之争，跟女帝没什么交集，范思思几乎都忘记了她的存在，也就是偶尔举行大典、仪式时，让太后出面当个吉祥物。
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安和宫外面。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杨羽还算客气，没有直接进，而是给小伍子使了个眼色。
“皇上驾到！”
小伍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安和宫中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出来跪地道：“恭迎陛下。”
“都起来吧，母后休息了吗？”范思思道。
下人们恭敬地道：“老太后正在诵经。”
“我来看看母后。”范思思说着，便和杨羽进了宫中。
下人们在左右侍奉，带着二人来到了一处佛堂中。
太后信佛，文帝驾崩后，她就在宫中修了一个小佛堂，时常来拜佛。
此时她正跪坐在一蒲团上，双目微闭，口中默默念叨着什么。
等到女帝进来，她才缓缓起身，一脸慈祥地道：“皇帝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了，我都没什么准备。”
范思思道：“多日未曾拜见母后，心中挂念，便来看看了。”
“也罢，那些繁文缛节也要不得，你想来就来。”太后很亲切地道，“最近是不是国事繁重，母后见你又瘦了些。”
范思思道：“我没事，只是前几日遇刺，受到些内伤。”
“你是大夏的支柱，可要照顾好龙体啊。”太后挽着范思思的手，十分关切地道。
二人寒暄的时间里，杨羽暗暗扫视了一眼佛堂……
太后这才看向杨羽，道：“这位是？”
“他是新任禁卫军统领，杨羽。”范思思解释道。
太后那双略显苍老的眼睛中，隐隐浮现一抹异样的光芒，夸赞道：“早就听说禁卫军新来的一位年轻的统领，有当年李飞羽之勇，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老太后过誉了。”杨羽笑了笑，然后突然目光一凝，道，“太后这佛堂里，似是有些脏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