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远亲不如近邻
女儿走了,任老头和老婆心像被人挖空了,整天魂不守舍,坐在屋里心慌,走到院子里还是心慌,两个人大眼睛瞪小眼,一句话也不说。村经常流行一句话:过日子就是过娃娃呢,没娃娃过啥呢?
任老头就一头扎进牛圈里,对着黄牛犊子自言自语,牛犊子翻看了一眼,并没有啥反应。任老头就给牛槽里撒一把麦麸,牛犊子高兴的甩着尾巴,用舌头舔任老头沾着麦麸的手。这就和双凤和双喜小时候一样,他老叫不到跟前,用两颗水果糖诱惑,才眉开眼笑的过来和他亲昵。他摸着黄牛犊子的脑袋,先说双喜小时候淘气戳马蜂窝,被叮的满头包的臭事,又说双凤小时候尿炕了不认账赖奶奶尿的赖样。黄牛犊子似乎听懂了点,又开始舔他的手,湿痒的他想起来老婆的厚舌头舔他的脸。
任老头老婆关住窑洞门睡大觉,饭也懒得做了,睡不着了就看电视剧,外衣也不穿,就穿着一身保暖内衣。杏花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来了,这段可把她憋死了,几个女儿在家,一句闲话也没说过。女儿们今天早上都走了,她如遇大赦,出了院子在前后巷道里跑了一圈,拾掇清了村里的最近新闻,跑来给任老头老婆传达一下。
任老头老婆躺在被窝里听着笑,杏花在炉子边吃了一大堆瓜子皮,两个人心情好多了,任老头老婆开始穿衣服,杏花趴在案板上数有多少只剩碗碟没洗?
“自从拉回来那头黄牛犊子,家务活一点不干,有时间了就去牛圈里了,成傻子了。”任老头老婆骂任老头。
“这点我比你强,他回来后就上了锅灶,做饭洗碗顿顿不拉。他越那样勤快,我越生气,他去南方前不会干家务活,这几年让那小妖精使唤成啥了?”杏花骂着三发。
“男人都是一路货色,还是咱们女人可怜,给人家生儿育女不说,一年到头陪着干活,到最后兜里面一点钱都没有。”任老头老婆气不平。
“嫂子,我咋弄啊?过不下去了?”杏花把头低下了,看着自己的皮鞋尖发呆。
“他还不知道悔改?”任老头老婆气愤道。
“他倒没再提离婚,我心里难受,不想和他继续下去了。两个人白天无话可说,晚上睡觉了隔着好远,没睡着都装睡呢。”杏花道。
“没有娃娃,这村里总有一半女人会离婚,咱们离了他们能行。可离婚就要牵扯到娃娃,咱痛快了,娃娃们的脸面没了?他们咋活人呢?”任老头老婆开始洗锅碗碟了。
“就是大娟的婚事把我扯着了。兴旺两口子说了,我和三发只要好好的,天虎招上门女婿也行。”杏花脸上闪过一道红光。
“那是好事啊!这事真成了你们以后享福了。”任老头老婆舞动着滴泔水的手。
“可我们之间…我根本不想让他到跟前来。他也真不要脸,趁我睡着就往我被窝爬,我也真神了,立马灵醒了,几脚就把他蹬到炕下边了。”杏花苦笑着。
“我还不是一样,我压根不想那事。他老想往我身上爬,压得我气都上不来,扯着耳朵给他硬拽下去了。娃娃们一走我就把他赶回西边窑洞里了,还是各睡各的觉好,能歇好,人也舒服自然。”任老头老婆开始擦锅台案板了。
“男人都是一样的,就想那点事,完事后呼呼大睡一场,和死猪一样。我们女人是水做的,需要疼爱,需要安抚,需要宠着…他们只顾他们快活,他们享受。”杏花感慨万千,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忙住了口。
任老头老婆听的目瞪口呆,和傻瓜一样死死盯着杏花高高隆起的胸部,琢磨这对奶不知有多少个男人摸过?
两个女人隔空对视了一阵,突然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笑的弯下腰,流出了眼泪,把在牛圈里和牛说话的任老头也惊出来了,走到窑洞门口推开门伸进脑袋看她们干啥呢?
“鬼头鬼脑看啥呢?进来说话。”任老头老婆呵斥他。
任老头在窑洞门口跺跺脚,把身子上拍了拍,觉得牛圈里的气味没有了,这才进了窑洞里。进来先用热水洗了手脸,用大毛巾擦了好几遍,又到镜子前照了照,才安心了。
“嘿!一下子成了讲究人了。”杏花奇怪道。
“他宝贝女儿天天训练,现在训练出来了。”任老头老婆笑着。
任老头坐到了大铁炉子跟前,他半天都没烤火了,身子冰冷,牛圈里温度还是低。他边烤火边嘴巴咧开“嘶溜”着,他喝酒了也是这个表情,老婆一看就烦,这个表情几十年了,老婆每次都想用针给他缝严实。
“你去把三发叫过来,中午一起在咱家吃饭。三发不是爱和你谝闲传,中午你俩好好喝一顿。”老婆过来用手捏他咧开的嘴巴。
任老头揉着被捏疼的嘴巴,不情愿的站起来,他还没烤热身子呢,光手脸暖过来了。
“看看那德行,让干啥都不愿意去,也就听他两个娃的话。”老婆给杏花诉苦,杏花却笑得哈哈哈。
过春节任老头谁家都没去过,埋人就用了好几天。埋人回来又不好意思去别人家,自己一身重孝,怕让人家沾了晦气。三发倒不在乎这些,拉他过去喝酒,他没去。两口子水火不容,明枪暗箭斗着,他去了不合适。三发家大门敞开着,他径直走了进去。院子里扫的干干净净,东西也归置的有条不紊,三发是个细心人,不像杏花,只会打扮自己,不会收拾屋里。走到窑洞门口时他咳嗽了几声,不知道三发在忙啥?进去方便不?他觉得重孝在身,去人家屋里还是要经过允许,新年虽然到了尾巴,可还是阖家欢乐、普天同庆的日子。
三发笑嘻嘻的出来了,系着花围裙,手上全是面,他说任老头一进大门他就看见了,他正和面呢,手伸在面盆里拉不出来。任老头自己揭开棉门帘,先让两只手全是面的三发进去,他后面跟着也来了。
“年前蒸的馍少了,把面和好,晚上就能蒸了。”三发把两只手重新伸进面盆揉面。
“这点你比老哥哥强,我是一点也不会。我记得你以前也不会做饭呀?”任老头爬在了铁炉子跟前,揭开铁炉盖子看了看火。
“一个人去了厂里,总不能老买着吃,就学着做饭,时间久了也就会了。”三发直了腰,用右手捶着腰眼。
任老头不屑一顾:这是和野女人睡伤了身子。这东西不能当馍馍菜吃,看你熊货的腰弓成啥了?
听说让他也去任老头家吃饭,并且是任老头老婆邀请的,三发感激涕零,远亲不如近邻呀!
他们过去时,任老头老婆剁肉馅,杏花在剥大葱,他们各自看着自己的老婆,不知道该干嘛?
“你俩个就坐在铁炉子跟前烤火谝闲传,你们是掌柜的,我们今天好好伺候你们一顿。”任老头老婆高声道。
两个男人笑的哈哈哈,一块坐下来围着铁炉子,烤了烤手,一个抽水烟,一个抽他的外国烟。
“三发!嫂子直人直语,今天叫你过来不仅仅是一起吃饭,还说你和杏花的事。本来你们的破事我不用管,可涉及到了大娟的婚事,我就得出面了。前多年兴旺家不同意,嫌你们穷。好不容易天虎和大娟抗争赢了,那两口子同意了,你们却闹离婚,这事又搁浅了。”
三发低下了头,大口抽烟,烟顺耳朵后面冒上来了。
“你今天表个态,还要不要这个家?要就不去南方厂里了,和杏花一块种地。大娟二娟都挣钱了,三娟读书她们也会管着。”任老头老婆提着菜刀站在三发跟前。菜刀上沾满了肉馅。
三发打了个激灵,他真怕她失控了用菜刀砍他一下,“我不去打工了,回来好好种地。可我得过去一趟结工资,房子里值钱的东西也邮回来。”
“真话假话?”任老头老婆用菜刀指着他。
“真话真话!”三发忙不迭的点头。
任老头老婆笑了,任老头也笑了,看三发吓的那熊样子,在外面咋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