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虚室生白
东府里的活尸,的确是越来越少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这四五天内,白术和谢梵镜几乎转遍了整座偌大东府,收获的属性值,却不尽如人意。
似乎只是一瞬间,满地的活尸突然就无影无踪,甚至,连尸体也没有留下。
他带着谢梵镜转了好几转,都是茫然不解,未曾发现半点端倪。
而在府外……
白术曾隔着老远望过一眼。
它们几乎如蚂蚁般团团挤在一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那股混着腐败血气的恶浊臭味远远散开,即便掩住鼻子,还是难以遮挡。
被成千上万双森白的招子一望,配合模糊的血肉和狰狞的面容,即便是白日,刺骨的寒意也从足底升起。
那群活尸中,有些体格尤为魁梧高大,几乎如若小山包,惨白的眸子像阴冷的太阳。
它们每一步踏步,地面都狠狠震动,脚下来不及躲闪的活尸,都被无情踩作稀烂的血泥。
仅仅只是一眼,竟有不少活尸朝他的方向回望过来。
这个场面,几乎惊得白术心神失守。
若它们冲进来,谁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在这无垠的活尸浪潮里幸存下来。
即便谢梵镜,恐怕也不行。
阳符尽管强横,可人身的真炁终究有穷尽,而府外,那些活尸几乎是一眼望不到边。
白术不明白,府外明明是铺天盖地般的活尸,为何在东府里,却不见了踪迹。
除了西府可能有铁阎罗在,他没敢带着谢梵镜涉足。
余下的,都留下两人的行踪。
足足四五天,除了在藏月楼参悟拳意,剩下的时间,都被用来追狩活尸。
原本18点的属性值,过了这么多天,也才上涨到64
委实少得可怜。
若非实在没有别的手段,白术也不愿轻易出府。
虽然不知为何府中活尸踪迹寥寥,但这也让东府变相的安全下来。
无垠的活尸蚂附而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
“嗯。”谢梵镜点头。
如此爽快的回答倒是令白术怔了一下。
“我饿了。”
她仰起脸,此时天色已经暮下来了。
“能吃鱼吗?”谢梵镜有些期待,“我的蘑菇可以吗?”
“蘑菇就算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这个时辰了。
白术抬头望了眼,只觉得时间真是飞快。
他扭扭有些酸胀的小腿,无奈道,“你的蘑菇都长小灰点了,肯定不能再吃的。”
“啊?”谢梵镜失望地低下头,她抱起花猫,很有几分沮丧的意味。
……
“为什么蘑菇会长小灰点?”
快要到家的时候,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的小姑娘突然开口。
为什么会过期呢?
白术无声地笑了笑,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有什么东西又是不会过期的?
看着不远处徐徐分开的地面,阶梯若隐若现。
白术率先走进去。
既然明天已决定出府猎杀活尸,那么今天就要尽快将骨骼提升到玉色了。
在功法或是尚未入门,或是属性值不够的前提下,服食玉骨丹,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体内骨骼尽管有八成已化作玉色,但还有余下的两成。
玉骨丹不比豹胎乌参丸差,赵修他们的份额也决不会多,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白术才能有机会,不计损耗地服用。
他有预感,当全身骨骼尽数转化为玉色的那一刻,血气会旺盛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
……
……
丹房里。
铁柱捂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晏鹏吞了口唾沫,把身子使劲缩了缩。
玩鱼骨头的花猫没收住脚,一头撞他在身上,一人一猫默默对视了会,晏鹏再次挪挪屁股,给花猫留出片空地。
他望向角落处盘膝而坐的少年,内心复杂难言。
炽盛如阳的澎湃血气如若战旗招展,猎猎作响,把整个地室都照彻得微微暗红,血气不时动作,就发出犹如山呼海啸的轰声。
“这样的血气……”
晏鹏嘴角狠狠抽了抽。
这样的血气,足以比拟擒白虎,拥有无尘体的胎息圆满,甚至比一些初成练窍的第二境,也丝毫不差。
看着地下滚落一地的小白瓷瓶,饶是如此处境,晏鹏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嫉愤的意味。
那是玉骨丹。
即便自己在黑蛇山坐交椅时,也没吃过几颗。
哪一次服用,不是将血气鼓荡到最佳,安坐在静室里,才敢开始。
若自己也有这些东西。
若自己也有……晏鹏一时痴了,他看着那片炽盛的血气,指尖微微颤抖。
一些事情,恐怕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白术端坐一侧,在玉骨丹的药力下,血气不由自主喷薄而出,演化出天风猎猎的大响。
全身骨骼酸痒难耐,像无数虫蚁轻轻攀在骨骼深处,用细细的触足微微骚动着。
他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嗬嗬一声,太阳穴处,一根根青筋暴起。
体内,骨骼深处,未曾被淬炼成功的那两成骨骼,正徐徐蜕变。
晶莹润泽的玉色覆盖了原本的白皙,血钻般的血液也随之更加凝练,他每一次呼吸,都发出风箱般的巨大回响。
呼!
呼!
在晏鹏陷入回想时,白术那侧,猛然爆发出两声巨大的风响。
这风响把所有都惊动了,铁柱愕然偏过头,见白术冉冉起身,高高鼓起的胸膛平息下去。
随着他起身,照彻满室的血气骤然熄灭,整个地室都为之一暗。
刷!
他张开双目,两道白光从眼中射出。
如同雨夜时刺破云霭的飞电,将地室又是照得一亮。
虚室生白!
这是人身气血鼎沸到一个程度,才会出现的异象。
像嚼钢如豆、握铁成泥、呵气成线等,与虚室生白一般,都是肉身强盛的显兆。
在此刻,晏鹏反而面无表情。
白术握了握拳,看着满地的瓷瓶,也有些感慨。
在这等损耗下,终于炼成了一副玉骨。
筋如铜,皮如铁,骨似钢。
强横的力量蕴含在看似文弱的躯壳中,只要心念一动,摧枯拉朽的力道就能从每个毛孔中爆发出。
“主人家,在吗?”
突然,轻薄如柳絮的声音一丝丝,缓缓从地上飘下。
这声音极轻极细,像垂危的人嗓子里那一丝低弱呢喃,却震得练就玉骨的白术眼前一花,不由自主倒退几步。
“不说话?那我可要进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