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剖腹
床上的孕妇一把抓住丈夫的手，手中喃喃不清。但离若舟观她嘴型，隐隐可看出“孩子”二字。
她想让离若舟保她孩子，即便自己身体已然吊着最后一口气。
“呀！血！”茯苓往床上一瞟，顿时吓得躲在了离若舟身后。
又一滩鲜血缓缓往外流着，渗到了孕妇的脚边。再看孕妇，她握着丈夫的手似乎没了力气，猛地落在床上。
“气、绝了？”茯苓一把扯住离若舟的袖子。
“是哪家要看大夫？”院外，一个老者的声音隐隐响起。正扑在孕妇身上的男子头一抬，满眼红肿地冲出门去，险些和初九撞个满怀。
“这里，大夫这里！”男子起初托邻居去帮忙请大夫，在此之前先到了隔壁请离若舟来看看。
没想到这个女大夫一来就要划开娘子的肚皮，如今在经历惊吓和绝望之后，见金都城的老大夫来了，也不顾娘子是不是气绝，便将大夫扯进屋。
“大夫快救人！”他扯着嗓子大喊。
一个老大夫颤颤巍巍进了屋，他的身后，还跟着个产婆。
两人是在门口碰上的，他们一见床上成片的鲜红，顿时面色大变。
产婆摸了摸孕妇的肚子，又掀开被子看了一番。“哎呀我的乖乖，这都撑破了！”
老大夫则走上去诊脉，又触了触孕妇的脖颈和鼻息。确认再三后，老大夫的面色由惊惧变为惋惜，他十分痛心地摇了摇头。
“都断气了。”
产婆深深叹了口气，顿时眼眶一红。女人生孩子，实在是危险重重。
“没救了。”老大夫提着还没打开的药箱，就要往外走。
男子一把拦住，“大夫，求你救救我娘子，她没死，一定还没死！”
老大夫十分无奈，“难产太久了，孩子那般大，她便是走在了鬼门关上，最后没能走出来。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后事？不。男子先是一阵摇头，随后又跪在地上，拉着产婆不让走。
“老婆子我就没见过那么大的孩子！她气息都没了，压根没法使劲，总不能死拽吧。”产婆在屋子里急得跺脚。
忽然，床上响起了一声闷哼，孕妇沉重的喘息很轻微，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
迈出半个步子的老大夫一顿，惊诧地回头，竟发现明明已经断了气的孕妇正瞪着一双眼，胸口起伏地大口喘着气。
床边，一个小姑娘正双手交叠在孕妇胸口，用力上下按压着。
小姑娘的手法很是奇特，在孕妇均匀呼吸时她便停止了动作。
“这……”老大夫瞪大了眼睛，忙回到床前，“她不是已经……”
离若舟面无表情，轻轻擦了擦自己额前的汗水。“能救第一次，不能保证救活第二次。”
“你也是大夫？”老大夫上下打量离若舟。
方才进屋时，他只顾着看床上的病人，压根没注意到屋里其他小丫头。
“你可有法子救她？”
老大夫放下药箱，一脸郑重地重新把脉，又观孕妇的面色，看她的肚子。
好一阵检查后，他皱着眉。“老夫倒是可以开些止血催生的药，只不过她的情形不容乐观，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老大夫说得没错，等她喝上药，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而孕妇压根坚持不了那么久。
“大夫，你能救她？”男子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大夫没答话，又看向离若舟。“姑娘方才既能将她救活，可有法子为她接生？”
“剖腹。”离若舟不再过多解释，蹲在床边看着孕妇。“这是你的身体，你自己决定。”
老大夫一双老眼瞪得更大，比之前见到孕妇起死回生时还要惊诧。
“古书上所说的……剖腹接生之术？”
产婆也是一脸惊愕，她接生这么多年，能生孩子的女子万事大吉。若是实在生不出，便是一尸两命。
剖腹接生之术，闻所未闻。
旁边，手足无措的男子猛地抬头。“大夫，古书上真有记载？当真能救我娘子？”
老大夫叹气，“确有记载，只不过老夫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有人行此术。”他看向离若舟，“姑娘当真会用此法？可有把握？”
“五成。”离若舟这句话是对孕妇说的，“我不能保证毫无危险，但我笃定的是，你若顺产，危险更大。”
离若舟的五成便是至少八成的胜算，不过孕妇并不清楚。
她一把抓住离若舟的手，声音颤抖，“我可以！”
老大夫也双手颤抖地放下药箱，他不走了。
就算是今日自己治不了，他也要在此看看，这位小姑娘是如何行使剖腹之术的。
“不，娘子，不要！”男子还在外面阻扰。
孕妇紧紧握了握离若舟的手，又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看向男子。“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孩子，是生、生不下来了。我愿意让她替我接生，有任何不测，请屋内各位作证，我不追、追究……”
屋内一阵沉默，离若舟转身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瓶药。
男子瘫倒在床边，握着孕妇的手不肯走。
孕妇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看向离若舟。“让他出去，快！救孩子。”
离若舟不再迟疑，她看向门口。“把他拉出去！”
一直候在门口的初九走进来，单手便将男子提了出去。
太过顺手轻松的动作让离若舟愣住，他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茯苓，你去准备几盆热水，让我们院子里的人也过来帮忙。”
茯苓哎了一声，忙小跑出去。
“姑娘，老朽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老大夫见离若舟将一个瓶子的药水倒在棉布上，替孕妇轻轻擦拭小腹。这个动作，颇为熟练。
离若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抬头便见老大夫一脸急切。
让她没想到的事，这位资历不浅的大夫愿意信她所言，主动留下来帮忙。这般胸襟令人钦佩。
“有劳您关上门，再帮我多点几盏灯。”
此时夜深，屋内光线十分昏暗。
老大夫虽然上了年纪，动作却十分利索。
点了四五盏灯，放在合适的位置，不会挡着离若舟，也能让她看清。
“您的药箱可有止疼止血的药？”离若舟又道。
“有一些。”老大夫说着，就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离若舟看了一眼那些药材，心中有了数。“那就先熬些止疼止血和大补的药。”
老大夫自然明白，动了刀子是必须立马止血的。
他点头，立马从箱子里抓了几把药。
他的手法很是精湛，随手一抓便是合适的剂量。
产婆也走过来，“我、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