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最后一次撒谎
阿奴回身,“怎么了?”
他一副很急的样子,大步流星走过去,直直盯着她,把她盯出来一个窟窿,眼神毫不掩饰,令人毛骨悚然。
“林知晚!”
苏辞镜又道,这次语气很沉,笃信。
“你认错人了,我不叫林知晚。”
苏辞镜犟道:“林知晚,在的话回应我。”
林知晚:“……”晒干了沉默。
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此刻无助的心情。
她在阿奴身体内,如何回答他。
阿奴不知道林知晚在她体内,听说富豪得病,吃了人鱼泪刚好,难不成是病症后遗症,还是得的臆想症,没好。
老是把她错认。
阿奴压下疑惑,道:“你真的认错人了。”
她看不见头顶的编号,只有四个队友之间能互相看见。
苏辞镜认真观察阿奴,她身上确实没有林知晚影子。
但她头顶编号也是不争的事实。
苏辞镜自说自话:“这个场面我已经经历了五十三次,你也陷入循环了吗?”
阿奴满脸问号。
“我可能困在眼前这名少女的记忆里了,所有的故事围绕她展开,那条美人鱼或许是个线索。他体内潜藏巨大能量,如果可以的话,你多观察一下他。”
“我打听到龙王遗珠落座深海海底,人鱼断尾生足时,它们失去最珍贵的鱼尾,天道垂怜,赐予神器无量神泡,可以在海底自如行走。”
“我想从这条美人鱼身上下手,你无法回应没事,只当我放屁,能听到我的话更好。”
苏辞镜单调的木头脑袋,脑细胞疯长。
“我可以控制自己身体,你在她体内,无法走动,是不是陷入循环的只有我一个,你通过某种媒介进来的?”
“卫桔梗和王浩不在循环中吧,他们在真实世界?”
林知晚当然回答不了他。
“总之。”苏辞镜头一次叭叭说这么多话,换了一口气,盯着阿奴,透过她的眼睛,看到脑海深处林知晚,灵魂无处遁藏。
“林知晚,咱们需要通力合作,共同闯出去。”
林知晚莞尔,颔首。
神奇的是,那一刻,阿奴竟也被传染似的,无意识跟着点了头。
苏辞镜心中石头落地,嘴角上扬:“能听到就行。”
他自己一个人真不好办,有了林知晚,苏辞镜放心多了。
林知晚有脑子,脑子这个东西很重要。
“那就先按照故事情节走动,明晚人鱼验货,我会设法撬开他的嘴。你住在哪里,我去找你。”
这句话阿奴能听懂:“贫民窟后山寺庙。”
听苏辞镜神神叨叨,对她一个乞丐很尊敬的模样,阿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虚荣心满足。
苏辞镜很客气,加上老妇人的病不能再拖,她内心挣扎片刻,意欲搏一把苏辞镜善良心态,恳求道:“婆婆病了,医馆不给贫民窟诊治,你能带她去看病吗?”
按理来说见货交钱天经地义,阿奴凭空说的交易并无依据,谁也不知道她手里有究竟有没有。
再者,她手里有条美人鱼的事,放到外界可以掀起轩然大波,苏辞镜完全可以以势压人强抢美人鱼,但他暂时没有动作。
“可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很好说话。
苏辞镜命人跟阿奴一同回寺庙,把昏迷中的老妇人带去医馆治病。
国师隔得老远发现有外人,连忙躲进贡台底下。
人鱼海中之宝,很多人利欲熏心趋之。
人心叵测,他只愿意被阿奴支配,其他人一概不愿。
他也从老妇人口中明白,若被人发现阿奴和他的关系,为了得到他,阿奴一定会叫有心人利用,遭遇不测。
这几天一旦寺庙外风吹草动,国师会立即躲到贡台底下,直到阿奴回来。
贡台黄布遮挡鱼身,国师趴着,听阿奴跟苏辞镜府上的下人道谢:“婆婆就交给你们了,各位辛苦,一定要照顾好她。”
“应该的,您不用担心,我们会把她送到镇上最好的医馆!”
下人们训练有素,担架抬起老妇人,平稳走出寺庙。
阿奴总算松了一口气,望着老妇人离开目视范围,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贡台下黄布没遮住的一截鱼尾。
“出来吧。”
蓝金色光泽闪动,啪的一声,鱼尾落地,国师翻开黄布,露出皎洁如月的绝美面容。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阿奴:“婆婆得救了么?”
彼时国师性情纯良,对自己被卖了的事一概不知。
至于阿奴如何雇来人送老妇人去医馆的,种种疑点,其实早有苗头,他没往那方面想。
他只知道,阿奴心情好了很多,眉宇不再频蹙。
她开心,他就开心。
阿奴很坏,心眼坏透了,目光里有一丝对美人鱼的怜悯:“得救了,谢谢你。”
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谢你。
可怜的美人鱼,你一点也不清楚,被卖了还在给别人数钱。
国师笑得憨厚,摸摸因为躲藏毛躁成鸡窝的乱发,眉眼带笑:“我没帮上什么忙,反倒是阿奴,这几日累坏了吧?”
阿奴定定看着他:“不,你帮了大忙。”
用你的命,换来婆婆的命。
她的眼神太过直接,国师看不懂其中深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跳如擂鼓。
海底无所不知的巫婆曾说过,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会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想要得到她,亲吻她,抚摸她。
心蹦到嗓子眼,国师难为情地红了脸。
阿奴俯身,靠近国师,为他抚平乱糟糟的蓝发,发丝柔软顺滑。
她笑着,眼底分明是可怜和悲哀:“未央,美人鱼应该多注意仪容仪表,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明晚我带你去新家。”
其实她想说,以后别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又怕国师抿到个中缘由,便难以说出口,吞回肚子里。
国师抬眸,眼神懵懂,紧张地问:“我只跟阿奴在一起,阿奴也会在新家住下吗?”
阿奴对上他真挚的目光,顿了顿,嗓子干涩,“嗯。”
撒一个谎要用无数谎来圆,阿奴想,这是最后一次对他撒谎。
因为,以后不会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