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很多人都以为周晗枝是恋爱高手，把她的八卦当作自己的饭后闲谈，她也不在乎别人听风就是雨，毕竟她自己心里够清楚，大家眼中看到的和嘴里传的，基本都不是事实。
不管是那堆对她示好的男生里，还是那屈指可数的三次恋爱对象，周晗枝只动过一回心，便是她的初恋。
那天晚上若隐若现的橘子香味被周晗枝一头扎进热水里洗去，洗澡对她来说是比睡觉还有用的冷静方法，等张沥酒醒对她说抱歉，她待他还是一如从前，该鼓励、该支持、该纠正、该给建议的丝毫不吝啬。
日出慢，日落早，冬季总能给人一种时光飞逝的错觉，明天就是元旦假期，街上包括校园里，圣诞节的装饰还舍不得卸下。
周晗枝和陈蕊蕊并肩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看着傍晚的橙阳，两人竟同时发出叹息。
“哟，陈蕊蕊同学也有烦恼啊？”
“是个人都会有烦恼，”陈蕊蕊淡定地打断她的调侃，“还说我，你表面笑嘻嘻，背后猛叹气，这回又在烦什么？”
“我在想下学期末去当交换生的事，雅思过了，申请也提交了，本就是老罗推荐我去的，有他在，上面会拒绝的几率很低，外婆最近的身体状况也好，算是熬过最难受的时候了。”
“那你还叹什么气？小心去了那边倒大霉。”
“不知道，就是有种危机感，”周晗枝笑容很浅，眉头不自觉皱着，“而且老罗和我说了，他和那边的几位教授有过几次学术合作，问我要是愿意，可以把我介绍给他们以及写推荐信。”
“那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想去那读博且为了提前适应环境才申请的交换生吗？别告诉我你不知好歹，咱们这批研究生里，老罗最看好你，你要是没有别的特殊原因，别糟蹋了他的好意。”
“唉，”又是叹气，周晗枝看向天边的斜阳，心中愁上加愁，“我继续读书的确是想深造，可选择去国外却是有些赌气。我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孩子，性格好学习好皮囊好，在那些个酸溜溜的远房亲戚嘴里，我读完研就该去帮我大舅二舅打理公司，然后好好找个人嫁了，再生两三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外公还在世时，那些嘴巴不好张也不太敢张，外公一去，他们在葬礼上都开得了口，巴不得把自己看中的都排在我面前，别人觉得我是有资本的姑娘在抛绣球，而我只觉得自己是那颗绣球。”
陈蕊蕊很少见周晗枝散发负能量，认识她这五年，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因无关的人和事而消耗自己的时间精力甚至金钱，她都是笑，除了周晚晴，她对谁都很有礼貌。
陈蕊蕊曾问她这样得到了什么？她那时候回答说就像赛马，她这种全速奔跑的只是一小部分看客眼里的种子选手，下不下注，现场所有看客都有自己的期待，而期待不分善恶。她只图自身强大，不伤害他人，也不会把别人的求助完全视而不见，若想去往更高更远的，一味拒绝不是强者的选项。
“要是我考上，等读完书回来就是27岁，到时候你和王易理那小子会是什么样呢？我外婆那会该84岁了，84岁可是高寿了。家里头两个小的，一个心高气傲却是将要当律师的人，一个是丝毫不让人省心的高三生。外公刚去世那会，家里头乱哄哄，除了二舅，我便是那个强迫自己站直的人。我家，你们，我拥有的一切，离开了会不会不受控制？会不会疏远？你看，明明我有坚定的目标在眼前，可我总是左顾右盼，伸出的手又缩回来，周晚晴有一句话还真是说对了，我这研究生的书是白读了。”
“你说你白读了，就是把老罗的脸摁在地上搓，”陈蕊蕊哈气，看着空气中的白气体迅速消散，弯弯眼角，“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综合我所学的告诉你，你就是责任感过分超标，什么要相信爱自己的家人，什么人总是会死的，这都是你说的，合着这话你是安抚别人，自己没听进去。”
顿了顿，陈蕊蕊跟空气玩了起来，连续哈几口气，只呼不吸，她觉着有些缺氧才停了下来。
“老周，你决定来这所城市读书时，你的责任感肯定不多，至少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会顾虑太多。我知道每个人都会变，你是长大了，圆滑了，也面面俱到了，但我知道你对着我们这些与你亲近的人还是有脾气、有棱角的。我说，你就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别瞻前顾后，你的家人肯定不希望你因顾虑他们而牺牲你自己，我和王易理更是不需要。”
“嘁，”周晗枝揉了揉眉心，心里给自己扇了一巴掌，“我圆滑是吧，从你嘴里终于听到实话了，想吃什么，今晚姐姐我请。”
余光瞥到周晗枝的笑容，陈蕊蕊也跟着笑：“说得食堂能有多贵似的，待会再去逛一圈超市，还是你掏钱啊。”
“我掏就我掏。”
拐弯后，迎面走来搬着重物却不忘形象在装模作样的王易理，身后还跟着张沥，同样提着大包小包。
“嘿哟，老王，你上山打劫去了？”
“滚，”王易理给了周晗枝一记白眼后，往身后看去，“我说张学弟，你能不能行，这走两步歇一步，什么时候能到宿舍啊？”
周晗枝上前分别掂了掂两人分别提的东西的重量，满脸无语：“有你这样当前辈的吗？你是要风度要形象，人家张沥提的是你的两倍重。”
“是他主动帮忙的，又不是我强求的。”
张沥重新把地上暂搁的袋子提起，一脸无所谓的笑：“是我要帮忙的，这上次火锅是学长请的，这么小的忙肯定得帮。”
“你听听啊周晗枝，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象，你赶紧摆正一下对我的态度！”
“切！”
周晗枝回礼一个白眼，拉着陈蕊蕊要走，被王易理叫住：“你们是要去吃饭吗？”
陈蕊蕊总喜欢在某个特定时机插话：“老周请客。”
“那我也要去！”
“我请你了吗？”
王易理没有理会，继续自说自话：“你们这方向别告诉我是食堂啊？赶紧掉头，今晚跨年，我身边的人谈恋爱的聚会的，再不济的看直播点了上千块外卖在等倒数呢，这热闹劲还吃什么食堂啊，张沥，你要不要一起？”
王易理说前半段话时，周晗枝是想着拒绝，待他问上张沥，到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了。
自从那天晚上后，张沥就没见过周晗枝，或许她是真的忙，但他心里那些想见她的想法像是在挠痒痒，没办法忽视。
他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周晗枝，语气间藏着期待：“可以吗？”
不忍拒绝的狗狗眼，透过镜片看向周晗枝，她悄然咽了口口水：“可以，走吧。”
王易理吵着闹着要凑这跨年的热闹，四人一起去了趟男生宿舍把东西放下后，开着王易理的车来到市中心。
“我说，”周晗枝烦躁地看着眼前望不到尽头的一片红，“为什么是我开车？”
“你车技好呀，周老司机。”
“王易理，你晚饭最好滴酒不沾，不然我和张沥蕊蕊一起打车回去。”
“别看我看路！四条人命呢！”
是跨年又是晚饭点，市中心的路持续亮着一片红灯，等待的枯燥正巧被周晗枝和王易理两人来回的拌嘴所消磨。
四人来到商区，哪哪都排着长队，等他们吃上热腾腾的火锅时，已是晚上的八点三十五分。一顿饱餐后，王易理又嚷嚷着来杯饭后饮品，周晗枝默默心疼起自己的钱包。
“一共是四杯饮料，请问还需要些什么？”
“不用了。”
“好的，一共83元，网上支付可以扫这边的码。”
“滴-”
周晗枝的手机信号不大好，还在等着打开二维码，有人却抢先帮她买了单。
“刚才那顿火锅你不让我付，这奶茶也不行吗？”
周晗枝拿张沥没办法，他真的太乖了，别人对他一点好他就想十倍百倍还回去，更是什么事情都不想欠别人，她无奈地笑：“行。”
四人各自拿着自己的饮品悠闲地走在大街上，王易理这性子看什么都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像个没长大的调皮小孩，不盯着一会便不知去向，陈蕊蕊这种极为冷静的人看了都嫌弃。
可敢开口呵斥他的人，在场的只有周晗枝：“王易理，你是猴子精转世吗？人前装得温文儒雅，人后撒泼打滚占便宜，看着就烦。”
“我让你看了么？”总有人能迅速融入热闹的气氛，甚至表现得比任何人都热情，王易理就是这种人，“哇~走走走，去那看看。”
一声惊叹，王易理顺手拉起距离自己最近的陈蕊蕊，跑向不远处扎堆的人群，那正在表演着舞狮，待周晗枝和张沥匀速跟上去时，两人又不知跑向了何处。
“这小子拉谁不好，偏偏拉陈蕊蕊，”周晗枝仿佛已经看到陈蕊蕊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转头看向张沥，“你今晚不用去帮叔叔的忙吗？咖啡店应该会很多人。”
“我是要去帮忙来着，我爸看我最近活泼了不少，问我是不是交了朋友，我说是，他便不让我帮，嘱咐我去找朋友玩。”
“看来叔叔一直很担心你交朋友的事啊，还有四十分钟才到十二点，我们到处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