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众生相（2）
水中花摇摇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前有一床草席，草席上有一具明显冰凉的尸体，尸体衣衫褴褛，头顶又乱又脏，但是双眼犹自睁着望向高空，同时一只干枯的手指着天空，似乎在怒慢老天对他不公，而在愤怒的眼眶边上犹自有着两条明显的泪痕。水中花觉得心口一疼，草席上的尸体居然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心里一酸，握住胸口一行清泪潸然落下，逐渐地将她身上的麻布衣服浸湿，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孤苦无助，父亲新丧，想起她这么多年来和父亲相依为命，现在天人两隔，她就更加伤心。很快一副粗布麻衣的少女哭街的样子引起了路过的人群注意，当他们经过少女面前的草席，看到那盖在尸体上的枯草和控告老天的不公的状态时，引起了很多身穿破旧衣裳的老百姓的摇头叹息，走在坑坑洼洼的大街上，每个老百姓脸上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此时还有一些老百姓带着一些绿油油的眼睛看向街道两边都是断垣残壁的木屋或者土屋，试图寻找一些食物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水中花哭了好一会，觉得自己已经头晕眼花，饥饿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瘫坐在父亲尸体旁边，靠在一段土墙上，双手抱住父亲那冰冷的脑袋，无神地看向远方，在她的眼睛中看到的都是逃难的人群，这些人中大部分和她与父亲一样，一家老小相互扶助走向未知的远方，寻找生存的希望。而在距离她大约有100米处，一个孩子终于倒在了地上，而他的母亲感觉心里一跳，看着倒地的孩子，她哭喊出声：“孩子，孩子，你醒醒！”说着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身上乱摸，在自己那破烂的布兜中寻找着可能得食物想要塞到孩子嘴里，可是她什么也没找到，看到孩子要逐渐涣散的眼神，她一口黄牙一咬，伸出自己的手指塞在孩子嘴里，想要孩子咬两口。
孩子本能地咬动了一下，似乎嘴里有食物让他清醒了一会，他睁开眼睛，眼睛很亮，很快他看清了自己的母亲，和自己正在吮吸着妈妈的手指，他松开嘴，看向妈妈，他呢喃着道：“妈妈，我想回家了，我看到爹爹在向我招手，他让我回去。妈妈，您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说着说着他就闭上了眼睛，然后抱着妈妈的大腿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妈妈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儿啊！”然后又是一顿哭天抢地，而又是一阵阵叹息此起彼伏。
水中花心里很疼，她觉得她需要为自己和眼前的乡亲寻找一条活路，她是一个修士，虽然自己现在也是饿的头晕眼花，因此她想要振臂一呼，带令这些穷苦的乡亲寻找一个可以临时安息的地方落脚，寻找生存的希望。她猛地站起，想要站起身，却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修为，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自己的力气就连抱动父亲枯瘦的尸体的力气都没有。“天啊，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金丹修士吗？”她很是害怕，因为她突然发现有几个看上去有些力气的男性难民冲到刚刚逝去的孩子身边，他们同时向孩子尸身咬去，似乎这就是让他们可以活命的美食。而处于悲痛之中的妈妈更是死命地抱住自己孩子，想要尽一切可能保护孩子的尸身，但是她的力气无法阻止这一切，只能眼睛通红地看到这几个人在孩子的手脚上啃咬，像是畜生一样啃咬！
水中花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很是害怕，但是当她看到那几个暴徒抬起头露出疯狂的笑容和那白森森牙齿上的血肉时，她突然出离了愤怒，她觉得这些人就是人渣，就是野兽，她需要将这些暴徒打死，她抱着父亲的尸身向着那几个暴徒冲去，眼中尽是怒火，刚开始的时候她是走着的，接着她开始跑动起来，甚至她的身后出现了一股股飞扬的尘土，本来水中花的情况没人关心，但是当尘土变成一条土龙席卷向暴徒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而那几个暴徒更是直接被土龙给吞没，然后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行走在附近的难民停下脚步，他们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开始弥漫，让很多人无神的眼神开始亮了起来，他们贪婪地嗅着空气的肉味，对于土龙视而不见。
土龙逐渐停止，此时处于土龙中间只有四道人影，水中花抱着父亲的尸身，妈妈抱着身上有好几处露出森森白骨的孩子尸身，水中花眼神凌厉地看向四周那闪着绿光的人群，她狠厉地叱责：“我们都是难民，我们都是人，人怎么能吃人？那这样你们和畜生何异？”
“我们已经没有力气了，我们要活命！”有人举起了自己黑黢黢的拳头。
“我们都要死了，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老天让我们这么惨，人和畜生有什么两样？”
……
从逃难的人群发出让水中花心神为之一颤的呼号时，水中花此时也在思考：“人和畜生的区别是什么？我自己这么坚持是为什么？”她有些迷茫，没有先回答这些人的吼叫，看向自己怀中的父亲的尸身，她感觉自己父亲和其他逃难的人都是这个想法，于是她看向抱着孩子尸身的妈妈：“您说，人和畜生的区别是什么？”
一脸沧桑的妈妈此时抬起了头，她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噙满泪水：“我们娘俩逃难的时候，孩子他爹说让我们往南边逃，只要到了南方就有活命的希望，正是这句话让我们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妈妈的话让水中花心弦颤动了一下，然后她有些明白了，于是她看向那些还在怨天尤人的难民大声呼喊：“我们从老家逃难出来，到了这里，我们不是为了逃难而逃难，我们是为了寻找希望，寻找让我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畜生可以朝生夕死，我们是人，需要寻找让我们活下去，让我们的后代可以昂首挺胸活下去的希望，难道你们希望你们的后代也是畜生？如果是这样，我甩手就走，带着这位妈妈继续往前，如果不是，我将带领你们寻找让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
水中花的话让这些难民犹自有些怀疑，有好些人并不相信水中花的话，但是有些年岁较大的人则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开始思考起来，他们看向自己身边的亲人，然后有看看水中花，半晌，有一个颌下有着白须的老人举起手，颤颤巍巍地说：“我相信你。”随着他的话说出，他身边的人也纷纷举起手，而似乎这个老人在附近的人群中颇有声望，他们先是有些错愕，然后有些犹豫地举起了自己的手。随着他们的举手，很快不断有人举起手对着水中花，眼里的迷茫又少了许多，甚至眼中有着越来越明亮的光彩。
水中花看到数百人举起手看着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她内心很是激动，于是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很是感谢大家的信任。我也相信今天大家的选择将不会后悔，我的打算是：将我们逝去的亲人就在这个附近择地安葬，我先去寻找我们需要前进的地点，那里将是我们安家的地方，当我们稳定后，我们再将亲人的坟茔迁移过去。我将用一天的时间来寻找。你们看如何？”说着她看向那名有些睿智的老者。
老人先是一愣，然后看看水中花，又看看周围的人，点点头：“好的，这位女侠，请问您的高姓大名？我们就在这里祈求你早日归来。”
水中花先是一愣，然后道：“老人家，我是水中花。”
“好的，水女侠，我们先一起将死者全部安葬，从您父亲开始，选择一整块平整的地方安葬，这一路我们已经死去了数十个了。我们周村只有区区数十人，几乎是十不存一。老朽周全多谢水女侠，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随着所有的难民集中起来，开始起点人数，周全开始指挥着难民们将死去的亲人抬到一处看上去还有一点绿意的山坡上，这里已经挖成了一个圆形的墓地，虽然没有棺材，但是每个人都裹着草席被难民民抬着放进墓地，然后周全又带头向着死者跪拜下去，而水中花则是心里有了一丝失落，一丝茫然，但是当看向父亲墓地时，她还是坚定其自己的信念，她要带领大家走出一条路来，让他们能够活下去。而当她坚定下心念时，似乎有一些冥冥之中的力量从她心底缓缓升起。
此时，阿宝看到水中花身上散发出一道莹莹的光芒，然后他感觉到水中花气息开始上涨，空气中的灵气相互间汇集在她身边，同时他感觉到有一股别样的气息也向水中花汇集而去，她身上的威压也逐渐有些释放出来。
水中花在众人送别的眼神中消失在远方，她感觉就在前方有地方有山有水有田的地方，那里应该可以将他们这数百人安置下来，但是这个具体的距离有多远他却是不知道。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些断壁残垣中，暂时停留下来的难民开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他们先是在墙壁那里找到了一些跌落的石块和土块垒成一个大约三尺高的土台，然后由周全拿出一块石头，他费力地用残留在灶台黑灰，在石头上写上【水中花】三个字，然后带头向着这块石头跪拜下去。随着他的跪拜，他感觉自己似乎身上有了一些力气，这让他神色有些诧异，而当他每跪拜一次，他的力气就稍微增大一些，感觉自己的精神也有些许好转。当跪拜三次后，他将自己的感觉告诉了自己的子侄，他们也是诧异，于是学着老人的样子跪拜下去，他们也有同样的感觉。周家的这种异状引起了其他难民的效仿，于是他们也纷纷请周全为石头题字，然后也在自己临时居住的地方对着水中花跪拜下去。
水中花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好，她感觉自己能够使用神识来探查前方大约100米处时，她就开心地要跳起来，心里对于寻找到落脚地的信心越来越大，因此脚下的步子也是越来越快。当日头快要到西边落下后，她冲上了一处山头，看向山下的方向大吃一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湖泊，在湖泊中点缀着一座座小岛，而成群的水鸟在湖泊上飞向，不时地冲向湖泊，然后它们长长的鸟喙啄向水中，叼起一条条和它们脑袋差不多大小的小鱼，然后欢快地吞入腹中，而在湖泊的很多处，可以看到有成群的鱼儿在水鸟飞过时，猛地扎进更深的水中，水中花可以看到鱼尾在夕阳下泛起一串串白影，水中花突然觉得好幸福，因为这里足够安置和自己一起逃难的乡亲，她对着湖泊跪了下去，泪流满面。
而在她闭上双眼放空自己的心神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此时不开始扭动起来，四周有着一连串的灰色物质附着在神识上，然后融于其中，神识开始变得有了光泽变大，就像她小时候吃过的麻花，这麻花的温度越来越高，而四周还有更多的灰色物质像是飞蛾扑火一样飞来，让麻花变得更加粗壮，同时也变得灵动起来，原本成为一条线的麻花开始在两头互相靠近，似乎它们分别是磁铁的正负极一样。
水中花的身体开始颤动起来，此时她的头顶出现了一道灵气旋涡，这道旋涡中除了灵气之外还是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像是漫天星光一样汇集进入水中花体内，看到这样子，阿宝似有所悟，他也坐起身体，静静地看着水中花身上的变化，而他的神识开始变得活跃起来，此时就连白鱼都是有些诧异，因为他感受到似乎有一股不似灵气的气息进入到阿宝体内，他的神魂都兴奋起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有了更多的力气，于是她冲下山来到湖泊旁边，使用一根粗制的木叉制成了鱼叉，在湖里捕获了几条肥美的草鱼后，就在湖边烤鱼，烤鱼的香味让她很是安心，同时她感觉似乎有一丝灵气进入身体内，她身体变得像是饥渴了数十年的人一样，享受着灵气的滋养。而当她享受到香嫩的鱼肉时，她有所领悟，闭上眼睛，慢慢地让鱼肉的香味在口腔内回绕，而她的神识麻花也变得内敛，然后发出一阵阵莹莹白光。
当水中花将手里的烤鱼带给乡亲们，告诉他们只要跟着她走一天就可以找到一处水草丰美土地肥沃的土地的时候，乡亲们发出震天的吼声，他们像是疯狂一样簇拥着水中花来到了大街上，很多人口中都是呼喊着“水中花水中花”的名字，他们彻底感觉到了生存的希望，而此时水中花在沉醉在这种感觉的时候，她的神识麻花再次变化，此时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虚影，虚影的五官轮廓和她自己很是相像，而从四周冲过来的白色光点像是被虚影吸引一样进入体内，每吸收一个光点，虚影就凝实一分。
“这就是元婴？！”她喃喃自语，同时也是热泪盈眶。
阿宝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水中花的变化，他没想到水中花的气息变化如此迅速，比起四师兄还要来得快速，在水中身上有一种陌生的力量似乎在加持，这让他有些迷茫，又有些触感，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也是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