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是自由的
与其说是难受，不如说是麻木。
对于如今他所面对的一切，即便是难受，也难受的麻木了。严落甚至觉得他的世界好像就该是这样的，没有自我，没有自由，没有爱。
大学三年的美好时光，是老天对他灰暗人生的补偿，时间到了他的所有快乐就被收走了，留给他的才是他该待的破烂不堪的世界。
他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严落，其实有时候我们需要换一个角度去看待身处的环境。”柳芊然站到严落身侧，和他一起从二十七楼的落地窗眺望这座城市的繁华。
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聊起过在庄梦雅自杀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我差点就跟着她一起走了。”柳芊然看着不远处的河道，市中心的河道多了许多人工的痕迹，看起来少了自然的纯粹，却也多了不少贵气。
夕阳洒落下星星点点的金光，和城市的喧嚣一起跳动着，将大自然的美融进人间烟火中。
柳芊然抬手接过跃窗而来的金光，托在手心，将她的脸映衬的格外明媚：“但是我知道，她走得不甘心，也走得不放心。她不想被她的父母所束缚，也不想我被她连累。她在这个世界还有牵挂，她不会希望我也死掉。”
“她去过我的心理工作室，在那里她甚至治愈过一名患者，没有用任何专业知识，只是凭着她的真心和热情。后来她换了专业，也学了心理学，她说希望以后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但最后，她却没有救下自己。”柳芊然终于转头看向严落，严落的眼睛里也落满了金色的夕阳。
“可是我知道，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我要带着我们共同的梦想继续走下去。”柳芊然摸着脖子上的项链以及那枚戒指吊坠。
“严落，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会让人顺心如意，有些人有些事需要我们去争取，而有些人有些事需要我们放下才能过得好。”
“执拗地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只会让你以及你身边真正关心在乎你的人难受，至于其他人，不会对你感同身受。”
她说：“今天我不是以你心理治疗师的身份来见你，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说说心里话。我想问问你，你真的觉得自己的世界糟糕透顶了吗？你真的觉得身边没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了吗？”
严落在她问完之后，直视着她的眼睛，很快又将眼眸垂下，他认真思考了片刻。而这片刻的时间里，他想到了严司墨，想到了冷从信，想到了庄梦雅，想到了柳芊然，想到了李叔，还想到了柳哲和鹿汐。
最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柳芊然道：“你知道严司墨对我的感情吗？”
柳芊然点了点头：“大抵猜到了一些。”
严落道：“我不能接受。”
柳芊然一直待到严落睡着了才离开，楼下，严司墨、游亦旭和冷从信都还在等着。
客厅的光线很足，柳芊然从楼梯上走下去的时候，严司墨和游亦旭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冷从信则靠在沙发上睡得昏天暗地。
见她下来，游亦旭从桌上抽了一张抽纸，按在冷从信嘴角，随后问柳芊然：“严落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她看向严司墨，视线落在他下巴那一层浅浅的青茬上，“我能和你聊聊吗？”
严司墨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上了楼。
书房在二楼，主卧的隔壁。
路过主卧，严司墨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进了书房。
察觉到他的动作，柳芊然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想的？”进到书房，她没有拐弯抹角，“你该知道你们是兄弟，你将他关在你这儿诚然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可你想过他的感受吗？”
“我没有关他，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严司墨揉了揉眉心，最近集团有几个比较重要的项目，严落的事情又一直叫他挂着心，纵然强悍如他，也不禁感到了一丝疲惫。
“他随时可以离开。”声音里有难言的痛，“我不可能强迫他留在这里，也不会逼他做什么，在我这儿，他永远是自由的。”
说完，他抬头看着柳芊然：“是他说了什么？”
灯光下，严司墨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泛着青白，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忧伤，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茬，让他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和严司墨接触了好几年，这样的他却是柳芊然第一次见到，到底不忍心，她对严司墨道：“其实严落对你一直有着和对旁人不一样的情感，你应该能感觉到，他曾经对你是很信任和依赖的。”
只是这些情感全都缘于他们是兄弟，他们有血缘关系，严落将他当亲人。
可如今，他们之间的血缘亲情，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全都是严落在自相情愿，叫他怎么接受。
住在这里，每天面对严司墨，就会让他想起这份被扭曲的亲情，他又怎么可能放下过去，怎么可能快乐的起来？
严司墨是聪明人，从柳芊然要和他单独聊聊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放心吧，只要他能好好的，我会让冷从信重新给他找一套房子，让他一个人住，不干涉他。”
严落之前租住的那套房子有他自杀过的痕迹，肯定不能再住。
严司墨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璀璨的城市，面色沉静。
关于严落的事，严司墨总是在不断让步。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大概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总是看着严落的背影了吧。
所有人都以为他将严落带回来，是要软禁他，是要逼迫他和自己在一起。
怎么可能呢？
从发现自己对严落的心意那一刻开始，严司墨就没有想过会有和严落在一起的可能，所以他纵着他，他想要去为柳哲探班，他帮他；他不想去国外留学，他帮他。
那个时候他就决定了，只要严落高兴，只要严落能幸福，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不是因为老管家和魏晴联合起来摆了他一道，让他被老爷子派去了国外，他不会让严落被逼到那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