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愚昧封闭的人们
烟瘾第二十九章
愚昧封闭的人们
乐昔一上初中的时候，他的同桌就是贾元。
乐昔那时候特别矮，只有一米六左右，头发偏长，冷白皮更显得唇红齿白，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贾元第一次看到乐昔的时候，他以为乐昔是女孩，于是他跟乐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长得还挺好看，可能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女生了。”
没想到一旁的“女孩子”操着一口变声期男生的低沉声音说：“你他妈才是女生！我是男的。”
贾元被吓了一跳，然后他笑出了声，说：“不好意思，哥们儿，我看走眼了，我们交个朋友吧。”
然后他们就成了朋友，关系越来越好，和班上的另外几个男生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天天蹲在厕所里抽烟。
乐昔的成绩是里面最好的，经常都是全班第一，他经常会帮那些人写作业，尤其是刘枫，他对刘枫更好，一天都是形影不离的。
乐昔仿佛有着天生的领导力，他成了这个小团体的老大，一切都很好，直到那件事发生。
初二那年，有天放学的时候，和乐昔一个班的女生把乐昔堵在了放学路上，拿出一封情书，红着一张脸跟乐昔告白。
乐昔那时候年纪很小，天天看影视剧的□□大哥装逼，所以乐昔痞笑着说：“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
女生有些惊讶，她自认为自己很好看，可是乐昔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呢？
女生说：“为什么，你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了？”
乐昔摇头，他从踏入初中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生，他不知道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性取向是一件多么不明智的事。
“因为我不喜欢女生。”乐昔说。
女生懵逼了，她皱眉说：“什么叫不喜欢女生？”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喜欢男的。”乐昔说完后，对着女生笑了笑，然后就潇洒地转身走了，他不知道他将面临什么。
女生呆滞在原地，露出一个心碎的表情，然后她拿出手机，跟自己的好朋友哭诉起来，顺带讲了乐昔喜欢男生的事。
她可能没想到她做了什么，她的那个朋友就是乐昔那个小团体中一个男生的女朋友，朋友马上告诉了自己的男朋友，然后那个男生又告诉了下一个人······
短短几分钟，乐昔是同性恋的事传遍了整个学校，一时间就有很多流言在众人中传播起来。
“乐昔喜欢男生，他是个变态。”
“乐昔跟男生搞过，真恶心。”
“怪不得乐昔留那么长的头发，原来是个gay，不男不女，伤风败俗。”
“听说乐昔跟好多人交往过，不但有男的，还有女的。”
“乐昔······”
那些流言从只有十几岁的青少年口中说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堪入目，就像无形的刀，狠狠插进乐昔的身体里。
乐昔看着手机上全是谩骂的消息，他试着找自己的朋友解释，可没人理他，唯一一个愿意理他的贾元，也只是发来一句：你是gay的事是真的吗？你在说谎吧，gay很恶心。
乐昔看到贾元的消息，一颗心完全凉透了，他没有回复任何人的消息，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去上学。
一踏进学校，所有看到乐昔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地说：“这个同性恋还敢来上学，看到他就恶心。”
“就是，我要是他，早就去死了。”
“他看上去真他妈娘，娘娘腔！”
乐昔装作没听到他们的话，咬着牙走进了自己的教室，教室里的人一看到乐昔进来，全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乐昔低着头准备坐到自己位置上，几个男生挡住了他。
乐昔抬头一看，居然是小团体的人挡住了自己，乐昔想绕道走，一个男生拉住了他。
“你想去哪里？你个死变态。”男生用力把乐昔推到地上。
男生接着说：“你这么恶心，根本不配跟我们待在一个空间，”
乐昔抬起头，一双眼睛闪着泪光，他没想到，最先开始霸凌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好兄弟们，是昨天自己还帮他们做作业，一起说笑，一起玩耍的兄弟。
另一个男生看到乐昔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嫌弃地皱眉，抬手就打了乐昔一耳光：“哭什么，装什么可怜，平时不是当老大很得意吗？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平时跟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脑子想的都是那些龌龊的事！”
乐昔连忙否认说：“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不喜欢女生，我做错了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死变态。”男生又打了乐昔一拳，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对乐昔拳打脚踢起来。
而那些没动手的旁观者只是冷冷看着乐昔被打，他们赞同的眼神仿佛认为乐昔就该被狠狠打一顿。
而乐昔只是用手抱住自己的头，任那些人辱骂他，打他，那些不堪入目的语言比身上传来的痛更让乐昔痛心。
贾元从教室门口进来就看到了那群人在打乐昔，他跑过去拦住他们，大声问：“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打乐昔，我们是兄弟呀！”
被贾元打断的一个男生指着乐昔对贾元说:“兄弟？贾元，你知道他是个变态吗！他是同性恋，他喜欢男人，你把他当兄弟，他可能偷偷想着要睡你呢！你还护着他，你也是变态吗？”
贾元一下子呆了，然后迅速否认：“我不是啊，我是直男。”
“那你就跟我们一起打，这种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就应该被打死，你先打他一巴掌，证明你不是跟他一样的人。”男生又说。
贾元看到乐昔冷着一张脸，抬起头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贾元伸出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看了看那些满脸写满了快打呀，打死他的人，再看了看一脸血迹的乐昔。
犹豫了一会儿，啪的一声，他还是打了乐昔。
然后，他看到乐昔眼里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乐昔垂下眼睛，整个人就像被抽去灵魂，一整个行尸走肉。
从这之后，乐昔开始被校园暴力，每天上学都会被辱骂，被打，甚至还有人让他下跪，乐昔不愿意，然后迎接他的又是一顿毒打。
乐昔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怎样熬过那些日子，他拼命反抗后，欺凌还是没有结束，越来越严重，严重到乐昔暴瘦十几斤，全身都是伤。
有天放学后，乐昔去捡他的书包，不知道是谁把他的书包扔到了学校的水池里。
乐昔低着头捡起书包，他抬头就看到贾元站在自己面前，乐昔面无表情准备离开，贾元拉住了他的手。
乐昔条件反射地甩开，他听到贾元说：“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跟很多人睡过？”
乐昔没有回答，他甩了甩书包的水，水珠甩到了贾元脸上。
贾元整张脸都夸张地扭曲着，他抓住乐昔的衣领，又问：“你说话呀！你是不是跟男人睡过？”
乐昔笑了，可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他缓缓开口：“是呀！我是跟男人睡过，怎么？你也想跟我睡？”
贾元推开乐昔，乐昔摔倒在地，他苦涩地大笑，指着乐昔使劲摇头：“他们给你钱吗？让你这么作践自己。”
“没有人作践我，只有一群愚昧无知的人让我像活在地狱一样。而且，不是别人睡我，是我睡别人，你没机会了，滚远点，我看见你就恶心。”
乐昔站起来走了，贾元感觉乐昔就像一块冰一样，他走过的每一步都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贾元最后一次在初中见到乐昔，他听说乐昔转学了，他表面跟别人说真是可惜，不能再打乐昔了，但是心里还是为乐昔的离开感到高兴，乐昔再也不用被人欺凌了。
“就是这样，我转了学，开始学武术，我还剪了头发，一切就慢慢变好了。”乐昔牵着于若的手，淡淡地说。
于若心疼地注视着乐昔，他声音里有一丝哽咽；“你······还真是傻！”
“我哪里傻了？”乐昔笑着说。
“你就这么转学？那些欺凌你的人就这么原谅他们了吗？他们应该要受到惩罚，他们才是应该转学的人，你什么都没做错，你还······受到了那么多伤害！”
乐昔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叹了口气，又挤出一个笑容说：“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从那个泥潭爬出来了，我本来与他们就不是一路人，我不会跟愚昧到不分对错的蝼蚁一起烂在泥潭里，他们取笑我，辱骂我，甚至让我下跪，以为自己的行为高尚无比，以为同性恋就是社会的败类，是变态，其实他们才是被世俗的愚昧和偏见蒙蔽了双眼。”
“所以你不肯告诉我你喜欢男生，一直瞒着我就是因为你害怕我会跟他们一样，对吗？”
乐昔说：“也不全是，我知道你不会像他们一样，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你会觉得我很恶心，会不愿意再跟我做朋友，所以我没打算让你知道，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直到高考结束。”
于若握紧了乐昔的手，很认真地说：“我从来不觉得喜欢一个人很恶心，喜欢就是喜欢，不分性别，乐昔，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乐昔的声音终于变得很淡然，他放下了曾经的那些伤害，因为他遇见了他的救赎，他终于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变得有意义了，不再像以前只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活着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