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赴宴
二十八
谢尹十八号下午拍完最后一场打戏就杀了青，吊着威亚接过许印递来的捧花，场面又温馨又有些说不出的滑稽。他们早上就把行李都打包好带来了剧组，这会儿把妆造都卸掉，换上品牌送来的衣服就往机场赶。
到了机场，刚下车就被几十个举着相机手机的粉丝围住了。还好他们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场景，虽然之前场面没那么大，但现在也还应付得过来。谢尹深谙营业之道，问到剧情就是敬请期待，问到同事关系就是好兄弟好朋友经常联系还约饭，兴趣爱好是小众音乐电影加上沙雕短视频，还带现场模仿把气氛搞得好不热闹。一边哄着人一边让大家注意机场秩序不要挡住其他乘客的路线，聊天聊得欢乐，值机柜台办手续也是一秒不耽误，在安检通道前挥手道别还说“下次再见”，弄得是宾主尽欢。
过完安检，谢尹坐在登机口附近的椅子上，陪几个同机的粉丝聊天，周穆羽让李馨月关注着超话和广场上的动静，自己走到一旁去看节目发来的台本。台本上的分组不知道是不是考虑了林芷琪不愿意炒cp的想法，把沈书航和谢尹分成了一队，林芷琪则和一个综艺艺人一队，加上主持人，两边也算是实力相当。
周穆羽看了一眼不远处把粉丝们逗得前仰后合的谢尹，正碰上对方也抬头看她，视线相撞的一瞬间，他绽开了一个笑容，阳光侧洒在他的头发上，配上一身休闲风的潮牌，像极了她当年认识的那个健朗阳光、充满生命力的少年。
还真是，太知道怎么讨人喜欢了。
周穆羽听到一个粉丝压抑不住的惊呼，低下头拿起手机，避开了他的视线。
“到机场了？”
“嗯，再五分钟登机了。”
“ok，一会儿去接你。”
“？？？”
“反正晚上才对流程，先一起吃个晚饭呗，你还欠着我呢，忘了？”
“没忘。两顿饭，一次散步。”
“记性真好。”沈书航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包，“那要不对完流程再逛逛？”
“别了，那么晚，被拍就不好了。”
“有什么关系？”
“。。。”
周穆羽怕他再说下去，发了句“登机了拜拜”就把手机放进了包里。李馨月走过来跟她说超话里已经有机场图了，她让欣欣在下面评论问同款，现在在热评第一的位置。
“现在发酵得不错，品牌那边再过一会儿会出来认领，起飞前应该能看到。”
“很好。”
“羽姐，我有点紧张。”李馨月低声说，“我是看着《欢乐城堡》长大的，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我就……我现在整个人都好激动。”
周穆羽摸了摸她的头：“其实我之前也没见过他们。”她进圈以来都是跟着谢尹，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去录这个级别的节目，“谢尹应该也是。”
“可是你们看起来都好淡定。”
“你要相信，”她握着李馨月的手，轻轻捏了两下，“这只是第一次，一定不是最后一次。”
像是突然被点燃了希望一样，李馨月猛点了下头：“嗯嗯！”
周穆羽笑着看李馨月在一旁调整呼吸，她是独生女，小时候一直想要个姐姐，现在看来，当个姐姐也不错。
节目组只给谢尹报了头等舱，周穆羽和李馨月就坐在经济舱最前排，隔着过道的邻座还坐了个粉丝，时不时探头从窗帘的缝隙偷看。李馨月悄悄问周穆羽需不需要管管，周穆羽想了想说算了，只要不影响机舱内秩序就行。
来接他们的司机姓吴，看着也就三十上下，简单打了个招呼就领着他们往停车场走，李馨月从兜里掏出包烟递过去，他摆摆手说不用。
“最近查得严，戒了。”
周穆羽笑笑：“那一会儿给吴哥买杯喝的，辛苦了。”
“没事儿，对了，有个事先跟你们说一下，本来是说好这几天包车的，但是有人说要来接你们，我刚就顺手载上了，不介意吧？”
谢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很快换上了笑脸：“没那么多讲究，是哪位朋友这么热情？”
“就你们同剧组的，还有他经纪人。”
见谢尹没什么意见，吴哥就安心地在前面带路了。地下停车场有点绕，吴哥领着他们左拐右拐，不知不觉就拉开了几步路。
“脸这么僵给谁看呢。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谁知道人会追来机场啊！”谢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低声的哀嚎，“一下飞机就应酬，还以为能先回酒店歇一歇呢。”
“早点吃完回去歇。”
李馨月一边刷着cp超话一边听他们对话，无奈地摇摇头。
“274，到了。”
吴哥拉开车门，沈书航和杜诺文就坐在后排。杜诺文朝他们点点头，又低头敲起了手机；沈书航手肘靠在窗边，跟他们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谢尹隔着椅背抱住了沈书航，“沈老师近来可好啊？”
沈书航也顺着拍了拍他的背，谢尹这才放开他。
“还好，本来打算去看你们杀青完一起过来的，有点事耽误了。”
“听说了。”谢尹笑着跟杜诺文换了位子，坐到沈书航身边，“沈老师好好注意身体啊。”
沈书航看了周穆羽一眼，才又回：“你也是。”
副驾驶上还坐了个对接的工作人员，车子一驶出停车场就开始跟她们对行程。明天上午会先做造型，录几个采访，专访群访都有，下午会去台里彩排，预计会一直排到晚上，然后还要再录一些物料。
“时间有点紧，听说两位老师明天还有其他媒体的采访？”
“我们这边没有了。”杜诺文说，“专访的时间尽量控制好就可以。”
周穆羽也表示：“我们的时间排在中午，不会耽误这边的行程。”
“好的，那我一会让酒店安排叫早。”
车先开到了电视台，吴哥把台里的人放下车，又按沈书航给的地址，把车开到了一家日料店门口。杜诺文给吴哥在吧台那儿安排了个座，又领着他们进了包厢。
李馨月从进门就开始四处打量，这家店的装修是典型的日式极简，天花板比较低，包厢偏小，隔断也很薄，隔音居然做得很好，关上门就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墙上挂了幅富士山的画，她也不专业，瞧不出是哪位的手笔。铺满榻榻米的房间里，除了角落里高脚凳上的绿植，再没有过多的装饰。周穆羽拍了拍自己身旁另一个空，让她赶紧坐下。
“我每次来长沙都会过来。”沈书航坐在他们对面，笑着抿了口茶，“食材新鲜，师傅也都是日本人，味道很正宗。听你说很怀念蟹道乐，这边也有套餐，可以点来试试看。”
说着，就把菜单递给周穆羽，却被谢尹接了过去。
“沈老师费心了，我前两天还在跟木鱼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一次日本呢。要是这家店就能做，我们以后就省事多了。”他把菜单放到周穆羽面前，凑过去看，“不过现在还不是吃蟹的季节呢，要不点点刺身？月月你想吃什么？”
“明虾天妇罗！”
“炸物啊，要不再来点时蔬？”
“不要。”李馨月摇头，“我是肉食动物。”
周穆羽把身子向后稍仰一些，给他们让出讨论的空间，又被谢尹按回来。
“别愣着呀，好不容易有人请客，你不说我按平常的点咯。”
“点吧。”周穆羽叹气，“我去趟洗手间。”
杜诺文也站了起来：“一起吧。”
周穆羽于是跟在她后面，关门的时候沈书航透过缝隙朝她挥挥手，她笑笑，关上门，隔绝了谢尹和李馨月的喧闹声。
“谢尹还是这样。”
“这么大了，早定型了。”
“以为他跟陈导合作后会成熟些。”杜诺文甩甩手上的水珠，有几滴溅到了周穆羽脸上，周穆羽也没什么反应，“看来本性确实难移。”
“看是什么样的本性吧。”周穆羽侧着身看镜子里的自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们俩都一样，半句话都不肯让。”
周穆羽笑笑，不予置评。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打算？”杜诺文擦干了手，也靠在一边，“其实你不用顾虑那么多，反正你跟金何的约也快到了，我可以在君盛帮你留个位置。”
“文姐，”周穆羽见杜诺文一脸严肃，倒是笑得愈发灿烂了，“这我要真去了，算不算新时代卖身啊？”
杜诺文冷笑：“卖给谁不是卖呢？”
“文姐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周穆羽避开了她话里的刺，“我记得上一次谈话，你还叫我离你家艺人远点呢。”
“他最近状态不太好。”杜诺文想想，又补充，“很不好。”
她本来就在找机会开口，难得周穆羽主动问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医生说有双相的症状，但是他不肯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做过量表吗？访谈？”
“他不做。”杜诺文摇头，“连原本定好的专访都全部取消了，说是最近不想聊自己。”
“这么严重？”周穆羽回想这几天和沈书航的对话，包括刚刚一路过来的相处，如果是真的，那他作为一个病人也太正常了点。
“我本来觉得他就是入戏太深，等拍完戏就好了。可是现在……”杜诺文停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了，“还没进组就这样了，我很怕他进组后出什么事。”
确实，林导拍戏又重沉浸，到时候环境氛围一渲染，指不定发生什么。
“他也就在你面前还正常点。”杜诺文一摊手，“反正我是没辙了，你之前不是学过心理吗，试试看吧。”
周穆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一，她大学学的心理课是针对那些心智发育还未成熟，未形成自己独立人格的幼儿和青少年，沈书航显然不在其中；第二，对于双相障碍，专业医生是不会给出“去谈个恋爱”这种可能加重病情的建议的；第三，如果按杜诺文所说，沈书航只是在她面前佯装平静，那么他现在最不该做的事，就是跟她接触。
“反正你记住了，对付他我是投鼠忌器，对付你，我可没什么顾忌。你帮我这个忙，我欠你个人情，你要是趁机搞什么小动作，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说着，杜诺文站直了身子，“走吧，他们该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