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我们谈谈
离若舟似乎是求路无门,整个人都变得崩溃。
她满是焦急地四处寻找,随后一把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苏子行见状不妙,又一把将她拉回来。
“初九,初九!你……你送我回去,我要去救他,他很危险!”离若舟满脸乞求,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哀切眼神看着他。
苏子行的心碎了一地。他咬紧牙关,指甲将掌心戳出了血。
“你送我回去好不好……”离若舟说着,竟再次流下泪来,语声不明。
她双眼红肿,鼻尖发红,紧紧抓着苏子行的手,像是随时都快碎掉一样。
满头青丝一半垂在胸前,鬓角发丝凌乱。
苏子行从心痛到心疼。他从未像今日这般难受过,即便是此前自己流落扶桑镇,双腿断掉,全身伤痕,那时的痛楚也不及现在的万一。
“初九。”离若舟再次乞求,泪珠连成一片,又滚落到他手背上,阵阵发烫。
苏子行强压住心中的澎湃和剧痛,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扶着她。
“好。”良久之后,从他口中吐出一个字。“你告诉我,将军是谁?你要回哪里?”
苏子行万万没想到,离若舟醒来之时,便是离开他之时。
离若舟的眼神充斥着一丝迷茫,她举目四望,而后整双眼睛都黯淡了下来。
是啊,她要回哪里呢?要怎么回去才能见到将军呢?
她甚至连将军是谁,都没办法告诉苏子行。
忽然,她的太阳穴一阵剧痛。离若舟使劲捂住脑袋,整个人歪歪斜斜,被苏子行一把扶住。
“你先躺下!”苏子行将她重新扶上床。
离若舟坐在床上,情绪淡然了许多,眼泪却是一滴滴往下落。
苏子行从未见过这般脆弱爱哭的她,从前那个活蹦乱跳、任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若舟,不见了。
离若舟再次睡了过去,整整一晚上后,她又平静地醒来。
这一次,她没了昨日刚醒时的激烈情绪,只一个劲流泪,偶尔还避着人。
苏子行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痛苦,他查遍了所有可疑之处,依然连将军的影子都查不到,离若舟也之字不说。
苏子行毫无办法,主动找到了凌若风和孟青章。
他几乎是以祈求的语气询问孟青章,好以此探听当初她在流落扶桑镇之前的情形。
经过三个人各自消息的合计,他们发现了一件事。不管在离若舟的哪个年龄阶段,都没有遇见过一个可以称之为将军的人。
苏子行没有怀疑离若舟,而是怀疑自己查的东西不够齐全。
他几乎将自己手中的力量全部派出去,悉数探查关于那个人的情况。
冀陵国没有,那会不会是莫渊国,或者皓熵国的?
他几近疯狂地探查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替她找到那个人,送她到他身边。
不可一世的少年英才苏子行,在这一刻卑微到了极致。
离若舟正坐在屋内的铜镜前,观察着自己的鬓角。
真奇怪,自从她苏醒后,那块红色的印记就变淡了许多。若是拿脂粉掩盖,就能全然盖住。她的脸又能恢复到一张美貌至极的脸。
不过她不愿。
这是将军留给她的东西,是她必须要携带一辈子、记住一辈子的东西。
离若舟轻轻抚着那个地方,仿佛在与将军和曾经的四个小伙伴对话。
高牧和老夫人立在门口,离若舟注意到了他们,点头让母子二人进来。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高家的关系,也知道凌若风是自己的亲哥哥。
若在恢复前世记忆以前,她会替这副身体感到万分高兴。
但如今不管什么喜事,都无法让她欢喜起来。离若舟面前挤出一丝笑意,“老夫人,将军。”
“孩子,能不能告诉祖母,你到底是怎么了?”老夫人面对离若舟,露出了天生的亲和之态。
离若舟的手被她握着,无法动弹,缓缓开口。“我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的声音很细微,那是大病初愈之后的虚弱无力感。
高牧母子二人面面相觑。一个梦,就能让她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么?
高牧搓着手,似乎是在酝酿语言。“梦嘛,可不必当真,都是幻象。你如今是我高牧的女儿,遇到什么事都不用怕,有爹爹和祖母在,还有你兄长,都会爱护你。”
离若舟微微抬头,注视高牧的眼睛。
他的眼中有泪痕,离若舟并不怀疑高牧对女儿的情意。
“爹?”离若舟开口,缓缓喊出了个字。
高牧在原地愣了许久,满脸不可置信。还是老夫人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满脸欣喜。“哎,哎!”
高牧笑得像个孩子,一时手足无所,眼睛竟不知要看向何处。
老夫人一脸期待地看着离若舟,离若舟再次张口。“祖母。”
“哎!”老夫人的声音比高牧还要洪亮悠长,满面红光,比寻回了孙子之时还要欢喜。
门外,立着三个沉默不言的男子,各自满腹心事。
“当初第一次遇见她,她就把高家给我的坠子扯下。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凌若风十分感慨。
天意?苏子行默默回想。当初自己在扶桑镇落难,遇上她救了自己,或许也是天意。
谁还没有天意之事呢?孟青章的思绪也飘了许久。小时候在江安城外发现那个女婴,或许自己与她的羁绊,从那时就开始了。
孟青章亦什么都没说。她如今不缺爱护的人,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离若舟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只不过她不像以往那样活蹦乱跳了,总是满脸忧伤地望着屋外,神色空洞。
篱院的人都很有默契,没有提此前苏子行说的要与她成婚之事。
事实上,是苏子行下了禁口令。
一来,离若舟刚醒,不宜被其他人烦扰了神思。二来,他越发不确定,日后能不能与她在一起。
如今他的期望很简单,她能待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篱院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平静,直到七月初的一个雷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