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野客
可慕容羿一时想不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把手里的糕点丢进自己嘴里，抬手半掀开禾悠的面帘，捏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着。
那红唇却一笑，下一瞬，一只纤细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眼上。
“王爷怎的这样看我？”她娇俏的声音还带着些鼻音，“莫不是喜欢上了？”
慕容羿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却没有将手从他眼上拿开，嘴角翘着，嗓音带着笑：“确实挺喜欢。”
口是心非的男人，喜欢怎么没加爱意值？
禾悠伸手捻去了慕容羿唇角边的糕点碎屑，忽地凑上前，在那带笑的唇上落下一吻。
慕容羿忽然顿住了，他拉下那只手，瞧着禾悠不说话。
禾悠却瞥见他有些泛红的耳朵，不禁笑意更盛。
她撤回身坐进椅子里，“知琴竟不知，王爷也这般禁不起撩拨。”
慕容羿哂然一笑，恢复了轻浮样，游刃有余道：“卖艺不卖身的知琴这样凑上来，要我以为是什么意思呢？”
禾悠笑笑，没再说话，只是又拿了块花糕喂过去。
慕容羿似乎很喜欢她做的蔷薇花糕，很快便一扫而空。而平日里醉香阁送来的糕点小食，他几乎没怎么动过。
介于禾悠染了风寒，慕容羿便没有让她献舞唱歌，只是叫她陪着下了几盘棋。
夜深后，他还是让禾悠到房里的床榻上休息，自己翻窗走了。
禾悠见窗外没了影，却开门下了楼，不知从哪抓来了个新来的小厮，先是给了他一锭银子。
那小厮看着手里的银子，睁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禾悠一笑：“你明日卯时扮做客官到正门找我，若是没找见我，且见那威北王爷出来，你便找门口的姐儿问我的去处。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说罢，她又晃了晃不知从哪掏出来的银两。
那小厮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应下。
禾悠安心地回了房，就等明天慕容羿来了。
……
秋雨连绵，气温骤降，即便在屋里，也能感受到外面的森森寒意。
禾悠不到卯时便醒了，却依旧闭眼窝在床上，裹着被子。
她变声的药效已过，为了防止慕容羿生疑，还是干脆装睡不说话的好。
卯时一到，慕容羿便挑窗翻进了屋，身上带着秋雨的凉意。
他似乎掀帘看了眼睡得正香的禾悠，才在桌上放了缠头，出了门。
红香知道慕容羿一般都在这时离开醉香阁，早早便在楼梯边候着了。
见他出来，红香面上带笑，跟在慕容羿身后，把他送到门口，扬着手绢让他下次再来，回了里边招待其他客人。
马车已经在门外停好，姐儿裹紧衣裳顶着寒意揽客，一个身穿麻布的客官拉着姐儿说话。
“怎没见着那个叫知琴的姐儿？”
慕容羿放缓了脚步。
姐儿拿手绢朝那客官脸上一拂，娇声道：“可不能把知琴叫做姐儿，她并未卖身于我们醉香阁，至多能算是个只卖艺的清倌儿。”
那客官有些惊讶：“不是姐儿……怎么会在这里抛头露面？那晚她还是花魁呢。”
侍卫已经撑开伞，慕容羿却停住了脚步，并未走入伞内。
细雨敲打在伞面，顺着伞檐滴落青阶上。
“客官这就不懂了吧，里头的姐儿们都说呀，知琴她是看破红尘，却又心系红尘。不然为何取名叫知琴？又何苦来这红尘之地？”
那客官依旧没明白，又问：“知琴所谓何意？”
“知琴取名时说了句‘野客或知琴’，野客便是隐逸之人，”姐儿掩面一笑，“那她，可不就是在等一个懂自己的知音吗？”
慕容羿忽然转身想回去，还未迈开腿他又重新停住。
似乎踌躇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回身步入雨帘，侍卫帮他撑伞进了轿子。
禾悠见慕容羿上了马车，她也急急忙忙出了醉香阁，借着花藤翻墙走小路，好歹是和慕容羿几乎同时到了王府。
……
延暮夺过了苍临手里的酒囊，“别喝了，若是被王爷知道了，有你受的。”
他晃了晃酒囊，疑惑道：“你喝了一晚上，怎么还有这么多酒？”
苍临拿回了酒囊，又饮了口，“这不是有你帮我瞒着嘛，王爷发现不了。”
延暮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
两人靠在重檐下躲着雨，延暮看了会儿沿着瓦檐向下淌的细密雨珠，又继续盯着寝屋的门窗，“这王妃真是耐性，竟能在屋里呆这么久。”
苍临这才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盖上酒囊，道：“忘记和你说了，昨晚我溜去瞧了眼，王妃不在寝屋。”
“什么！？”延暮瞬间站直身，“你怎么不早说？人没了，万一她真对王爷不利怎么办？”
“本来我昨晚想说，那小丫鬟把王爷的好酒找出来给了我，还保证王妃今日一早定会回来。”苍临朝他摆摆手，“别慌，我看问题不大。”
他转手指了指王府大门：“你瞧，王爷这都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又朝着某处眯眼细看了会儿，低声道：“王妃也回来了。”
延暮抽走他手里的酒囊，别在自己腰间，“喝酒误事。”
说罢，飞身下了屋檐，一摸腰间却发现空了！
回头一瞧，苍临站在上面，手里正拿着酒囊冲他晃。
延暮摇了摇头，朝府门走去。
“她的情况怎样？”慕容羿拎着扇子进了府。
延暮自然知道问的是谁，他跟在慕容羿后方，“昨夜王妃出了寝屋，属下失职，并未发现，今日王妃与王爷同时回了府。”
慕容羿脚步顿了顿，眼底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苍临呢？”
延暮犹豫了一下，“还在盯梢。”
“他喝酒了？”慕容羿侧头问，“若是没沾酒不应该出这么大的岔子。”
延暮道：“是属下的疏忽。”
“你们两人，自行领罚。”
慕容羿说罢，快步走向了正殿。
他走到寝屋前，如同昨晚一般敲了敲门。
这次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依旧是灵夕。
“王爷。”灵夕朝他行礼。
慕容羿直接越过了她，走径直朝里走。
帷帐此刻已经被拉开，禾悠披头散发地坐在床前，有些凌乱的长发模糊了脸的轮廓，能看出来是刚刚赶路回来。
慕容羿走到她跟前，垂眸问她：“昨夜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