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梦中的女婿
任老头把椒钱领回来后中午去了一趟镇上，买了几斤肉，几样青菜，几样干菜，还买了些桔子和瓜子。给他买了一条猴王烟，给老婆买了瓶洗发露。今天实在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一下。那些钱他们回家后关住窑洞门还数了几遍，老婆说钱她装着，在人面前你装着钱，没人了我就装着钱。他出来的时候老婆让锁好大门，她装着钱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任老头一路上不顺心，碰见了的熟人不是骑摩托车的就是开车的，就他还骑辆破自行车。一种强烈的自卑和羞耻感让腿脚慢了下来，弯腰耷拉着脑袋，他精力开始不集中，几次差点骑进路边的壕沟里。
进入街道时他眼界开阔起来，好久没来了，又开了许多家门铺，现在只要有钱，卖啥的都有。他一家一家进去转，这种刚刚开业的店服务最好，把你当大爷敬着，还有打折的便宜货。他出来时不那么自惭形秽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好些不如他的人也满脸高兴的走来走去，他心里好受了不少。买肉菜时他心态好了，看上啥就买啥，有时故意买贵点的，他今天兜里有一厚沓钱。菜摊老板对他点头哈腰，不仅给他抹了零头，还递给他一根好烟。他把一大袋子菜高高顶在头上，周围的人惊奇的看着，他很高兴，菜价可不便宜的。
他还想理发，主要是享受刮脸的感觉，这是个20左右的小伙子今年夏天开的店，价格亲民并且免费刮脸。以前他去的那些理发店，都是些妖艳的贱货，一个个脸涂的雪白，嘴巴抹成血红，对他很不友好，一样的掏钱，别人理的时间长，给他三五下就结束了。这小伙子好，角落落落能刮刀，鼻毛也给剪呢。中老年顾客多，迟早去都要等位，但大家乐意，就为那几分钟的享受，一个个出了理发店心情愉悦，精神焕发。看来还是那句话，哪行都有人干得最好。任老头最近有了新的感悟，他明年应该买一头牛犊子了，得想法子挣钱，而不是省钱攒钱。看看兴旺两口子，压几十万元的椒钱照样该吃吃该睡睡。他那点债在人家眼里就是毛毛雨，所以贷款都要买一头牛犊子。他爱务弄牲口，特别是喜欢牛，他养过的牛那都是顶尖的，甚至老光棍的牛群里都挑不出那样的。所以要挣钱他就得发展养牛。
“叔！你也来了！”一个一身牛仔服的分头年轻小伙给坐着正沉思的任老头打招呼。
任老头抬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认出是加油站的那个小伙子，给双凤介绍过的对象。任老头起来和小伙子握手，他很满意这孩子的，家境好，有礼貌，人也帅气。小伙子忙前来扶他坐下来，他也想理发，看着人挺多的，想走时发现了任老头。
他给任老头敬了一根烟，问候了一下他的身体，最后打听双凤过年回来不？任老头眼睛湿了，“都怪她娃没福气，看她能折腾成啥样？”
小伙子唉声叹气着，低头双手捂着眼发了会呆。他起来时重新恢复了一脸阳光，拍拍任老头的肩膀，“叔！会好起来的，她是那么聪明。”
“她娃以后找的对象有你一半好，叔就烧高香了”任老头狠狠地将烟头踩灭了。
轮到任老头理发时，小伙子说饿了他得出去吃两口饭，排在后面的有人也出去找吃的了，快轮到的人都没出去。任老头坐在柔软的转椅里昏昏欲睡，店不大，铁炉子把铁烟囱都快烧红了，屋里的温度犹如夏天。任老头很快打起来呼噜，梦见了女儿双凤回来了，站在村头，后面跟个年轻小伙子，一人拉一个皮箱子，村里人都围过来看，打听这个小伙子是哪里人？干什么的？老婆和他吆喝散了人群，可任老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加油站的小伙子也来看了，悄悄告诉任老头，这小伙子他听说过，以前进去过那里面。任老头脑袋一下懵了，瘫在了马路边的石头上。
“大叔，大叔！”他觉得有人叫他，推他的肩膀头，睁眼一看是理发店的小伙子，他一下子灵醒过来，刚才做梦了。
“大叔，您该染头发了，年龄不大呀。我爸比你大好几岁呢，人家都染了，人一下显年轻，精神焕发得就像一个小伙子。”小伙子给任老头洗头发，任老头半月洗一次头，水这会都黑了。
“庄稼活不讲究这些，天天喝风吃土的，脏些还健康。”任老头狡辩着，他经常这样歪说，谁也没办法。
店里人笑了，哪有这样听不懂好话的人？
理完发他觉得轻松了很多，摸了摸脸，光光的一根毛茬都感觉不到，他满意的笑了。他心里还纠结那个梦，双凤真不会干出不着调的事？他不放心，找了个僻静地方，看看左右无人放下了头顶上的菜袋子，清了清嗓，他嗓子有些痒。他摸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了双凤的电话号码。
“怎么了爸？我再有几天就回来了。看你和我妈那天给我做啥饭？”双凤在电话里高兴地喊。
“你想吃啥你妈给你做啥。你说有惊喜是啥呀？我和你妈天天猜，你妈有时都睡不着。”任老头试探着问，想打听一点动静。
“不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任老头还想啰嗦着重复问，女儿说她要忙了，立马挂了电话。
回来的路上他不顾得看了，谁骑着摩托车越过了他？谁开着小车从他身边擦过去了？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仔细想着和双凤的对话，品着她话里的意思，没听出有一点烦心事，从头至尾都很高兴。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应该是。他是碰见了加油站小伙子后情绪不好的，他是替女儿惋惜，说严重点痛惜。可木已成舟，再好是人家的老公，人家孩子的爸爸。
他来到了最长的陡坡下面，只能下来推着走。这是最难行的一段路，脚底下3米多就是沟底，跨过沟的是一座土桥，他刚才在土桥边坐着歇了会，抽了一根烟。老了，走一走就要缓缓。他觉得人生路也一样，爬坡时最累，他现在正是爬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