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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别用钱考验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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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老头一进了院子里,马又有几个人迎上来,都是岁数大了的老汉子,他们老的牙都掉光了,嘴巴一合就凹陷进去了。一行人簇拥着任老头继续往窑洞里走,里面坐着管事的。

    “干儿子来了,干儿子来了!”有人朝里面大喊。

    一个秃头黑胖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拿着一盒烟走到窑洞门口迎接。

    任老头一眼认出这是那位的学长,这个村的组长,也是那天碰见了的喂牛人。任老头没有接烟,这个时候哪有心思抽烟?一群人瞅他一个人的脸呢,他进大门那刻就做出了悲哀的样子。

    任老头一踏进屋里就被组长拉住了手,宛如久别重逢的亲兄弟一样热情,两个人手拉手一直走到窑洞里面的椅子跟前,才分开了面对面坐着。

    “兄弟,有个大事要和你商量,光棍叔现在没人给披麻戴孝端纸盆了,他再没有别的重要亲人了,就数你这个干儿最亲了。”组长满脸希翼的瞅着任老头的嘴巴,任老头的嘴巴总是抖动着。

    “他有亲儿子呢,还有那个女人呢,钱都给了他们。该他们做善事了!”任老头左右瞅了一圈,压低嗓音道。

    “那娘俩就不是人,现在翻脸不认账了。光棍叔咽气前想见他们一面,都没来。王金花以前答应儿子给光棍叔披麻戴孝端纸盆,可现在不行了,说怕被世人骂死,她老公也不同意。”组长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这是大事,我和老婆商量一下。”任老头也点燃了一根烟。

    “兄弟!光棍叔和你的关系我最清楚了,你这刻应该的勇敢的站出来,妇女头发长见识短,她要不同意呢?光棍叔没人给披麻戴孝去地底下阎王爷都不收。”组长一脸急躁。

    任老头低头沉思着,他的黑棉布鞋面子啥时候让烟烫了一个洞都不知道。他想起老爹安葬那个过程,从守灵到安葬好几个日夜,不能脱衣服睡觉,瞌睡了就坐在灵堂前打盹,吃饭也在灵堂前端着碗吃,来人祭奠了就要陪着磕头。吃不好睡不好不洗头不洗脸,还要嚎叫着哭,老爹安葬结束后,他在炕上睡了两天,乏透了。老光棍和老爹不同,可他也有老爹不具备的地方,那就是他们之间有精神交流,能相互理解相互扶持。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老光棍的死对他打击不轻,他很悲哀也很痛苦,为一个视自己如亲人的老人披麻戴孝有啥不妥?

    “我想通了,既然给老人家当儿子,当干儿不如直接当亲儿子,我今天起就是他亲儿子,一定把他老人家风风光光安葬了。”

    “那就烧下炕纸了!”组长对屋外那堆人喊道。

    任老头被人带着去了老光棍的卧室,这里以前很拥挤,堆满了东西,现在东西不见了,空间很大,人可以随便走动。老光棍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头剃了,黑色寿衣也穿好了,衣服穿的厚穿的多人躺在那里比以前高大了。他上去瞅着老光棍的脸看,泪下来了。他伸出手摸他的脸,没有热气了,又去摸他的手指,冰冰的,他吓得赶紧缩回来了。

    一堆人瞅着他,他擦擦泪,“噗通”跪在了炕下面的地上,纸钱有人准备好了,递了过来,他用手划拉划拉,弄散,一会点燃了好着火,烧的旺。他用火柴点的纸,现在人都用打火机,他认为给先人点纸钱必须用火柴,这是对先人的敬重与孝道。

    剩最后一张纸就燃尽了时,任老头大嚎一声,“大啊,大!”嗓门高而且亮,屋里人被“惊”了一跳。

    “大啊,大!”任老头继续嚎叫着,鼻一把泪一把的哭着,他也想起了自己的亲大老兽医。两个大都没了,他觉撕心裂肺的疼。

    老光棍被抬到了灵堂内的冰棺里,灵堂就设在靠南墙的倒坡厦子里。任老头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找了个僻静地方给老婆打电话,说了事情的经过,老婆没等他说完就骂了过来,让他滚回来,关系再好也不能给人家披麻戴孝端纸盆,人家亲儿子把钱全拿走了,咱们就买了他头便宜牛犊子,安葬的时候穿条白裤哭哭,送他一程是应该的,这以儿子的身份披麻戴孝端纸盆,那就不一样了,当儿子了就得分割遗产和银行卡里的钱,让王金花和她儿子把老光棍的钱吐出来,一家一半分了。任老头被她连珠炮的话砸懵了,想找出回驳的理由又想不出来,觉得她似乎也在理。可他已答应了组长,反悔是不可能的,反悔了就对不起尸骨未寒的老光棍。他还没想到妥善的解决办法,又被人拉回灵堂了,有人前来吊唁,他要陪着磕头。来客零零散散,都是本村年龄大的男女,男的来上炷香,女的来哭两嗓子,任老头就干嚎叫着磕个头。他后来不哭了,他发现周围人在笑他,意思他拿腔拿调在表演。他心里不美气:我干儿子一毛钱遗产没继承在披麻戴孝端纸盆,他亲儿子得了钱财不露面躺在家里睡大觉。我哭你们还笑话我?我不哭了,就眼睛瞪的大大谁能咋?

    他的电话不停响,是老婆打的,他不接。周围全是人咋接?他骂起来王金花,都是她惹出来的祸,自己干儿子当的好好的,糊里糊涂被拉进灵堂端了纸盆。老光棍在世时老讲他和王金花的风流事,他们最早是山坡上,一个放牛,一个放羊,两个人躺在草地上面朝天晒太阳,满坡上的花草生机勃勃,诺大的山谷里就他们两个,两个人经常脱光了裤子压在一起打滚,两个母羊正下崽他们也顾不上管。王金花说老光棍让他享受了做女人的真正滋味,她男人就是个窝囊废,没啥用。老光棍听的心花怒放,爱王金花剩过了爱自己。可他咽气前想见她一面,她残忍的拒绝了。

    任老头没想到天黑时老婆来了,他正撅起屁股在灵堂磕头,一个外村里的老头正上香。他前额刚碰地,就被老婆一把揪着耳朵拉起来了,屋里人大乱,有人喊来了组长。组长一见是任老头老婆,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领着他们两口子进了管事的屋里,撵走了沙发上几个抽烟喝茶的年轻人,把门关上了。

    “我是过来领人回去的,我们是干儿干儿媳妇,凭啥我们披麻戴孝端纸盆?我们安葬那天来哭丧就行了。”

    组长依然满脸笑容,他掏出来一张银行卡,说这是老光棍咽气前交给他的。谁披麻戴孝端纸盆了?这卡最后给谁。我提前没说的原因是大家都以亲情为重,光棍叔辛苦一辈子,让他在亲人的伤心悲痛中安心上路。老说钱多寒心,这是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这是他老人家最后一点光和热了。

    任老头老婆瞅着那张卡,嘴张开想说啥?又闭上不说了。她低下头想了会,说道:“我回家安顿会一下。一会就来,光棍叔没女儿,我一会儿过来穿上孝服就是他女儿。光棍叔你安心上路吧,你现在有儿有女了。”

    任老头和组长面面相觑,不由自主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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