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成功
“木主，果然是粉碎性股骨头骨折和后壁骨折。”一助宁凯越道。
“股骨头整个负重区有6个骨软骨块，且存在压缩，后壁骨折块为三小块，最宽的一块约22厘米……所以……这可能将无法用拉力螺钉固定。”
二助罗志远有些不太确定地用刚不久木亦斐培训过的知识提出了对眼前这种情况的看法。
木亦斐十分欣慰，道：“嗯，你分析得一点没错。虽然有意外，但也在咱们的准备之中。那就开动吧。”
朱逸常常自嘲他们的工作就跟电工水泥差不多，只是别人面对的是机器房屋，他们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
也就是说电工水泥工可以失败，大不了赔个新的，或者推了重建，但他们不能失败，命，人人都只有一条。
他们跟阎王抢命，用的就是信念和技术。
病人家属也许不知道，当他们以为医生见惯生死对他们宣布至亲的死亡的消息时是冷静地，甚至冷血地，那是他们没见到医生在抢救室里、手术室里抱头痛哭，在自己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样子。
“关节囊是完整的。”木亦斐又有了新的发现。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髋关节受伤时未脱位，股骨头直接与髋臼顶撞击，造成的股骨头粉碎性骨折？”第一次参与类似手术的廖山峰有点求表扬地抢先说道。
“是的，所以，现在有新的考验了。不脱位股骨头无法获得很好的复位及固定，那就按之前预设的进行二腹肌截骨。”
手术室旁边已经有比较有经验的进修生听得懂拿小本本一边看着实时播放的手术视频一边刷刷地记录起来，“在臀中肌和股外侧肌后缘从后向前截下大转子，并将大转子翻向前方，从而很容易将股骨头脱位。”
手术室就没有硝烟的战场。无影灯下，四位医生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操作，四周围观的学习者则是一瞬不瞬，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精彩的环节，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事后看录像的，可是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是非亲临现场不可得的。
比如前辈们的艺高、胆大、心细，还有对生命、对自身职业的尊重。
四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响起一片欢呼声。
“恭喜你，你做到了！”朱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木亦斐的身后。
木亦斐终于难掩激动地回头抱住了朱逸，“看到了吗，我成功了。”
“是的，你成功了，祝贺你。”朱逸也抱着他，给他最真诚地鼓励。
“哟，木主任，大家都祝贺你呢，你怎么单抱朱医生一个？”手术室护士小张走过来打趣道。
木亦斐松开手，回头笑道：“我倒是想抱你啊，不是怕你男朋友打我嘛。”
小张努了努嘴，“哼，他都快把你当成他的神了，哪会打你。”
小张的男朋友也是医院外科的一个小医生，算是木亦斐的迷弟之一。
“这次从这边门出去吧。”朱逸指着手术大门。
木亦斐望了她一眼，很快就明白了朱逸的意思。
以前木亦斐做完手术就直接从医护通道回去科室了，病人由管床医生和护工推床出去，可是今天他不是要给医院创口碑么，这扇门外可不止那一个病人的家属。
有时候酒香也怕巷子深，这个道理朱逸懂，木亦斐也懂。
推开门，家属直接围了上来，他们早已经得到了手术成功的消息，此时也是激动不已。
“木主任，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木主任太厉害了，我们都差点要放弃了。”
“我儿子要是没了一条腿，这辈子就完了，木主任，你这不是救了我儿子一条腿，是救了我全家的命啊。”
家属激动地围着木亦斐，将朱逸直接挤出了三米之外。
朱逸笑着朝木亦斐做了个我先走了的手势，转身离开。
病房，木亦斐正在床旁问刚麻醉苏醒不久的病人的一般情况，小护士过来道：“七床的家属，麻烦去交一下住院费。”
病人母亲弱弱地问：“昨天不是才交了五千么？”
“五千哪里够，手术下来至少要三万，现在已经欠费了，快去交吧，不然医嘱都执行不了了。”
“木主任，这……”病人母亲拉着木亦斐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说只用几千块就搞定了么？”
木亦斐皱了皱眉，看来病人的父亲并没有将实情告知家里人。
他环顾了下四周，病人的亲属都在，连六十多岁的奶奶也在，只有那父亲不在。
看来是他独自承受着压力去四处筹钱了。
他回头朝小护士道：“病人家属应该很快就能续上费了，这样吧，我签字，你先把医嘱执行下去。”
“谢谢木主任。”病人妈妈激动地拉着木亦斐，“您放心，我们一定把欠的钱交上，绝不让主任您为难的。”
离开病房，木亦斐手术成功的喜悦已经没了一大半。
这个病人家庭经济非常不好，原来以为医保报销之后也没多少钱，没想到他们为了省下那几百块的医保费用根本就没参保。
难怪当初赖在急诊科不愿意去省级大医院治疗。
没钱呢。
木亦斐正在办公室看宁凯越整理的手术记录，门却被人推开了。
“萧主，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萧顺是泌尿外科的副主任，平时并不怎么过科溜达。
“那个……王大冒是不是你们病房病人的家属。”
“王大冒？”木亦斐想了想，最近病房里的病人就只有今天手术的年轻人姓王。
“怎么了？”他问。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萧顺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知道么，他居然跑到我的科室去问那些肾不好的病人需不需要肾，还明码实价，说五万一个，他……他要卖自己的肾！别说法律不允许这种事，五万一个肾，他把自己的肾也太不当肾了吧。”
“他现在在哪儿？”木亦斐知道王大冒必是借钱无门才想到这个卖肾的法子，必须得找到他，不然这个老实人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荒唐的事来。
最后，木亦斐在医院的天台上找到了王大冒。
王大冒坐在天台边边上正狂抽着烟，让人看了忍不住怀疑，下一秒他是不是就丢了烟头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