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江边
回到破庙，外面的雨开始逐渐变小，没过多久彻底停了，此时天空也开始放晴，是到了清晨吗？
阳光洒满大地，雨后的空气总是清新的，呼吸起来叫人心旷神怡。
原本应该是欢快的，愉悦的，毕竟黄小二带回了卖身契。
可是现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荣烟睁大眼睛看着那张写着她姓名、籍贯、年龄的契约，嘴里说不出话来。
黄小二当着她的面把卖身契撕了个粉碎，随后便听到荣烟的放声大哭，是不屈还是悲鸣？是对命运不公的呐喊还是对遭遇经历的哀嚎？
山林间传来鸟叫，夹杂着微风送入耳中，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
每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地球也不会因为谁停止自转。
在这个社会上，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组建成了形形色色，繁荣复杂的人际关系，但每个人又没有那么重要，缺了谁社会依旧存在。
此时此刻，荣烟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当她把这个想法说给黄小二听的时候，尽管不太同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他知道荣烟父亲是怎么对待她的，因此觉得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这是她的期望，看着她泪光闪闪的眼神实在是不忍拒绝。
于是，两个人又踏上了去往江宁的路程。
如果只是一个人，黄小二倒是很方便，他可以临空飞渡，不需要多久就能到达目的地，可现在是两个人，他就不能那么快的速度了。
带着荣烟飞渡一天，他感觉这样不行，灵气消耗实在是太快了，照这样下去很危险，眼下他得罪的人太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遇上敌人。
既然如此，还是像平常人那样慢慢走吧，走了一阵又觉得不妥，他是不觉得累，但拖着荣烟终究不是办法。
如此一来又只能花了些银两到附近的城镇上买了辆驴车，让荣烟坐在上面，他赶着驴慢慢前进。
其实原本他们是想买辆马车的，奈何身上的钱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搞了辆驴车。
这又得怪罪于黄小二了，他连老鸨都杀了，不仅不去拿卖身契，就连一千两银票都忘记了。
可也正因如此，在速度大大降低的同时，他们二人之间相处的时间就长了许多。
白日里赶路，晚上拾一些柴火，在河里叉两条鱼或者到附近的林子里打点野物，这对黄小二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四天以后，他们总算来到了长江边上，可是偌大的江水又成了难题，该如何过江呢？
思来想去也是毫无办法，临空飞渡并不是真的会飞起来，总是要落脚点的，不用多说肯定是跨不过长江的。
眼看天色将晚，如此一来就只能先找户人家落脚，好在附近的村庄众多，都是依江生活的渔民。
基本上都会把黄小二和荣烟当成是逃难的夫妻，这些朴素的渔民自然不会心生防备，这年头好心人还是有的。
把驴子拴好后，黄小二进入了房间，这是一间只有一个土炕的屋子，除了床之外再无其他。
荣烟坐在床沿边上有些坐立不安，她忐忑的捏着衣角，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了？”黄小二开口问道。
“我。。。我。。。”荣烟欲言又止，她只是低下头脸颊有了些许红晕。
屋内的烛火忽隐忽现，灯油似乎不太够了，只是现在出去问主家要又显得劳烦，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烛光渐渐熄灭。
“你睡床上吧，我在墙头靠一会。”黄小二轻声说道。
“这怎么好？”荣烟似乎不太同意，但说实在的，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两个人在黑暗的屋子里沉默，村子的夜晚是十分安静的，就连犬吠也未曾听到。
过了许久，荣烟翻了个身，“你睡着了吗？”
“嗯，没有。”黄小二的声音很有气力，听上去一丝困意也无。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同一屋子睡觉，这多少让人有点心里异样。
“要不你躺在我边上吧。”荣烟侧身让过位子。
黄小二沉默片刻后呢喃说道，“这不好吧。”
其实两个人一路走来，关系已经增进了许多，像是恋人未满的好朋友那般，只是似乎还有一道无形的隔阂。
随后又是许久的无言，荣烟也没有再动弹，她依旧让出了一个人的位子，只是黄小二还是没躺下来。
深夜时分，正是睡意朦胧，屋外忽然出现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
原本就没有睡着的黄小二忽然抬起头聚精会神，“灵觉术”在瞬间开启，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附近的一切。
有一个人正蹑手蹑脚的靠近屋子，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他先是朝着屋子里面窥探了一眼，随后转向朝着牲畜棚走去。
“难道是个小偷？”黄小二心中思索，那边除了驴子以外再无其他。
只是这头驴可万万不能被偷去，他还得靠它驮板车拉荣烟。
不过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轻轻的走到房门口，透过木板的缝隙朝外望去。
果然，这是一个佝偻着背的年轻男子，看上去还没有成年，稚嫩的脸庞和发育不算好的个子显示出他并没有多少力气。
光是解开捆绑驴的绳索，他就费了半天的劲，黄小二看着真是感觉都很累。
总算是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年轻人解开绳子牵着驴就要走，可是这头驴还算是通点人性，知道这不是主人，又或者是弄疼它了，它忽然叫唤起来。
驴子的叫声是很刺耳的，它这一嗓子，附近的居民都醒了过来，纷纷点起灯出来查看。
黄小二也装作刚刚发现推门而出，正巧对上年轻人的眼神。
眼下这种情况，他是想走也走不掉了，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没多久现场已经有了二三十人。
“这不是陈老头家的崽子嘛！”
“对喽，是叫陈二狗吧。”
“咋大晚上不睡觉在这搞驴子呢？”
“咦！这驴子好像是今天来寄宿那对外乡夫妻的吧。”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年轻人脸色通红，他胀红着脸手足无措站在一边，看他的样子窘迫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黄小二上前问道。
“哎呦喂，你来啦！这是怎么弄的，陈二狗这娃儿要偷你的驴子呢！”借宿的这户主家也出来了，是一个年迈的妇人，此刻正指指点点大声诉说。
“小小年纪怎么可以偷东西呢？”黄小二话锋一转，语气变的严肃起来。
村民们看到他认真了，纷纷一改口风，“要说这娃子也是可怜呐！”
“是啊，是啊，小小年纪没了爹娘，现在是跟他的老奶奶生活咧！”
“真是可怜，听说他家还种地，是不是没办法耕地磨麦子才来偷驴的呢？”
听了这些，黄小二忽然有些感同深受，他也是从小没了爹娘，是师傅把他送到龙泉观自己才能生存下来。
和眼前的年轻人相比，他还要好上一些，毕竟自己吃的饱穿的暖，可是这年轻人却还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看样子应该也是很多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想到这里，黄小二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膀子没穿衣服，他急忙跑回屋子穿了身衣裳，要说这衣服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就是那伙被杀死的强盗，他一共拿了两件，一件给了荣烟，一件自己穿，该说不说这料子是挺好的，棉花制品透气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