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木鱼
二
李馨月收到微信的时候正在和欣欣开黑，两个人趁着对面团灭直逼水晶，正要疯狂推塔时一条微信消息跳出来，李馨月想都没想就往上推，结果手机不知道是接触不好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直接切换了程序附赠卡机套餐。
“啊啊啊你快推！我被微信卡住了！”
“对面活了。”欣欣看着自己灰掉的屏幕，干脆放下了手机，“要被反一波了。你这谁啊大半夜的发消息。”
“现在才八点。”李馨月一边阻止欣欣的抓马小剧场一边刷新微信，“我看看，‘恭喜您通过我司面试……’嗯？啊啊啊——我通过金何面试啦！”
“杂志那边在继续沟通，我们的底线是封面加正文6p，线上视频可以是采访或小游戏形式，至于他们要怎么剪花絮剪几个我们都可以配合。解锁形式也都ok，数量不要定的太高就行，之后他还有两个代言要宣，要注意解锁周期不要拉太长，最好不要影响到之后的单链。”
“关于单链的部分，品牌方希望能够有两条艺人本人的微博宣传……”
“一条。之前也没有过一条单链发多条微博的情况，我们这边没必要开这个口。还有就是文案部分，把这个‘耀眼’换掉。”
“好的。对了，新助理回消息说明天会准时到场。”
“让她提前半小时到。”穆羽看了车后座正在打游戏的谢尹一眼，“直接去刘哥那边帮忙搬东西。”
“木鱼？”
“周穆羽。”杜诺文见沈书航有兴趣，干脆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到沙发上，“挺厉害一小姑娘。我离开金何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助理，才一年多吧，都已经是专属经纪人了。不过也难怪，谢尹之前那些事都是她摆平的，没她谢尹早玩完了。”
“怎么说？”
“害，谢尹可没面上看着那么老实，小姑娘入职还没一周呢他就拉着人家泡夜店，正赶上他那会演了个好角色也算小范围火了一把，狗仔跟得紧，标题又起得好，趁着当天凌晨就上了热搜。结果早上十点多吧，突然有人出来说他在酒吧见义勇为帮了个日本妹子摆平骚扰什么的，那日本妹子是个小网红，也po出了纯日文的感谢信，又过了一个小时流出了一段视频，大概就是几个小姑娘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谢尹冲上去把她们拽出来了。然后舆论导向就扭转了，都在说酒吧的安全问题和谢尹保护女生，我前几天还见有粉丝那这件事说他人品好呢。”
“所以他真救人了？”
“这谁知道呢，我那会儿不带谢尹，视频也不全。”杜诺文耸肩，“本来说好的三个月实习期，木鱼一个月就转了正，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呢。”
“你刚刚说‘那些事’，还有什么事？”
“那可多了去了。”杜诺文看了看手里的所剩不多的酒，又想起明天还要赶通告，忍痛一饮而尽，“反正木鱼做事手段确实多，谢尹现在风评能这么好，她压了不少事。不过据我所知，她不会主动出手给人下绊子，咱们这边留个心眼，合作把项目完成好就行。”
沈书航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窗外霓虹闪烁，映得天空一片暗红。
“你要是还不放心，不如……”
“就这样吧。”他说，“我还挺想见见这位……当红小生的。你去问问罗彬接的那个戏是什么情况。”
“好。”
刘哥是个三十出头的壮硕男子，带了一堆器材等在地铁口。见李馨月过来，他微微皱眉，让她带上一旁的一堆架子跟自己走，嘴里还念叨着：“怎么来了个小娃娃。”两个人扛着东西转公交，又走了好一段路，李馨月累得头晕，也无力思考了，只是机械地跟着刘哥上台阶。
“到了。”刘哥见她那副样子就知道是累着了，立刻帮她把身上的东西卸下来。李馨月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个舞蹈教室。还没来得及打量，刘哥就让她把机器架起来。李馨月之前给摄影社的同学们帮过忙，很快就装好了，又帮着刘哥调好光，两人这才坐下来休息。
“不错嘛，上一个连架子怎么开都不懂。”室内开着空调，刘哥看了眼烟雾报警器，默默把刚拿出的烟盒收了回去，“教了三个月好不容易教会了，一声不吭就跑了。要不是木鱼脾气好我早让人给他点教训了。”
“木鱼？”
“就你老板，也是一小丫头，头发留老长那个，就那个……”
“你们再这么叫我，我在小朋友们面前还怎么做事呀。”正说着呢，穆羽和lily带着几个人走进来，李馨月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打招呼。穆羽摆摆手：“虚的就不整了，设备都调好了就开始吧。”
“效率够高的呀。”一个欢快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李馨月瞬间站直了。只见谢尹戴着墨镜，一身嘻哈少年的装扮，染成亮金色的头发在打光下更加夺目，身上的链条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响声，一下下敲击出活泼的节奏，“没有外人就是简单。这位是？”他拿下墨镜，看着李馨月的眼睛。少掉墨镜的压迫他的鼻梁更显高挺，两片薄唇似笑非笑，配上他今天的装扮，仿佛方小杰上身，还是对着女主的方小杰。
李馨月感觉自己心脏都要不跳了，被穆羽拉着站到谢尹面前：“你的新助理，月月。”
“老师好，我叫李馨月，温馨的馨，月亮的月。”她噼里啪啦地开始自我介绍，生怕下一秒谢尹就消失了，直到看到谢尹笑容不减反增，才恢复了一些理智，想起了穆羽说她名字不好记，补充道“叫我月月就行。”
谢尹点点头，又越过她朝正在和刘哥商议拍摄细节的穆羽说：“木鱼你怎么又给小姑娘起这种没特色的昵称啊，别欺负新人哦。”
“那你起。”穆羽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和刘哥交代着细节，“这里他动作还不太顺，就这里，”一边说还一边跳了几个动作，竟然还挺有感觉，李馨月暗暗感叹：果然好看的人随便动一下都好看。“一会看看效果，可能得怼脸拍几秒……”
“别理她，她这人就这样。”谢尹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以后多多关照。”
“恩！”李馨月精神抖擞地应道。
谢尹之前学过几年舞，昨天对着视频就学得差不多了，又跟着舞蹈老师顺了两遍，很快动作就都熟悉了。拍摄十分顺利，甚至中途还freestyle了一小段，固定机位和手持运镜加起来也才拍了不到一小时就都搞定了。李馨月还没看够呢，就稀里糊涂地跟着lily一起收拾东西了。
“辛苦刘哥了，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效果好的话给包个红包呗。”
“那还用说，早就备好了。”穆羽笑着跟刘哥道别，转过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你跟我们的车。”
李馨月和lily挤在最后排，穆羽一边翻着手上的资料一边跟她们对工作，谢尹则用手撑着脑袋，靠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李馨月从斜后方看他，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明明她们讨论的都是他要做的事，却好像与他无关。
“杂志那边的反馈是会出三个视频，采访、花絮混剪还有一个原声花絮，所以到时候会全程取材。解锁任务定在两万和五万，达成后分别解锁混剪和采访视频，原声花絮会在上线当天作为彩蛋放出。代言饮料那边想追加一次直播，具体时间和内容待定。”
“那就等定好了再谈，时间都没有是指望我们这边为他留档期吗？杂志那边记得谈好，文案得我们确认后才能发，上次那家明显是想打擦边……”
谢尹冷笑了一声：“还不都是你教的。”
穆羽没理他：“之前那套图差不多可以发了，文案你再想想……”
“夏天的风是蓝色的。”谢尹说，“就这么发。”
“所以你是说，那些你骂过脑残的文案，都是他本人写的？”
“可能！只是可能！”李馨月把头埋进枕头里，拔都拔不出来，“就是，他话语权好像没我想的那么小，我看木鱼和lily都一副习惯了的样子。而且你知道吗，lily居然还是s大中文系毕业的，我之前好喜欢的一个公众号就是她写的。”
“这……”
“但是谢尹人好好啊。”李馨月见欣欣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赶紧转移话题，“会给工作人员鞠躬道谢会请我们吃饭，我们力气小他就自己搬箱子，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说着说着，红晕爬上脸颊，“你都不知道，我在机场差点被粉丝撞倒，还是他扶了我一把才站稳的。”
欣欣捂着脸，好像看到了那个场景似的：“好苏啊！”
“就是，那些骂他的人简直没有心！”
“你是打算一直这样公事公办了是吗？”
周穆羽靠在床头检查邮箱，发现又多了两个本子。她把它们下载到平板里，听到两声清脆的“叮”，这才抬起头：“你说什么？”
“除了工作你是不打算理我了是吗？”
周穆羽笑了：“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她看着平板上新下下来的两个本子，选了个名字更顺眼的打开，刚看了没几行，“啪”的一声，一个玻璃杯在自己耳边炸开。
她用食指堵了会儿自己的左耳，这只耳朵小时候得过中耳炎，一直到现在她戴单边耳机都只敢戴在右耳上。这个剧本有点无聊，看了几页她就有点没耐心了。按照一页一分钟的换算，她关上了文件，打开了另一本。
谢尹等了几分钟，见她毫无说话的意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瞬间卸了力，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没事干就滚回去。”另一本从人物设定开始就透着一股浓浓的套路味，周穆羽看都懒得看。合作方估计是都睡了也没有新回复，微博豆瓣刚刚看了一圈也没啥坏消息，她决定今天早睡一回，好应对明天的剧本围读。
可谢尹见她终于开口，又缠了上来，自顾自地坐到她床边，“周穆羽，我有时候怀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像我这样的人，才能在这个圈子里活下来。”
周穆羽把被子从他手里抢回来，他又捏了一撮她的头发在手里把玩。
“那你怎么招了那么个小跟班？”谢尹拔了一根她的头发，见她微微吃痛的样子，笑得更欢了，“招粉丝来当助理，你是祸害她还是祸害我呢？”
“至少目前为止，她的工作都完成得不错。”
“也就是给品牌的回复迟了一个小时，差点被抢走一个大使title……”
“谁也不能保证24小时oncall，更何况她当时在跟拍摄。”
“我怎么记得你就可以呢？”谢尹凑到她面前，“24小时，alwaysonline。”
周穆羽也没推开，迎面对上他的目光：“我是极端案例。”
“有多极端？”
谢尹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嘴唇悬在她嘴角，周穆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躲不开他眼里的笑意。
还有他嘴里的酒味。
一年前周穆羽就知道，谢尹执着于给她渡各种气味。
一开始是烟。她烟味过敏，一闻到就直咳嗽停不下来，他非说要帮她适应，换着不同口味的烟抽，结果她连水果味的电子烟都受不了，他于是把烟戒了，又换成了酒。她不爱喝酒，却也不过敏，他就肆无忌惮地给她染上各种酒味。
狗一样。
周穆羽不喜欢狗。她不能理解人给宠物们安装的各种属性，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些属性归为某个系之后，又转过身拿这些定义给人分类。
当然，这不妨碍她为谢尹铺犬系男友营销。她个人的喜好在数据和流量面前一文不值，在谢尹面前也一样。
是谁说的生活就像□□，说得可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