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他们的过去9
沈骆洲动了动手腕,看着处理好的伤口,拍拍沈舟然:“走,去陪你玩。”
“可是哥哥,爸爸让我陪你写检讨,你应该赶紧写,不然会写不完。”沈舟然一脸严肃。
对于作文只需要写六百字的他而言,三千字简直就像天书。
沈骆洲:“……”
忘这事了。
他检讨都交给夏犹清了,还写什么写?
但这种事不能告诉小乖,会带坏小朋友。
沈骆洲摸了下鼻子:“其实今天不写也是可以的,等明天我有空再写。”
沈舟然拒绝:“不行,今日事今日毕,不能往后拖。”
这不会是铁了心要给自己当监工吧?
沈骆洲还想垂死挣扎下,跟弟弟认真严肃的眼睛对视几秒,落败,从沙发上站起来,垂下眼摊手:“行行行,我写。”
不就是三千字吗?有什么?
从网上找,当个裁缝拼接一下,有什么大不了,学校还能判他学术造假不成?
沈骆洲走向书房,顺便给祁熙瑜发消息让夏犹清别写了。
【祁熙瑜:不是骆哥,你真自己写啊?真不需要帮忙?】
【沈骆洲:对,我诚心忏悔[微笑]】
祁熙瑜看着后面的黄豆微笑,怎么看都觉得那个黄豆的笑容咬牙切齿。
其实一开始让沈骆洲自己写也没什么,但知道有人替他分担后他就心安理得摆烂了。
结果现在又得自己写了。
他打开平板立起来放在稿纸旁边,开始搜索三千字检讨怎么写。
沈舟然好奇:“哥哥,你在干什么?”
沈骆洲:“找灵感。”
说得理所当然。
沈舟然沉默。
他想了想,还是不要揭穿他哥了。
毕竟三千字太难太难了,这事还不是他哥哥的错。
所以哥哥想抄就抄吧。
沈裁缝当得也蛮辛苦的,实在是字太多了,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写完,越到后面字迹越发龙飞凤舞。
沈骆洲练行书,平时写东西都有意控制自己不要太飘逸,现在是彻底放飞了,到了最后几乎全是连笔。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甩了甩酸胀的手腕,满意看着自己的作品。
沈舟然凑过脑袋来看,他在旁边陪读都快困得睡过去了,打了个哈欠问:“哥哥,你这写的什么?”
沈骆洲简答:“艺术。”
老钱欣赏不来绝对是他艺术修养不够,跟自己没关系。
沈舟然:“……”
他沉默一秒,换了个话题:“该吃晚饭了吧?”
周一的时候,沈骆洲带着自己的艺术品去学校了。
他打架被罚的事第二天全校都知道了,上学路上一路走来大家都纷纷投以注目礼。
沈骆洲目不斜视回到教室,原本高高低低的背书声停了下来。
有的人嘴上还在背,眼睛已经开始随着他转了。
沈骆洲的位置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主要是他个子太高了,坐前面会挡到同学。
他同桌还是祁熙瑜,祁熙瑜自己申请的。
他一向是卡着六点半早读的点来学校,比上课铃都准。
但今天却早早就坐在了位置上,拿眼睛瞅沈骆洲。
沈骆洲放下没装几本书的书包,问:“有事?”
“没事没事,就是看看你手脚还在么,”祁熙瑜凑脑袋上去问,“哥,你爸没打你?”
“我家和平教育。”
沈骆洲说着,手往抽屉里一摸,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沓试卷,全拿出来放桌子上,开始一目十行得看。
“里面有一些是周末的周考试卷,其他的都是各科老师发的作业,你看看吧。我觉得那张20xxb市物理还挺有意思的,再有就是今年p市联考那套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其他的对你来说没什么做的必要。”
别看祁熙瑜这样,他也是正儿八经竞赛出身,脑子转得快。不然也不可能跟沈骆洲同班,还当了这么多年朋友。
不过他爸的想法是打算全家移民,升学去哪还没定。
沈骆洲把他说的那两张抽出来,拔开笔帽开始写。
六点半正式开始早读,老钱来查岗,就看到他在做试卷,站他身后看。
祁熙瑜皮都绷紧了,背书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沈骆洲写步骤的手都停了下,想手动降音量。
老钱看他写的步骤满意点点头,眼中全是赞许
但满意归满意,一想到他上周干的事就头疼,敲敲他桌子,问:“检讨呢?”
前后左右背书声不减,但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去听。
沈骆洲拿给他,一小沓稿纸的厚度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老钱翻了翻,看到最后笑了:“沈骆洲,你平时考试也写这种字?”
沈骆洲眨了下眼,回他:“手腕受伤了,写不好。”
老钱还真信了:“受伤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医院看?”
关心学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们一个月后要联考,沈骆洲可不能出差错。
这可是他们学校的金字招牌。
沈骆洲:“还好,就是不能太累。”
“那这样,你这几天的作业就先别补了,反正你也都会,看看就行,要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沈骆洲满意点头。
老钱临走前还嘀咕了句“考试的手是让你用来打人的吗”。
祁熙瑜把脑袋凑过来:“真受伤了?肌肉拉伤吗?陆韬那孙子还能真伤到你?”
沈骆洲伸出食指,嫌弃地把他脑袋推远。
“离我远点,”他懒懒地说,“骗老钱的,不想写卷子。”
祁熙瑜:“……”
他无语片刻,给沈骆洲竖了个大拇指。
“你胡说八道起来真的一点都不脸红啊。”
沈骆洲没理他,支着下颌看床边一点点升上来的朝阳,极有生命力地给整栋教学楼镀上金光,而后困倦地半垂下眼打了个哈欠。
回家反省的这几天睡太好,有些不适应高三生的生物钟了。
祁熙瑜看他在走神,没去打扰他,开始背那些烂熟于心的定理公式。
对于他们来说,回家反省真的是很可怕的惩罚,因为你稍微松懈一点可能就被后面的同学超过了,要花更多时间去弥补。
每个人都像是海绵,在源源不断汲取新的水分。
祁熙瑜有时也很羡慕沈骆洲,因为他看上去可以毫不费力做到很多人这么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只能望其项背。
这种想法不能有,一旦出现心态就开始失衡,变得偏激、狭隘,开始爱比较,自怨自艾。
所以祁熙瑜能当沈骆洲朋友的原因还有一个,他足够神经大条。
但凡敏感些,如果不是同样的优秀,很容易被沈骆洲不断刺激到。
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中,足以看出陆韬那种人是多么的异类。
不,应该说那两个特殊班级,是多么的特殊,跟整个学校格格不入。
校方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把每一级的那两个特殊班放到了另一栋教学楼,除了中午午休和下午的吃饭时间,大家基本上不会碰面。
中午的时候,沈骆洲去食堂吃饭。
食堂是分男女的,一楼是女生就餐,二楼男生,三楼则是各种小炒,价格偏贵,一般学生们不会选择三楼。
沈骆洲也是去二楼,只是这次刚站起来,祁熙瑜就招呼夏犹清:“清仔,走,带你去吃饭。”
夏犹清迟疑了下,看向沈骆洲。
沈骆洲淡淡扫了他一眼,单手插兜往前走。
他好像身上一直带着一种磁场,屏蔽所有人。对谁都有距离感,不过分亲热,不好接近。
即便是自己帮了夏犹清,也不见对他有多少特殊关照。
所以一班的人一方面很崇拜自己的班长,另一方面又不敢太靠近他。
夏犹清不知道该不该跟上,祁熙瑜捅捅他:“骆哥不反对就是默认,赶紧跟上。”
沈骆洲在食堂排队的时候,夏犹清鼓足勇气跟他搭话:“那个……班长,我帮你排吧。”
“不用了,谢谢。”沈骆洲拒绝。
夏犹清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他欲言又止,沈骆洲难得多说了句:“你不用觉得愧疚,选择是我做的,跟你没关系。你家里的事我也不会跟别人提,可以放心。”
这事说来也巧,沈骆洲之前只知道夏犹清是单亲家庭,只有个没血缘的爸爸,他妈妈生下他就不要了,还是跟别的男人生的。是非常偶然的一次才知道夏犹清的爸爸可能下海了。
因为夏犹清之前经历了一场车祸,凑不齐手术费。等能凑齐的时候,已经抽不开身了。
而他那次路过厕所时,听到陆韬在语气恶劣地说:“别说我爸了
,连我妈都能上你爸,我凭什么不能碰你?”
沈骆洲那一瞬间被恶心到了。
夏犹清抬眼看他,手攥紧了发白的校服下摆:“班长,会觉得我恶心吗?”
班长在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神一般的存在,别说让他亲眼看到,就是把这件事拿到他耳边去说,夏犹清都觉得脏了他的耳朵。
沈骆洲问:“你会觉得你爸爸恶心吗?”
“当然不会!”夏犹清这句适应激似喊出来的。
喊完附近的人都在看他,将他看得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别这么蠢。
沈骆洲没什么反应,脸上依旧很平静,只是点了下头:“你爸很爱你,别让他伤心。”
就像他爱小乖,爸妈爱小乖那样,都想尽全力给他最好的,让他能够开心长大。
夏犹清听到他的话后愣了下,拼命点头,又想哭了。
他真没想到沈骆洲是这样想的,他以为自己会被这种天之骄子鄙夷,连多看眼都嫌脏。
而沈骆洲的思绪已经随着自己刚才的念头发散出去了。
说起来,都十二点了,几天前的这个时候两人已经坐在餐坐上等陈妈的美食投喂了。
……今天却只能自己吃食堂。
他能不能也申请休学?反正高中知识他都会了,甚至早有保送名额可以不用参加高考。
但这样做老钱会烦死他吧,还指望自己拿第一给他争面子。
沈骆洲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比经常稍冷了点,面无表情端着饭菜在位置上坐下。
这种烦躁的心情在看到陆韬那张脸时达到顶峰。
祁熙瑜起先没看到他,在问沈骆洲学习委员过生日他要不要去。
偏偏陆韬是个没眼力见的,凑过去对夏犹清上下打量眼,语气鄙夷说:“这么快就找到靠山了?真不愧跟你爸是一路货色。”
“你!你闭嘴!”夏犹清气得脸红脖子粗,手都在抖,脸色发白却鼓起勇气反驳他。
陆韬说:“我说错了?你以为沈骆洲是什么好玩意?他帮你不就是看你有点意思也想玩玩吗?不然你算什么东西?”
“你凭什么这么说班长?”夏犹清快被气哭了。
祁熙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口吻不善:“陆韬,你来找事?”
“怎么,你们班长说不得?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小人,表面一套背后——”
“啪嗒”。
一声轻响,成功阻止了陆韬接下来的话。
沈骆洲放下筷子,掀起眼皮看他,从鼻腔中震出一声笑:“不吃饭了?”
虽然在笑,那笑容却丝毫未达眼底,狭长黑眸沉着看不懂的情绪,盯着陆韬那张脸,极有压迫感。
别说夏犹清,就连祁熙瑜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陆韬直觉危险,下意识退了一步,看着沈骆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对身后的跟班们挥挥手,走了。
“沈骆洲,我肯定让你后悔。”()
沈骆洲看他走远,已经没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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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熙瑜小心翼翼开口:“骆哥你……生气了?”
沈骆洲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反正他没见过。
刚才那样……怪吓人的。
“食堂饭菜太难吃了,”沈骆洲端着基本没动的盘子站起来,“你们吃,我回去了。”
看着他走去餐具回收处,祁熙瑜对夏犹清做了个口型:他果然生气了吧。
不过也难怪,陆韬嘴巴那么臭,说话那么难听,他听了都生气。
怎么能那么侮辱人?
夏犹清坐立难安:“我要不要去道歉?”
祁熙瑜奇怪:“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哎呀别想了快吃饭,骆哥肯定不是冲你发火。不过你这性子确实该改改,不然总是被逮住欺负。”
夏犹清小声应了声,咽下一口饭,却忍不住哭了。
其实,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沈骆洲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自己班里的人,他虽然不是校霸,但意外地有号召力,大家都服他。所以夏犹清的高中其实过得很好,没有经常被欺负。
而不是像初中那样,甚至被人抓着头发扇耳光,一边被扇一边说自己错了。
可他连自己错哪都不知道。
祁熙瑜看他哭,以为自己话说重了,连忙补救:“哎呀不过这种事情也急不来,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慢慢来呗。是吧清仔?”
夏犹清用力点头。
餐具回收处。
沈骆洲看着被浪费掉的午餐,若有所思。
果然还是让陈妈送饭来吧,也好知道家里那家伙天天在吃什么。
a大附中半个月休息一次,上周是周考,不休息,这周就该轮到半月一次,一次一天的假期了。
一般是周六下午走人,周日下午再来。
而放假的周六上午,还要上一上午的自习。
沈骆洲早就做完了,转着笔看窗外。
他这个位置能看到学校大门,此时见高一高二次第放学,欢欢喜喜走出校门,叽叽喳喳聊天说笑。
舌尖抵住上颚,不耐烦地“啧”了声。
“等着吧,还有半小时呢。”祁熙瑜非常自觉地偏头看他的试卷抄答案,手上不停,嘴巴也不住下。
“等然然来接你呢?听说他最近没在家?”
“去外公外婆家了。”
沈骆洲算了算,自己一周多没见到小乖了。
祁熙瑜评价:“感觉你弟弟就是猫薄荷,你得抱着狠狠吸两口才行。”
他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震惊沈骆洲的弟控行为了,但每次都觉得很梦幻。
沈舟然每半个月的这个时候都会来等沈骆洲放学,平时都能见到倒还好,只是这次自己被带去了外公外婆家,在乡下待了一段时间,很久没见到哥哥了,按下车窗探出头往外看。
司机王叔
() 看了就笑:“先生前几天还跟我开玩笑,说小少爷你们俩跟连体婴似的,分开一段时间就总问对方去了哪。”
“哥哥问我了?”沈舟然好奇道。
“问了,怎么没问,每天起床第一句就是问先生怎么还没把你送回来。”
沈舟然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因为这几天自己在乡下玩得很开心,甚至跟着外公下水捉鱼,就……完全把沈骆洲抛在了脑后。
王叔看时间差不多了,让他在车里等着:“我去门口接。”
沈舟然点头,又说:“我不在车里,我想去对面看看。”
他指了指一家新开的魔法主题书店。
王叔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也是快上初中的孩子了,何况就一会:“好,我很快回来。”
沈舟然下车,进了书店。
他挑挑选选买了不少书抱在怀里等结账,结果人太多了,挤来挤去。自己个子又矮,老板根本看不到他。
“叔叔,叔叔。”他踮着脚,加大声音喊。
有个女生看到他了,问他是不是要结账,沈舟然赶忙点头。
“站我前面,”女生笑着对他招招手,喊店主,“老板,这位小朋友要结账。”
沈舟然终于付了钱。他低血糖,有随身带糖的习惯,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把糖送给女生,这才走出书店,摸摸跳得有些快的心脏,松了口气。
只是还不等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身子被从后面撞了下,怀里的书掉在地上。
“诶!”
他回头看,只看到一个没穿校服的人匆匆离开,觉得不太对劲,手摸了摸包里的钱,发现全都没了。
竟然是个小偷!
沈舟然还是第一次被抢劫,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抱着书慌乱去追那个人。
钱多少不要紧,可是那个小钱包是哥哥送他的生日礼物!
沈舟然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往前跑。只是本就不舒服,此时跑起来呼吸急促,心脏臌胀得难受,他不得不停下来张望那人的身影。
好在每次跟丢后,他都能发现那人的背影。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沈舟然开始觉得不对劲,他慢慢停下脚步,满眼警惕,下唇咬得发白,不好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全身不自觉开始抖。
他不应该自己追来的,他应该找大人,应该站在原地等哥哥和王叔回来……
他不想再被抓走了。
沈舟然苍白着脸开始往后退。
此时高二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街道上没什么人了。
看他反应这么快,藏在暗处的陆韬不悦:“怎么警惕心这么强?不行,不能让他跑了,你去后面堵他。”
他示意自己身后的保镖。
保镖迟疑:“少爷,我们这样对一个孩子……”
“你是不想在b市待下去了?”陆韬被当场下了面子,眼神阴狠。
保镖当然想,照他的话去做。
陆韬看他走远,表情不耐。
要不是觉得沈骆洲太能打了,他才不想带保镖过来,万一被他爸知道了就麻烦了。
身后的跟班极有眼力见过来给他点了根烟:“陆哥放心,听说沈骆洲很疼他那个弟弟,我们拿捏住那小子,想让沈骆洲干什么不行?到时候让他好好给陆哥道歉,跪下道歉。”
陆涛想到那一幕满意地笑了,等羊自投罗网。
这边,沈舟然刚要退回去,撞上了一堵人墙。抬头看去,逆着光只看到那人的下巴,被很轻易地提着领子拎起来。
“?!你干什么?”他努力挣扎。
“我家少爷要见你,”保镖冷硬道,说完手腕一疼被狠狠咬了口,掰着沈舟然的下巴移开,“别挣扎,你还能少遭点罪。”
沈舟然下巴疼得厉害,骨头都像要被捏碎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忍着不掉下来,牙齿开始发抖。
他没有在被拐|卖后得创伤后应激障碍,但那件事依旧是他的噩梦。
此时梦魇的触手重新紧紧缠了上来,绞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几欲不能呼吸。
保镖以为他被吓到了,只是觉得这孩子也太不惊吓,脸上血色都没了。
沈舟然被带到了陆韬面前。
陆韬打量他一眼:“这就是沈骆洲的弟弟?”
保镖说:“是。”
陆韬面露厌恶:“难怪一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吐,跟他哥一样恶心。”
他一说完,看到低垂着头的沈舟然豁然抬头,一双含着泪晶亮晶亮的眸子带着小兽般的凶狠,像是要扑上来咬他一口。
陆韬踹了他一脚:“怎么,我说错了?你哥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不许你说哥哥!”沈舟然趁保镖一时不察,挣脱开还给陆韬一脚。
不偏不倚,踹到了两腿之间。
“糙!”陆韬疼得面色扭曲,看人要跑大吼,“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抓住他!”
沈舟然快要跑出小巷就被堵住了,那群流里流气的跟班们的身影像一堵无法横越的墙,步步逼着他往后退。
而他的身后,是气急败坏想报复的陆韬。
沈舟然抬手捂了下心脏,开始大口喘气,像是呼吸不过来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脸色涨红,靠着墙缓缓滑下,失了力气。
“这……”
“怎么回事?”
“不会是有什么心脏病吧?”
陆韬看他那样心一突,突然想到沈骆洲的弟弟听说先天体弱:“喂,你怎么回事?站起来。”
沈舟然手颤抖着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喷雾,声音像憋在嗓子里,断断续续:“我……有,很严重的哮喘……”
陆韬大喊:“那你特么吸啊!药都在你手里了!”
沈舟然缓了口气:“离我……远点。”
他盯着陆韬他们,手里拿着喷雾就是不用,意思很明显。
他们不远离,自己就不用要。
陆韬骂了句神经病,指挥保镖:“去把他的药抢过来给他用!”
沈舟然跪在地上,额上渗出细细冷汗,一句话断成好几句,声音都在发颤,握着喷雾的手指骨发出用力的咯吱声:“我不想吸,就是憋死、我都不用。”
他抬头看着陆韬:“你也不想、摊上人命吧?”
“你特么的!”
陆韬没想到居然被他反过来制住了,进退不得,双方僵持着。
沈舟然身子晃了晃,眼皮渐渐往下垂。
“糙,往后退!”
慌张的陆韬没发现,他在说完句话后跪在地上的沈舟然悄悄松了口气,肩膀没那么紧绷了。
而此时,接到沈骆洲的王叔发现,沈舟然不见了。
“他说去买书,不可能没回来。”
沈骆洲眼皮跳了下,书包往车后座一扔去王叔指的书店:“老板,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大概这么高?”
王叔赶忙说沈舟然今天穿的什么。
店老板有印象,如果是学生他可能不记得,大家都穿着校服,但是那个小男孩他记得:“十分钟前来买过书,出门后好像被撞了下,我听他喊还留神往外看了眼。”
“看清之后往哪走了吗?”
老板摇头。
沈骆洲心急如焚,听此转身出去问别人。
王叔也挨个拉着路人问。
只是现在学生都已经换了一批,问谁都说不知道。
正焦急在想要不要报警,一个女生拦住了王叔:“那个……请问,你们是在找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孩吗?长得很漂亮很白,背着单肩包,穿着黑色牛仔背带裤?”
沈舟然发育迟缓,看上去确实跟七八岁差不多。
还不等王叔喊沈骆洲,他就跑过来一把拉住女生肩膀,急于答复:“是他没错!你看他往哪走了?”
女生被他吓了一跳,赶忙说:“沈学长你别着急,我看当时他被人撞了下书掉了一地,正要付完账过去帮他捡,他突然跑走了,就是那个方向。”
女生指了指此时基本没人的街道。
她正是让沈舟然排自己前面的那位女生,刚才跟朋友们买完书在一旁的甜品店吃甜品,就看到沈骆洲着急忙慌见人就问,觉得应该出事了想来帮忙。
没想到竟然是跟自己遇到的那个小男孩有关。
沈骆洲丢下句“谢了”转身跑向女生指的方向,衣摆带起一身风。
王叔差点追不上他。
沈骆洲对这一片极为熟悉,很快发现沈舟然丢在地上被人踩碎的糖果。
小乖肯定是遇到事情了。
这个念头闪过,沈骆洲发现自己都快要不能思考,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急切寻找沈舟然的身影。
“小乖——小乖——小——”
声音戛然而止。
沈骆洲看到了两拨对峙的人。
陆韬看到他此时跟看到救星一样:“妈的沈骆洲
你赶紧去管管你弟弟(),他想死别拉我蹲监狱!
不用他喊(),沈骆洲已经冲过去紧紧抱住跪坐在地上面白如纸的沈舟然,手颤抖地扶上他肩膀,一声一声喊着:“小乖?小乖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沈舟然看到他,原本一直忍着的泪汹涌而出,张张嘴很小声的喊了句哥哥,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手的颤抖,他握住,轻轻摇头哽咽着说:“哥哥,我没事。”
却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
下巴上的掐痕青紫,触目惊心,嘴唇被他咬得出了血,干涸凝成了暗红色,一张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惶恐,红着眼圈,小小身躯蜷缩在地上满是污脏,充斥着一股脆弱感。
沈骆洲咬紧牙关,眼底渐渐酝酿出风暴。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理智绷断的声音。
陆韬不知死活走过来:“真特么晦气死了,遇到个不要命的煞笔。不过结果没差,沈骆洲你还是来了,既然这样,我们——”算一下我们的账。
一拳头带着狠厉的风呼啸着挥到他脸上。
沈骆洲这次是真没留手,陆韬都来不及惨叫整个人跟风筝似的倒飞出去,如果不是后背撞到了墙,可能人已经摔到五米远了。
沈骆洲捏着拳,手指骨发出近乎欲裂的清脆响声,眼底翻滚着浓郁的猩红,一字一顿哑声陈述:“你找死。”
他还没上前几步,反应过来的保镖都来不及查看自家少爷的伤势就上前阻拦。
“你干什么!”他喝道。
沈骆洲目光狠戾,微眯起眼森冷地盯着保镖,和蠢蠢欲动围过来的跟班们。
保镖被他看得心里一惊,提起心来。
沈骆洲没有回头,对后面说:“小乖,转身,闭眼。把耳朵捂起来。”
沈舟然颤声喊他:“哥哥……”
“听话。”
沈骆洲甩了甩打疼的手,微微偏头,问保镖:“滚不滚?”
保镖不说话,警惕看着他。
一个学生而已,自己还是应付得过来。
沈骆洲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养的一条好狗。”
下一秒,绷直的腿凶狠地鞭向保镖!
保镖一和他交手就知道自己想浅了。
这小子学泰拳的!
武术有文练、武练和横练之分,而泰拳作为一项古老的格斗术,不局限任何拳法招式,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更何况,沈骆洲出手的力道,那是冲着废了他来的!
沈骆洲眼中只有保镖,至于其他人,一群垃圾废物,他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
陆韬缩在角落里,捂着鼻子全身都在叫痛,极其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带点保镖出门。他看着保镖动手,只希望一定要顶住。
沈骆洲特么的跟疯了一样,真让他过来哪里有自己好果子吃!
随着一声肉||体碰撞的沉闷响声,沈骆洲动作迟缓一秒,似乎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保镖本以为他
() 会停下,谁知他只是扯了下嘴角,手顺势攀了上去,长腿一收,大腿用力绞紧了保镖的脖子。
巴西柔术的三角绞。
保镖没撑过五秒失去了意识。
沈骆洲从地上站起来,左手拖着右手胳膊,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传来,他把脱臼的手臂重新复位。
他一步步走向瘫在地上已经吓软了腿不敢站起来的陆韬。
鞋子踩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灰尘。
一步一步,慢慢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每落下一步,陆韬的身子就跟着颤一下。
眼前出现一双运动鞋,鞋子已经脏了。
他声线发抖:“沈、沈骆洲,你想干什么!”
头皮一痛。
他被硬生生拽着从地上拖了起来,被迫跟沈骆洲视线持平。
沈骆洲那张如玉的脸溅了血,不知是他的还是保镖的。
他垂眸,欣赏着陆韬颤抖的表情,勾了下唇:“陆韬,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跶那么久,是因为没踩到我的底线,懂吗?”
陆韬懂了,他现在真的懂了,拼命点头。
他看着沈骆洲那双狭长的眸子,只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沈骆洲看着他,手上加紧了力道,扯得他头皮一阵发痛。
“你其实不太懂,”他慢慢道,“很荣幸,你成了第三个这么做的人。你猜,其他两个什么结果?”
王叔到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冷静自持的大少爷正拽着一个人的头发,一下一下面无表情往墙上砸。血溅在了他的脸上,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流下来,染红了白色的校服。
而沈舟然,则自己坐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他很听话,沈骆洲不让他看,他就不看。
只是肩膀一直在抖,好像哭了很久。
“大少爷!”
王叔赶紧去拉沈骆洲。
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沈骆洲被他拽住,冷声道:“松开。”
王叔看他通红的双眼一阵心悸,却不敢松手:“大少爷,不行,别再打了,真的会出事的!”
“我让你松开。”沈骆洲声音平静,却压抑着疯狂,凶狠执拗。
“不行,真的不行……”王叔目光慌乱地搜索,落在了角落的沈舟然身上,赶紧喊道,“你吓到小少爷了!他一直在哭,大少爷,你哄哄他,你快去哄哄他……”
小乖?
沈骆洲松开掐着陆韬脖子的那只手,慌乱看向角落里尽力缩小存在感的沈舟然。
“小乖?”他哑声唤道,“你还好吗?”
被松开的陆韬早就晕了过去,身子软软趴在地上。
王叔赶紧去探他的鼻息,发现人没事时是真的长舒了口气。
沈舟然听不见沈骆洲的呼唤,他只是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抱住膝盖在哭,无声流泪。
直到被一双手抱住。
“哥?”
他抽噎着他仰头(),去看沈骆洲()_[((),看清他脸上的血后瞬间慌乱,“你、你怎么样啊?受伤了吗……”
沈骆洲看着他。
沈舟然不明所以回视,手揪着他的衣角不放,生怕他又去做会伤害自己的事。
半晌,沈骆洲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眼睛上,轻轻道:“抱歉,是我的错。”
“让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不该失控的。
太莽撞了。
沈舟然吸吸鼻子,抱住他的肩膀:“哥哥,我们回家吧……回家好不好?求你了。”
“好。”沈骆洲应声,想抱起他却扯痛了伤口。
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伤,大大小小一处比一处疼。
他扯了下嘴角,只能牵着沈舟然的手站起身,回身对王叔说:“王叔,你找人处理下这里的……”
话还没说完,他身体晃了两下,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是在熟悉的病房。
只是沈骆洲之前都是作为病人家属来陪床,头一次自己当病人躺在了上面。
趴在他旁边的沈舟然第一个发现了他的苏醒。
“哥哥,你醒了?”
沈骆洲“嗯”了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沈爸爸按住。
“别动。”他说。
沈骆洲抬眼跟沈爸爸对视,父子俩极有默契地互相看了眼,又同时移开视线。
沈骆洲想,没想到会晕过去。
应该找个酒店收拾好自己,叮嘱完王叔再回家。
他爸肯定知道了。
进来的沈妈妈没察觉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见儿子醒了赶忙上前查看,连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沈舟然也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红彤彤的眼睛里溢满了担心。
“没事,”沈骆洲回想了下,“但我好像骨折了。”
沈爸爸开口:“肋骨断了两根。”
“哦。”
沈妈妈让他躺着别动,自己去喊医生。沈骆洲说:“小乖也去,问问哥哥需要什么药。”
沈舟然不想离开他,但听他这样说,还是跟着沈妈妈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父子俩。
沈骆洲问:“怎么处理的?”
“私下解决,没报警,人躺在另一家医院,”沈爸爸英俊的脸失了笑容,人有种商场带出来的肃杀,“他们家不敢闹,放心。”
跟小辈计较失了身份,但陆韬不是还有他爸吗?陆家真是死到临头了往木仓口上撞。
沈骆洲点头。
沈爸爸声音很冷:“你就没什么其他要对我说的?”
“……没有。反正你也看到了。”
“我这次看到了,也就是说还有我没看到的?”沈爸爸几步走到病床前,审视着这个长大了的儿子,发现他已经变得逐渐陌生。
“沈骆洲,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你性子什么时候养得这么偏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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