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从局外人变成局中人(下)
任烬灯挑眉,“嗯。”
公孙影:“原来你不是逃学去看戏,而是逃学吃蜜瓜。”
任烬灯面不改色,“戏停演了,就改成吃蜜瓜了。”
公孙影看的有些发呆,“他们都说你是因为被火烧伤了脸才带着面具的,可你这面具之下的容颜并未有伤痕啊。”
任烬灯情绪低落,“今日太过炎热,面具被照的发烫就摘了,于是就用了脂粉遮挡住了。”
公孙影想了想,孔德晋川酷爱戏曲,也常独自扮演,用脂粉掩饰倒也不奇怪。
公孙影看着石桌上玉碟里的蜜瓜咽了咽口水。
任烬灯察觉,他拿起了一瓣,“想吃?”
公孙影用力点头,目光带着些探究,“想吃就有吗?”
任烬灯:“有……”
公孙影:“孔德哥哥最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啦,我就是想要这样的蜜瓜。”
任烬灯:“为何?”
公孙影:“这蜜瓜看颜色一定是熟透的,肯定很甜。”
任烬灯:“我是问你为何觉得我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公孙影达成了目的,说话就不过了脑子,“我既有求于你,必然要嘴甜些啊。”
公孙影刚想要上手拿,却被任烬灯打了下手背,“不给,这是我花重金从西域买回来的。”
“可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吗?”
任烬灯:“我说的是有……吗?”
公孙影有些惊讶,“行……吧。”
她眼睛闭了下,又瞬间睁开。
“我觉得像孔德哥哥如此俊美之人是不多的,只是我到现在为止没见过能也孔德哥哥相媲美的。”
任烬灯未语,只是笑着看她。
“大人都说,貌美之人必定心善,他们是不会舍得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望眼欲穿盯着一盘蜜瓜的。”
任烬灯:“继续。”
公孙影:“今日本是烈日炎炎似火烧,可我突然觉得周围都暗了下来,原来是孔德哥哥的美貌在发光啊。”
“孔德哥哥,这次是影儿冒昧了,但影儿可以用身上的香囊来换蜜瓜。”
“就一瓣好不好,下不为例。”
公孙影见他没有反应,便不再撒娇,眼巴巴的咽着口水。
任烬灯见公孙影没了言语,他开口:“怎么不说话了?”
公孙影眨巴眨巴眼睛,“就是觉得离开了家,撒娇卖萌就无用了,人生在世,还是得靠自己争取。”
任烬灯笑了,“还是有用的。”
任烬灯将手中的蜜瓜给了她,“小团子,给你。”
公孙影左看右看,隐约看见了个人似乎往这个方向走来,她皱眉有些不开心,“我这么努力都不给,这个小团子竟敢公然截胡本小姐!”
任烬灯笑了,将蜜瓜递到了公孙影的手中,“给你的。”
公孙影眨眼,“我不叫小团子。”
任烬灯:“快吃吧,不然一会我要反悔了。”
公孙影点头,“孔德哥哥果然是最好哒!”
任烬灯被人夸赞,不免心中高兴,“我仔细想了想,在国子监并未见过你。”
公孙影一边吃瓜一边开口,“今日父亲入宫找陛下有事,我就缠着父亲将我也带了进来,我太过无聊就跟在丫鬟后面走到了国子监,然后就听到他们在讲你。讲着讲着便又换了个人,我听着无趣就四处逛了下,就逛到这了。”
任烬灯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名字。”
公孙影眼角弯弯,将手帕拿了过来,一脸自信,“我是大将军之女公孙影。”
任烬灯点了下头,“嗯。”
公孙影身体前倾,“大将军你知道吧。”
任烬灯:“嗯。”
公孙影:“我是大将军之女哦,大将军很厉害的。”
任烬灯:“我知道,我还知当今太后是你姑姑,皇帝是你表哥。”
公孙影思考,“姑姑我是见过的,但皇帝表哥我从未见过。”
任烬灯:“我知道。”
公孙影:“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任烬灯低咳了声,起身要走,“没什么,我该走了。”
公孙影:“你要去哪?”
任烬灯:“回家吃饭。”
公孙影:“我以后可以去你家找你吗?”
任烬灯:“我父亲不喜我交朋友,日后你若想找我,就到城中风雨楼给我留信。”
公孙影:“有点麻烦。”
任烬灯:“麻烦就算了。”
公孙影笑的单纯可爱,“不过我愿意麻烦。”
余光间,他瞥见公孙影脖子处似乎红了块。
公孙影伸手挠了挠。
公孙影离宫后,第二日便去了风雨楼递了封信。
后日,风雨楼小厮来将军府将回信给了她。
信中写道:
后日花朝节,午时风雨楼见。
任烬灯拿着食盒站在楼边等。
他将食盒递给了她,公孙影一脸开心,拿起就吃。
不一会儿,她脖子上泛起一大片红印。
任烬灯皱眉,“我说将军府怎会连块蜜瓜让你馋的撒娇,原来是你过敏,你明知过敏却还要吃,你知不知道这会让关心你的人多担心。”
公孙影似乎重点跑偏了,“你也是关心我之人吗?”
任烬灯打了下她的头,“抬头,上药。”
任烬灯从回忆中抽离。
任烬灯:“小影,朕知你养兵之事,但朕信你,你定不会做出如此忤逆之事,朕知此事并非你本意,只要你说出这幕后迷惑你的人,并将虎符归还,朕定当既往不咎。”
公孙影指了指地上的任序言,“幕后之人不就是太子吗?”
任烬灯:“他并无如此头脑,可计划如此缜密的计谋。”
任序言:“父皇,如果不是你废了母后,又想将太子之位给大哥,我又怎会如此担惊受怕,是你,导致了如此局面!”
公孙影笑了。
任烬灯:“皇后是因为她犯了大错,理应该罚,可朕从未想过废太子。”
任序言轻笑一声,“你早知我不是你亲生儿子,又怎会真心待我。”
任烬灯一顿,“原来你都知道了。”
任序言不再看他,他偏头看向公孙影,“影儿,你现在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吗? ”
公孙影:“声名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等我登位,便是万人之上,还在乎什么,古往今来,只要于万民之福,谁还在意这帝王的名声。”
“两位爱卿,朕看后日日子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后,不如你俩商量一下,这皇后谁来当?”
任序言:“公孙影,你莫不是疯了!”
宫殿外雷声四起,暴雨席卷而来。
公孙蛮撑着伞,若无其事的走着,她走到公孙影身边,注视着被绑的任序言。
公孙蛮:“只要一直发疯,那也是情绪稳定不是吗?”
她蹲在任烬灯面前,低头笑作一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终于是此等结局了!”
“姐姐,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杀了他。”
公孙影看着公孙蛮的表情有些发麻,殿外的雨声不断传来。
任烬灯一脸正气的闭上双眼,眼角落下一滴泪珠。
公孙影看着任烬灯有些模糊,一种特别自然的滤镜,让她剑悬空中下不去手。
公孙蛮见状,拿过公孙影手中的剑,打算刺向他时,被一股真气给弹了回去,并划伤了手腕。
“蛮蛮不要轻易被情绪随意拉扯,任烬灯我留下,任序言你随意处置。”
任烬灯跟在她身后走着,满城风雨,殿外却已没了哀嚎。
任烬灯:“天黑了,小心地滑。”
公孙影话说的很慢,“我不惧黑暗,所以我做了。可我并不开心,目的达成后又渴望置身光明。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啊?”
公孙影与任烬灯走到了国子监处,她坐在了之前上课的座位上,随后命人准备了餐食。
公孙影夹了块红烧肉放在了任烬灯碗里。
任烬灯安然的吃着,就这样她夹菜,他吃下,两人相继无言。
公孙影:“你还真是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都丝毫不影响你吃饭。”
任烬灯:“事情已经发生了,又不能时光倒流去改变,唯有身体康健,一切才能从长计议。”
任烬灯虽目光带笑,眼底却不达深意。
随后那灵魂碎片便消失了光芒,从轩辕镜中飞走了。
苏梦璃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为何我竟如亲历一般。”
钟灵:“你发现有何不同?”
苏梦璃:“公孙蛮有些可怕。”
钟灵:“这便是结局未变的原因。”
从此世人皆知大将军府出了个祸国妖女。
苏梦璃:“讲真的,女人一旦动心真的很多事情都降智,我在说我自己。”
苏梦璃感觉自己被抽离了一般,她呼喊钟灵,却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所以刚才的一切是幻觉的吗?”
“可她确实触碰到了。”
大殿上。
公孙蛮:“就算没有姐姐也会有其它女子来坐上这高位。”
国师挥了下手中的拂尘,“是命运的安排。”
大臣:“你在胡说什么?”
公孙蛮:“这本来就是天意,天道可不认人。”
公孙影示意国师上前,“国师,劳烦您算一算这国运。”
国师:“八白艮八白艮土运即将结束,下一个国运是九紫离火运,接下来几年百姓安居乐业,国之康盛,曹县水患不日便无,女帝登基可保三年后再无战争,三十年无灾患发生。”
公孙影:“方尚书可听的真切,众臣可听的真切?”
中领将上前一步,“哪来的妖师,一派胡言!”
众朝臣议论纷纷。
刘公公高喊,“肃静!”
公孙蛮:“我没空和你说些没有事实意义却可以让你开心的废话,尚书大人你也都听见了吧,三年后大秦国将没有战争,可保旱涝水患至少三十年不会出现,国之安康,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我们所期盼的吗?”
礼部尚书方健:“这朝堂之上,何曾轮得到你一介女子胡言!”
方健怒指国师,“这人不知你是从何处寻来,难保你与他不为同谋,怕不是我大秦国国运将要毁于此时,苍天有眼啊!”
公孙影:“尚书大人别动气,对身体不好,您今年已过六九,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活到那时,也别天天把别人想的多坏,你要心里不想,谁能害到您呢。”
公孙蛮:“方尚书还当真是好笑,先帝拨赈灾款时,您与曹县县令刘志轩贪墨灾款时可曾想过灾民命运不公?您将刘骞破的奇案归功于自己身上,得到好处时说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应得的;现如今新皇登基您被降职,没有如愿时便说是命运的不公。”
公孙蛮随意一指,“还有你左郎将……”
公孙影面色如常,向前挥了下衣袖,“蛮蛮够了,朕想知现在众大臣是何感想,你们可觉方尚书可笑啊?”
众大臣互看神色,低头思语。
曾阁老上前一步开口:“臣听闻方尚书近日染了怪病,导致言语举止为怪,才做出如此可笑之举,还望陛下海涵。”
众大臣跪地而拜,“望陛下海涵。”
公孙影:“你可曾后悔过相信我?”
任烬灯:“人一生都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公孙影:“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任烬灯:“成功是果,不成功也是果,变得是相,不变的是体。”
任烬灯:“如果哪天你累了,可以往岔路上走,不要直路走到黑,该放弃的就要放弃,不然最终会伤害了自己。”
公孙影听笑了,“现如今你还在教导我,还是那么好为人师。”
公孙影将朝服换下,任烬灯就这样安静的看着。
公孙蛮:“我今日所言你可信?”
任序言点头,“信。”
公孙蛮:“你都没问我说的是哪句话你就信?”
任序言:“因为是你。”
公孙蛮看了眼他的右肩,“伤口还疼吗?”
任序言点头,“你会心疼吗?”
公孙蛮叹道:“原来你就是这样骗到姐姐的,这副模样果真让人怜惜。”
任序言身子一僵,“蛮蛮说笑了。”
公孙蛮抬手顺了顺他的长发,她看着他的眼睛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公孙蛮:“你爱我吗?”
任序言:“爱的,只不过爱在立场面前,我无能为力。”
“你自行安排吧,我走了。”
公孙蛮出了屋子,将门合上。
公孙蛮将冷漠的表情淡开,“你还是这样,所以我才觉得亏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