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学徒叹服
“大家把书放到地上。”离若舟忽然站在最前方说了句。
学徒们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好将书放到地上。
离若舟笑了笑,尽量露出一副温和可亲的模样。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这个笑容看在学徒们眼中,那是腊月的风雪,六七月的骄阳。
“你,起来。”离若舟随意点了一个人。
那人在一众注视中起身。
“《内经》说,‘五脏之道,皆出于经隧,以行血气,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是故守经隧焉’,这句是什么意思?”
原来离大夫是要抽背啊!见这阵势,背了书的众人心下松缓,还有些人就不好过了。
被抽到的人默了默,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学徒。
很明显,他是那个不幸的人。
“讲的是五脏六腑之间关……关系复杂……”他吞吞吐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离若舟面无表情,并未看出太多愤怒之色。
“有人知道这个问题吗?”她看向众人。
有个学徒起身,“离大夫,这句话是说:我们的身体是由经脉运行气血,使各部分之间发生联系。如果气血的运行发生障碍,就会生各种疾病。所以,必须保持经脉的畅通无阻。”
离若舟点了点头,看向这个学徒时,露出一丝欣慰。
“你,起来。”离若舟重新点了一个人。
“病在上者,下取之;病在下者,高取之;病在头者,取之腘;病在腰者,取之足。这句话是何意?”
被点起来的学徒是个约莫三十的男子,他神色倒是显得坦然,他拱了拱手,道,“这句话讲的是穴位之道。病在上部的,可取下部的瑜穴;病在下部的,可取上部的喻穴;病在头部的,可取膝盖后弯腿处的瑜穴;病在腰部的,可取足部的输穴。”
说完这些,他仰起头,似乎在等离若舟的夸赞。
而一旁的学徒,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答得很好?”离若舟随意翻开一本《内经》,指着其中某页,“你再仔细看看。”
那人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不妥。
“方才的问题,他答得不对,可有人发现不对在哪?”
“离大夫,方才从你发问开始,就有错处。您说‘病在头者,取之腘;病在腰者,取之足’,但内经上说的是‘病在头者,取之足;病在腰者,取之腘’,您说反了。”
离若舟满意地看向说话的人,还是刚刚那个答出问题的好学徒。这就是尖子生的赶紧吗?离若舟觉得这个学徒看着十分顺眼。
离若舟走到开始回答问题的学徒跟前,“没错,我刚刚故意混淆。你或许看过书了,可明显只理解了表面的意思,回答时没有思虑,并不用心,所以没有发现我的错处。”
那学徒似乎不太服气,“离大夫,你为何故意说错?”
“行医不是小事,得用心。若有一丝不专,病人就有性命之虞。”
“离大夫,是不是你没记清楚。翻到书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结果把问题归到我……”那学徒依然在为自己狡辩。
“这不可能吧……”有学子为离若舟辩解。
“李大哥,你这么说就过分了。离大夫方才一翻就翻到了那一页,很明显记得十分准确清楚。你怎可如此说她。”尖子生挺身而出,大有打抱不平之势。
“巧合罢了,哪有人看医书能记住页码的……李峰依然不满。
“绝不是巧合,我认为离大夫一定记得住。”那个尖子生看着比离若舟还要激动。
“离大夫既记性如此好,敢不敢与我打个赌。我随意翻开一本医书的某页,她若能说出其中内容,我便认她赢。”
尖子生一愣,感觉自己好像给离大夫惹了祸。他有些愧疚地看向离若舟,十分尴尬。
离若舟扯了扯嘴角,“你认我赢有什么意义。“
李峰扬了扬头,“离大夫不敢吗?“
离若舟缓缓来到李峰身边,“我若赢了,你要在十日之内将这本《内经》背得滚瓜烂熟。”
“好!”李峰想也没想。
他翻开《内经》,“第壹佰贰拾肆页。”
离若舟漫不经心,“青琅玕,生蜀郡平泽。采无时,有数种色,以青者入药为胜。主治身痒,白秃,浸淫在皮肤中,煮炼服之,起阴气,可化为丹……”
离若舟一口气说了许多,几乎要将整页都背了下来。
看着她一口气都没换,李峰咽了口唾沫,又接连翻了几页。
他发现,不管是自己说页码,离若舟背诵内容。还是自己提示内容,离若舟说页码,都能准确无误。
李峰不信这个邪,他又换了好几本书,结果依然如此。
他除了惊骇,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至于其他学徒,也都看傻了眼。
尖子生的脸上泛起一阵激动之色,他看着离若舟,目露星光。果然啊,离大夫就是离大夫。要不是这一遭,他还见识不到她的威猛。
“李大哥,如何?”尖子生一向沉稳低调,可眼下他鬼使神差地扬起了头。
“李峰,你可要记得赌约,十日之内背熟内经。”有学徒提醒道。
“李大哥,我认为你该为你的无礼,向离大夫道歉。”尖子生又道。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李峰脸颊绯红,他缓缓抬头看着离若舟,“离大夫,我……对……”
李峰算是这里面年纪偏大的,当初报名学徒,离若舟也是看在他家中有个女儿身体柔弱,常年生病,他坦言自己想好好学医,为女儿治病。
这说不上什么大抱负,却是一个父亲的动人之举,所以离若舟收了他。
今日他选择和离若舟正面杠上,或许看她只是个小丫头,没那么敬重。
“道歉就不必了,说到底这医术也不是为我学的。大家学医,各有所需。救人也好,救己也罢,又或者你们将来想以此为饭碗,都无可厚非。可若学得不扎实,一切都是空谈。”
说罢,离若舟看向李峰。“好好背书。”
她的目光里没有责备和憎恶,依然像刚刚那样平淡。可越是如此,李峰的脸颊越发的烫。
出门时,离若舟看向那个尖子生。“你叫什么名字?”
“杨鸾。”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道。
离若舟点头,“今日我坐诊,你在旁边看着吧。”
杨鸾有些不可置信,很久之后才欣喜地跟着离若舟走了出去,徒留一脸艳羡的学徒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