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代价
再次听及此处，少年内心渐升彷徨。
从小到大，自己便是孤儿，从未有人提及自己的身世，哪怕老爷子东方锦也不曾提起。
而如今师父却说自己身份存疑，本为已死之人，还有十世桃花劫缠身
少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到底该听从安排平凡一生，还是突破命运枷锁？
“傻小子。”邱玄机深邃的眸子满含复杂情感，“既已早有答案，又何须自寻烦恼？”
少年闻言一愣，默默低下了头。
半晌，只听少年稍显稚嫩的声音渐渐传来。
“师父”
“天意难测我就不去测？天意难违我就不要违？”
“假若不能剑破苍穹，我要这剑又有何用？”
少年低下头看不到表情，只是声音逐渐坚定。
“我本就一无所有，即使明知是死，我也要堂堂正正，轰轰烈烈。”
“而不是一个废物，窝囊的活着”
少年缓缓抬起头，坚定的目光，让人难忘。
“即使失败早已注定，还有这五尺纵横陪我赴死。”
“至少要让这天下记住。”
“曾经有个叶凡。”
“他来过。”
少年说完，周围陷入一片沉默。
一老一少一剑。
在这一刻，心中皆有了答案。
半晌，邱玄机轻挥宽袖，缓缓擦了擦眼角，“好。”
“不愧是我邱玄机的传人！”
老者仰面大笑，半晌满是欣赏的看着少年，“那就让为师陪你赴死，如何？”
少年闻言一呆，“师父，您不是已经死了么？”
“为师虽死，剑魂永存。”邱玄机笑容久久不散，“所以才让你吃下为师的心脏。”
“师父万万不可！”叶凡脸色骤变，“徒儿怎能如此！”
“呵呵。”邱玄机摇头抚须，嘴角含笑，“方才为师予你讲那许多，你可记得曾说过，为学那天剑诀之中的小剑法，为师付出极大代价？”
“记得。”叶凡点头，“可那又与吃有何关系？”
“那小剑法”邱玄机摇头一叹，神情落寞，“便是为师吃下师公心脏得来的”
“这”叶凡脸色一白。
“呵呵，非你所想。”邱玄机闭目仰面，眼角缓缓落下两滴泪痕。
半晌，又道：“为师天赋平平，自幼无父无母乞讨为生，承蒙恩师不弃，收入门中，跟随他老人家学艺”
“恩师待我如子，为师又怎忍心吃他老人家的心？”
叶凡不言，静静的听着。
“天剑门没落已久，师门传承早已断绝，那天剑十二篇早已流失多年，根本无从学起”
闻言，叶凡一愣。
又听邱玄机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天剑门树大招风，遭无数人惦记已久，想我天剑门传承如此精深高明，又怎能不遭人觊觎？”
“盛极必衰，没落也无非早一些，晚一些罢了。”
“天剑十二篇条件苛刻无人可习，渐渐引起门中之人不满，造谣说是故意放出假功法，于是宗门内明争暗斗，再不复当年和谐，恰逢当时正邪倾轧，混战将起而天剑诀传承天书，终于愈传丢失愈严重，直到师公传于为师之时，仅剩天剑诀十二篇中的小剑法尚存于世。”
“那天剑十二篇，本为十二篇天书，如今只剩一篇，因正邪大战将起，师公他老人家怕宗门不保，于是为保护宗门传承最后的星火，无奈将起吞下”
“师父。”叶凡不解，“吞下了太师父的心么？”
“傻小子。”邱玄机摇头抚须，“吞下了传承天剑诀的天书。”
“即最后一篇，大、小剑法中的小剑法篇。”
“那和吃心有什么关联？”叶凡看着老者，越发迷惑。
“当时天剑门传承早已断绝，数代人不曾习得天剑诀，直到恩师吞下那篇小剑法，却发现宗门无人可习天剑诀的秘密”
叶凡十分专注，不敢打扰老者，生怕错过一个字。
“那天剑诀，必须吞下炼入体内方可领会。”
“且，即使如此，也必须付出代价。”邱玄机顿了顿，看向少年，“你可知那代价为何？”
“不知。”叶凡摇头。
“代价为何，起初为师也不知，只是从那天起，师父突然功力突飞猛进，剑法之道，难遇敌手。”
“这”叶凡忍不住开口，“这是好事啊师父。”
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少年，神情十分复杂，“呵呵。”
“自那天起，师公好似换了心性，脾气古怪，嗜战嗜杀，再不复当年仁和慈爱，宽容大度的性子。”
“这”叶凡不解。
“而师公时而清醒时而疯魔”说到这里，邱玄机神色说不出的悲伤，长叹一声，陷入沉默。
半晌，摇摇头，缓缓说道：“最终，自裁于天剑山颠”
“手握一颗”
“心脏。”
叶凡身子一颤，“师父”
“不错。”邱玄机闭目而立，眼角再现泪痕，“师公他，挖出心脏，握于掌心，弥留之际，喂为师吞下”
叶凡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
“自此，为师便领悟小剑法，纵横天下再无敌手”
“那您付出的代价”叶凡轻声问道。
“代价便是一生骂名，弑师剜心，欺师灭祖”邱玄机语气平缓，几度哽咽，令人心酸。
“那您为何不解释”叶凡刚开口，便想起那日被李正义当魔头来除之事。
自己也曾解释。
她只信自己的眼睛
“无需解释。”邱玄机俯首而立，身姿挺拔，“天剑门本就是众人眼中钉，又怀有至宝，谁人不想落井下石？”
“他们早已盼望这一天。”
是啊，即使都知道事出有因，谁又会真心追寻真相？
还不是为了瓜分天剑门传承？即使白的也会拼命抹成黑的
想到这里，叶凡默默握紧拳头，暗下决心。
奉严正之辞，讨有罪之人。
师父这一身清白，就由我来还！
思索间，耳边缓缓响起老者话语。
“浮云吹落雪，世味煮苦茶，醒时饮一杯，持剑卧烈马。”
“不畏战西风，莫怕人心冷，今朝与梦醉，破晓闯天涯！”
邱玄机睁开眸子，静静看着眼前少年，“为师一世已是苟活，死后收一爱徒，倒也不枉此生。”
少年看着眼前潇洒依旧，风骨傲人的老者，内心极为触动。
已是深受感染
“你可知道为师为何未曾似师公那般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