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着火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钱大夫已经六十多岁了，小丸子不过六岁。且离若舟听说，钱大夫自从来到这个扶桑镇，就没见着有什么其他家人。
“是不是亲孙子有什么关系。他从小就跟着我老头子，虽然有些吵，可我早就习惯了。”
虽然钱大夫没有明确回答，可离若舟还是听出来了。或许他们没有血缘，可钱大夫早就把那孩子当成家人了吧。
离若舟没有问钱大夫，小丸子是哪来的。
或许小家伙和自己一样，最初是个没人要的小乞丐，被钱大夫捡到了。既然钱大夫不愿说，她也自然是不问的。
“我让云屏明日带小丸子去弥安城的学堂看看吧。”
钱大夫一摆手，“不急，他还小。”
离若舟有些疑惑。听说弥安城里，有些小孩四五岁就上了蒙学。小丸子如今六岁了，不小了。
一向通情达理的钱大夫，似乎不太想让小丸子去学堂。
“看样子今日也没多少病人，干脆你去后山采些药回来。”钱大夫忽然开口。
离若舟不知道他是想岔开话题，还是真让她去采药。
“初九，你给她引个路。”
初九听话地走过来，背上那个采药的背篓。
后山，这是离若舟第三次来这里。
第一次，是她从破庙醒来。不过那时，她对这里一无所知。
第二次，是老李下葬之后，她一大早来祭拜。
今日，她与初九一前一后上了山。
“下面的镇子不大，这座山倒是不小。”一路上，初九不能说话，离若舟便时不时开口。
她也不等初九回应，想起来就说一句。
“你们之前在哪采的药？”走到山腰时，离若舟回头看他。
初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方向，又微微抬手，从离若舟的头发上取下一片枯叶。
离若舟眨眼笑了笑，转身往山头走。
“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座山的草药竟能治一整个镇子百姓的病。”离若舟感叹着。
忽然，她神色一亮，“夏枯草！”
离若舟趴在地上，将那株草药小心翼翼连根拔起，高兴地举到初九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初九摇头。
“治疤痕有奇效。”离若舟一脸神秘，指了指初九的脸。“你这脸上的伤，若是用它，好得更快。”
初九指了指离若舟手里的药，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离若舟竟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用它帮我治脸？
“对啊，回去就给你敷脸。”离若舟将草药放入初九的背篓，又转身搜寻起来。
这片后山确实有许多草药，虽然寻不到一些奇珍之药，寻常的药物也是不缺了。
小半日的功夫，初九的背篓就满了。
“回吧！”离若舟十分满意。
初九却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往山上看。
离若舟看过去，上面什么也没有。“什么？”
初九笑了笑，拉着她的袖子缓缓往山头走。
两人来到山头，离若舟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意。真凉快！她闭上眼睛，伸出双臂，迎着傍晚的微风。
忽然，她嗅到了一抹隐隐的香气。那味道越来越浓郁，沁人心脾。
她睁开眼举目四望，眼前出现了好大一片扶桑花。
鲜红，桃红，还有淡黄和弱弱的白，生长在一处，五颜六色。
再一看，它们并非一堆，而是一圈。
“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离若舟转身，差点撞上了身后的初九。
初九点头，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诊台上的花就是在这里摘的，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这里。
离若舟很诧异，自己似乎能看懂他比划的意思。
“我喜欢。”离若舟脱口而出。
初九有些诧异，随后垂眸一笑。
一阵风吹来，他额前的那缕发丝被吹到了一半到脸上。离若舟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含笑，风姿翩然的男子，不觉神思有些恍惚。
真好看啊……她在心里感叹了无数遍。
初九微微俯身，摘下一朵花，在离若舟的头发上比划了几下。
“你让我戴在头上？”
离若舟接过花，一时无措，不知该往哪里插。最后，她将那朵最大最鲜艳的插在自己头顶。
还在悠然抚摸着鲜花的离若舟并不知道，那朵花在她头顶就像一顶鸡冠子。
初九勾了勾唇，将花轻轻拿下来，又别到了她的右耳后。
初九的手无意触摸到离若舟的耳根，一时有些僵住。他慌忙将手放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同样脸色不自在的离若舟。
离若舟的脸有些微红。真是奇怪，自己竟如此不经事，不就是被碰了一下……
“为什么戴在这里？”离若舟摸着自己的右耳。
初九指了指那朵扶桑花：
——好看。
“好看吗？”离若舟对此十分怀疑。
初九放下背篓，坐下来，望着山下的镇子，眼眸忽然像是笼上了一层迷雾。
离若舟也坐下来，“你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吗？”
初九摇头——不知道。
“那你以后，会留在扶桑镇吗？”
初九又摇头，答案好像还是不知道。
离若舟没有问他当初为什么会伤痕累累出现在医馆。
不问来处，是离若舟的准则。就像她不希望别人问自己一样，若是北问，她的答案一样是：不知道。
夜色渐暗，山脚下的扶桑镇家家燃起了灯火。
家家户户在他们的眼中变得很小很小，只有一个点。
“咦？那家的灯火好亮！”离若舟指着镇子中间的方向说道。
那个位置，正好在镇子主街的拐弯处，在山上看着十分显眼，正是医馆的位置。
不对！那团灯火怎么越来越亮？
初九猛地站起来，脸色一变。他扯了扯离若舟的袖子，猛地摆手，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着火了！
离若舟也反应了过来，是济善堂着火了！
几个呼吸间，那簇火越来越大，此时能很明显地看出火势在蔓延。随之，便是山下一阵喧闹声。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山下跑去，初九甚至没有去管地上的草药背篓。
傍晚的扶桑镇，因为济善堂的大火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