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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凤凰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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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花衬美人。

    第二天是周一,大家都有早课。

    黄杨惯例叫大家起床。主要是叫吴青籁。

    吴青籁迷迷蒙蒙睁开眼睛,喊了一句“杨哥”。

    “嗯,”黄杨答应道,“起床吧,今天有英语课。你们在微机课,记得带鞋套。”

    吴青籁困得一直眨眼睛,“好,我马上起来,谢谢杨哥。”

    “不用。”

    黄杨就去洗漱了。

    吴青籁洗脸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急匆匆擦干净脸,跑进宿舍。最先起床的黄杨已经收拾好书本,等着赵寒星和江羿绵收拾好就出门要出门。

    “有一件事,杨哥。”

    黄杨看向他,“你说。”

    吴青籁踩在椅子上去摸枕头边上的手机,“我昨天在艺术楼看见一幅画,特像你。”

    “找到了,”吴青籁把那张照片给黄杨看,“你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黄杨一眼看到了站在红色花树前的人像。

    “这就是我。”

    “真的?这是谁画的,画的好像。”

    “美术系一个学长。”

    “他请你做模特吗?”

    “不是,这张画是用照片临摹的。”

    “还有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今年6月份。当时我在等公交,学长路过那里,拍下了这张照片。我们就是因为这张照片认识的。”

    江羿绵从阳台跳进来,听到他们说话,就问“什么照片?”

    站门边的黄杨搀着他到椅子上。

    吴青籁给他看那副画,“和这张一等奖的画一样的照片!”

    江羿绵看看画,说:“画挺好看的,照片什么样?”

    “对啊,杨哥,照片在你那儿吗?发给我们看看。”

    赵寒星从阳台进来,提起自己桌上的书包,又问一遍:“什么照片?”

    “照片不在我这,我问问学长,去教室再发给你们。”黄杨把江羿绵的书放进自己包里,“再不出发来不及吃早饭了,走吧。”

    赵寒星没让他放进去,抢过来扔自己包里,“放我这吧,黄杨你等会儿直接去你们教室,不用和我俩一起。”

    黄杨点头,“那我送你们到中央球场。”

    赵寒星把拐杖递给江羿绵,“也行,反正顺路。”

    英语课课间休息时江羿绵在宿舍群里见到了那张照片。

    那个学长应该给黄杨发的原图,照片很清晰。

    6月份是凤凰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广夏的道路两旁到处可以看见一树一树的红色,灿若云霞。黄杨站的公交站亦是如此。

    时间大概是六月下旬,已经有一部分花开始凋落,吹风时地上的花瓣被风扬起,成了衬托美人的花瓣雨。而“美人”,则站在树下,站在少量的斑驳的树影里。像画画结尾时点的高光,这些斑驳让这幅画面闪闪发亮,也让面带愁绪的人像悲悯世人的仙子,仿若下一刻就要回到天上去。

    怪不得那个学美术的学长会拍下这张照片,怪不得用这张照片画出的画能得一等奖。

    如果那时黄杨是笑着的,这照片应该更好看,黄杨笑的时候可比皱眉好看多了。

    江羿绵想到这,又遗憾自己两次都没拍下照片,不然也该让他们看看笑着的黄杨。

    现在拍不了凤凰花了,8月的台风把树枝都吹断不少,再说也过了季节,残花败柳,不太红火。

    不过黄杨6月就在广夏了?他不是湖北的吗?

    江羿绵在群里拍一拍黄杨:你六月份在广夏吗?

    [无恙]:填了志愿之后就来了

    [‰]:杨哥的分数,确实不用考虑考不考得起

    [青睐]:那通知书怎么办呀?湖北那边给你寄过来吗

    [青睐]:我记得不可以转寄

    [无恙]:我中间回了一趟高中。

    [青睐]:哦哦,这样啊

    [留雁]:照片里的是什么花?挺好看的

    [‰]:凤凰花,每年5月末开,现在没有了

    [留雁]:可惜了,我们开学的时候连片花瓣都没见着

    [无恙]:7月末刮了大台风,不然能剩下花瓣。

    [寒冰不问星夜]:这边有台风?

    [‰]:不止有,还是大大小小不少名字呢

    [‰]:不过过了九月很少了。

    [青睐]:这边台风天是不是不能出门啊江哥

    [‰]:最好别出门,很危险

    [‰]:不出,坚决不出

    黄杨看完群里的消息,刚打算退出,列表里突然弹出来一个私聊信息。

    [自动化3班江羿绵]:第一次来广夏就遇上刮台风,怕吗?

    突然,上课铃声响起,黄杨匆匆回了个“不怕”,关了手机。

    怕吗?

    黄杨问自己。

    其实是怕的。

    7月末,他住在最便宜的顶楼,大风卷起乱飞的树叶拍打玻璃,外面是暴雨和呼号的风。他出不了门,也没法去工作,一个人呆在昏暗的小房间里。隔着玻璃,他亲眼看着隔壁大楼的雨棚被掀飞,铁片落地的声音比雷声还让人心惊。

    那天黄谷多给他打电话,问他怕不怕?

    他没说怕不怕,他问,“台风会死人吗?”

    黄谷多说不会,让他呆在屋里,不要出门,工作不重要,大不了台风停了再找。

    他说好。

    黄谷多问他愿不愿意来他们宿舍住,有学长回家了,有空床位。

    他说不用。

    风小一点的下午黄谷多给他抱上来一箱泡面和一箱水,告诉他,冷水也能泡面吃。

    他说谢谢。

    黄谷多又问他去不去宿舍住。

    他还是说不用。因为天气预报说台风已经走了。

    现在回到今天,江羿绵又问出这个问题:怕不怕?

    其实是怕的。

    黄杨却说,不怕。

    他从来都说不怕。

    晚上一个人从兼职的地方回来,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一个被风扬起的塑料袋都能发出恐怖的动静,他走了几个月,别人问他怕不怕,他说不怕。

    坏孩子堵在巷子口拦路,其他同学畏畏缩缩,他也说不怕。他把书包里的动西全倒出来,旧书水瓶烂笔,没什么好抢的。

    炸毁的高楼倾斜着墙体,他在断壁残垣里穿梭,他也说不怕,因为落下的石块总能被他避开。

    午夜突降暴雨,屋外电闪雷鸣,寒风从门缝往里钻,几个孩子挤在一起取暖,他缩在墙角

    ,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

    小伙伴问他,“黄杨,听说雷会把人劈死,你怕不怕?”

    小小的黄杨冷的不行,嘴唇哆嗦,他抖着声音,说:“我不怕。”

    他还是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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