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皇帝老儿
离若舟看着初九，眼神有些奇怪。
这玉佩，她看初九戴在身上过，那是他当初躺在床上还无法动弹的时候。
那个女子神色一变，“孙大人，备马车，去华清县！”
孙总督面色惨白，“不、不行！天都黑了。”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女子已经带着两个侍女出去了。
就连那个黑甲侍卫也跟着一道出了门，似乎孙总督说什么不重要，他们只听主子的话。
“快！你亲自带人跟着。”孙总督连忙吩咐一旁的赵卓。
他们就这样急急忙忙地走了，甚至没有多看离若舟一眼。
离若舟觉得有些懵，看向初九眨巴着眼。
初九并不耽搁，拉着她就往外走，徒留下孙总督和吴县令同样茫然。
天色已黑，越阳城要比弥安城繁华不少，两旁灯红酒绿，颇有霓虹之态。
这便是民生安定的府城吗？离若舟好奇地打量着一切，只是可惜眼下她被初九拉着急速走着，顾不上欣赏府城的夜景。
初九就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样，只顾着前走。
他们走过了一条街，又拐入另一条街。
这里同样到处都有光亮，只是这亮光与灯火不同，似乎是一簇簇火苗。
走着走着，离若舟还闻到了一股怪味儿。待她眼前一切清晰，竟发现这条街上有许多百姓在点火。
准确来说，他们是在烧纸钱。这些百姓有的独身一人，有的拖家带口。面前放着一个盆，他们将纸钱放入盆中，又举着几根长长的香，面朝东方跪拜，嘴里还喃喃有词。
真是奇怪，今天又不是中元节。
离若舟举目四望，十分好奇。
“请各路菩萨保佑病魔早日褪去，他能身康体健。”在一个老太太面前，离若舟听到了对方祈祷的话。
她当即停下来，“老人家，生病了得看大夫，求神拜佛是没用的。”
老太太看了离若舟一眼，叹了口气，继续焚香叩拜。
离若舟快速打量着老人家的全身，不免感慨。或许是寻常百姓家没什么银子，得了病也看不了大夫。
“我是大夫。你家谁病了，我可以给他看看，不要钱。”
许是离若舟声音轻柔，面色诚恳，老太太终于停止叩拜。
“姑娘，我家人没病，不是给家里求的。”老人家叹了口气。
“那是你的亲戚朋友？没事，我也能看。”
老太太摇了摇头，指向整条街上的人。“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替当今圣上求的。”
谁？离若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今圣上？她薄唇微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街的人。
初九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拉她离开，可离若舟伸手去扶老太太，生生与初九的手错过。
“当今圣上病了？”
老太太眉眼皱成一团，“听说圣上得了重病。我们这些老百姓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求神佛保佑了。”
她说着，又拿起几根香，虔诚地对着东方叩拜。
离若舟再放眼望去，满街的人竟都面色凝重，唉声叹气。
冀陵国的皇帝老儿病了，百姓竟然个个都给他求神拜佛，看来是个深得民心的好皇帝。
“天下这样的明君不多吧。”离若舟喃喃自语。
“岂止是明君啊，我们的圣上简直是真龙下凡，护民如子啊。”身后，一个男子走过来。他将离若舟刨开，“姑娘，你拜不拜？不拜就把地儿留给我，你这是最好的方位。”
离若舟很大方地给他挪了个位置。
“各路神仙，我愿舍掉身上二十斤肉，只愿我们的陛下早日摆脱病魔。”
离若舟看着男子竹竿一般的身型，要是再瘦二十斤，就成皮包骨了。
“太上老君，信女愿再胖五十斤，请你保佑我们的陛下快些好起来。”
离若舟不由朝另一个地方看去，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姐姐吃力地弯着腰。
好家伙，这要是再胖五十斤，肚子上的赘肉就要掉地上了。
大家还真是……赌咒发誓净捡自己要命的来。
“要不是陛下颁布新令，我们今年没收成的人家，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吃到官粮！”
“是啊，我相公做活儿摔断了腿。官府给了我们百两银子，还给我相公找了个雕工的活计。听说，这些都是陛下的主意，他要让天下残疾的人都能自己赚银子。”
“还有还有，若非城里开了不收银子的学堂，我们家孩子哪能读上书……”
离若舟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大家的话，渐渐也理出了些思绪。
单说刚才的那些事，确实是个好皇帝。也不知道这皇帝老儿得了什么病？
虽然是大夫，可离若舟还没胆大包天地要去管皇帝的事。皇宫，应该有很多御医吧。
越阳城外的官道上已是漆黑一片。黑甲护卫亲自驾车，前方有人高举火把骑马引路。
豪华的马车内，女子手握那枚玉佩，面色复杂地盯了许久。
“你们说，他会在华清县吗？”
两个侍女早已摘了面纱，互相对视一眼，低头不语。
“殿下。”侍女楚竹欲言又止，最后与清湘对视一眼，还是开了口，“子行公子已经死……”
“住口！”
女子的声音凌厉而威严，眸子透着警告的意味。
两人顿时不说话了，她们就知道，每每谈及这位子行公子，公主殿下都不愿相信对方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没死，不然这东西哪来的！”女子紧紧握着玉佩，犹如捧着一件至宝。
马车内一阵沉默。
女子的眼中晶莹剔透，心底亦难平。
有谁像她一样，十多年将心思附在一人身上。就算她贵为天皇贵女，是冀陵国最为尊贵的安歌公主，可那又怎样。
她的心上人不曾正眼瞧过她，甚至这么多年与她保持着距离。
就在她准备认命的时候，一个天大的消息传来。她的子行哥哥死了，被仇敌所杀，据说掉入万丈悬崖，连个尸首都没找到。
她的母后安慰她，说幸好未与苏子行成婚，否则夫君短命，堂堂公主就要守寡。
冀安歌为此与母后吵了一架，随后偷偷遛出皇宫，逃出金都，南下越阳。
她无法接受苏子行死去的结局，她要来他身死的地方寻人。据说苏子行是在越阳所辖的地界遇害的，可越阳这般大，她不知该往哪里寻。
所以，冀安歌干脆找到了孙总督。
装病寻医是真的，寻心上人的尸骨也是真的。
眼泪簌簌往下掉，冀安歌又悲又喜。或许，一切都还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