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不开的门
这是一间空旷而又邋遢的卧室,位处五楼。
灰扑扑的窗台外,有着一片极为狭小、仅有成人两脚宽的空地。
在这空地之上,蜷缩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四岁左右的、身体极为瘦弱的小女孩儿!
但这片空地即使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也显得太小了。
她仅能让自己的背部紧紧靠着墙壁,两只手紧贴着窗台的边缘。
窗台要比她整个人都要高上一线,因此,她的姿势保持得很不容易,让观看者不由得提心吊胆。
这个小女孩身上套着和她的身材极不符合的宽大衣服,由于动作太大而裸露出来的肌肤之上,一片青紫。
那是长期遭到虐待的迹象。
一阵大风刮过,吹得这个小女孩摇摇晃晃。
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尽力伸出手抓住窗台边缘,固定住自己。
此时,她左手抓着窗台,固定住自己,右手却用着一个这个年龄的女孩不会拥有的冷静姿态,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称她为小女孩了。
——这个小女孩的身体之中,已经入驻了另外一个灵魂。
用看上去十分专业的手法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体的状况之后,阮寒衣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愤怒与烦躁。
这具身体明明已经五岁多了,但看上去只有三岁多一点的样子;她身上的伤痕新旧叠加,一道接着一道,往往老旧的还没好全,新的就被制造出来了。
如果不好好进行调理的话,她恐怕很难活过三十!
作为这具身体的现有使用者,她如果不做些什么改善自己处境的话,很难说得过去!
手上一个用力,阮寒衣抓着窗台的边缘,脚下一蹬,从窗台上翻了进去!
阮寒衣小幅度地活动四肢,简单适应了一下自己的新身体。
来自隔壁客厅的声音不断钻入到她的耳膜中。
“都怪你,一天到晚在家里无所事事也就算了,让你办个事还办不好!”
伴随着男人的低声怒喊,另外一个女人的痛呼声隐隐约约徘徊在这显得有些狭小的屋子里。
“就是去买瓶酒而已,要你命了吗?你一天到晚啥都不干,靠老子养活着,连老子的命令都不听了?”
这间屋子十分空旷,即使堆着一堆又一堆的杂物,也完全掩饰不了其中大量的空地。
空地上,残留着由于没有擦洗干净而留下的污迹,那是原本的阮寒衣在清洗时由于年纪太小而不可避免留下的痕迹。
“还敢躲!我让你躲!打你两下而已,有那么可怕吗!”
“别……别这样,我没有……我这就去给你买酒,我……”
“怎么?你连自己男人的话都不听了吗?让你去拿个酒,磨磨唧唧的!还敢拦老子!”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
“在老子手里拿钱,还敢对老子这种话?!胆子硬了啊?!
要不是看在……的份上,我早就换个婆娘了!”
男人的声音含糊不清,断断续续。
即使他现在喝了酒的状态之下,也仍然下意识地不把刚刚他那句话说完。
阮寒衣知道,这关系到他们这个家里,一个最大的秘密。
她不是外面那个男人和女人的亲生女儿!
五年前,这个女人生育之际,恰巧和另外一户富裕的人家待在同一间产房之中。
因此看到有可乘之机时,这对夫妻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的女儿和自己的女儿调换了过来!
而这,也是阮寒衣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一生悲剧的开端。
感觉到身体传来本能的颤抖,阮寒衣深呼吸了几口气。
“老子告诉你!要不是由于留着你还有点用处,就凭你这生不出孩子的身体,我早就把你踹了,找下一个婆娘!”
“当家的,你不能这么说!我还有用!我还有用!我们还可以去找那个孩子享清福!”
女人哀切地哭求,声音凄切而又尖利。
但这并没有让这位男人有丝毫心软。
即使间隔着一道墙壁,阮寒衣也仍然能够清晰地听到,很明显的拳头敲击在肉体之上的声音!
这对夫妻交换孩子,自然不是抱着让自己的孩子过得更好的念头。
也许一开始他们有着这样的念头,但这种念头,随着日复一日的贫苦生活已经消磨干净。
眼下他们只想等到他们的亲生女儿生长到能够懂事的年纪。
然后从她的手里,敲诈出一笔又一笔供他们挥霍的钱财而已!
阮寒衣作为他们的养女,他们用来拿捏自己亲生女儿的把柄,这对夫妻除了平常留意让她不至于死亡,当然不会让她过得很好。
平日里,她的养母在无法平息她养父的怒火之时,还会把怒火故意转移到阮寒衣的身上。
丝毫不顾及她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孩子!
阮寒衣又适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顾自己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势给她带来的不适之处,三下五除二地将卧室当中仅存的完好的物品拆拆装装。
不多时,一个怪模怪样的阻门器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一般的阻门器功能是阻止门外的人闯入到房间当中,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阮寒衣新组装的这个阻门器,唯一的作用就是阻止屋子当中的人出去!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间的门,从门缝当中窥视着隔壁客厅里的动静。
门一开,她被里面的味道熏得皱起鼻子。
阮寒衣不由自主地用手扇了扇自己前的那一片空气。
客厅之中,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她养父养母的衣物,以及许许多多的空酒瓶。
她嗅到的这一股难闻的气味,就来自于这堆脏兮兮的衣物以及空了的酒瓶。
嫌弃地看了一眼这间客厅,仗着自己体型娇小,阮寒衣借着屋里那一堆又一堆杂物的掩饰,顺利地来到了客厅的角落当中。
这期间并没有引起她养父养母——也就是客厅中的这对男女中,任何一人的注意。
她的养父这会儿正挥舞着拳头,抓着他身侧一个身材瘦小唯唯诺诺的女人,拳头像雨点一样不断落在她的身上!
他明显是喝多了酒,脚步虚浮,并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大清醒。
但他的拳头像是安装了定位器一样,准确地落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这个女人不断哀嚎、求饶、拉近关系,想要换回男人的一点点良知,但这丝毫没有作用。
反让对方的拳头对方的举动更加变本加厉了。
阮寒衣的脸上一片冷漠。
这就是她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养父养母啊。
面对她养父的暴戾,她的养母向来不敢反抗,但是却敢把她养父的怒火转移到她的身上。
阮寒衣蹑手蹑脚地借着客厅当中大堆大堆杂物的遮掩,在不引起自己养父养母注意的情况下,接近了客厅的大门!
然后,把她手中那个怪模怪样的阻门器安装到了大门的底部!
客厅中的醉酒男子已经在他的妻子身上发泄出了自己的酒意,随手把自己的妻子往一边一丢。
丝毫没有顾及她的头由于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磕上了一把椅子的尖角,正潺潺流出鲜血,转身朝大门处走去。
他摇摇摆摆地来到大门处,拧了两下门把手,门没有动静。
他有些疑惑,又拧了两下,发现还是没有动静,于是,跌跌撞撞地转身扑到客厅当中的一个破旧的沙发上。
没一会儿,呼噜声就震天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