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夜阑卧听风吹雨
桃源镇的北边,一亩三分地,修了个不太大的宅子,旁边有一座精致的阁楼,挂着莲花楼医馆的牌子。
四周种了许多的树,有认得的品种,也有认不出的。比如,外周这一排,随处可见的红梅。
往左边看去,菜地里是打霜的冬瓜。稍后一点,一间草屋,养着鸡鸭,白日里闹腾的很,此时夜里已经休眠了。
暮色沉沉,风雪很大,特别是江南的纷雪,似如鹅毛,可不到半刻,就能浸透身上的衣裳。
厨房点着微光,人影走动,时不时转出清缓的笑语,和乐融融,氛围温馨。
“你这厨艺,真是遗传了你爹爹,半分未留,能将盐当成糖。”
添柴火的李莲心,听着娘亲的打趣:“不对不对,我比爹爹好丢丢,我煮的饭菜,还是能勉强下口的。”
家里这两人,经常背着对方争高低,乔婉娩摇摇头,用勺子尝了尝锅中莲子甜羹。
“火别太大,会糊。”
“好。”
答应后,李莲心从凳子上起来,向锅里瞟,余光却瞟见了窗外的一处黑影。
小偷?
她没有转头,而是努力用余光去确定,那黑影左右徘徊,看身形与动作,十分眼熟。
爹爹……
回来的太快了吧?
见她狐疑的表情,乔婉娩向那边看去,随后轻声道:“我出去下。”
“好”
室外风声很大,雪是簇簇的掉下,那修长的身影在莲花楼下徘徊。
“雪虐风饕,你还打算在那徘徊多久?”
李莲花入室,乔婉娩看着他的视线,顿了顿,神色深了许多。
“快去把衣服换了,别感上风寒了。”
冻得僵硬的头发被薄雪覆着,青杉绿棉袍湿得厚重,闪躲的眸子有几分疲惫。
李莲心在厨房爬门,偷偷瞄他们,危险已过,风平浪静。
她转身,看看锅里,自言自语道:“是时候吃饭了。”
饭桌上,安静的很,洗碗时,也安静。
直至回房那刻,李莲心也没听见大人们的交流。
柔和的烛火照亮室内,乔婉娩将全开的窗户半关,走到炉火旁,加了些木碳。
洗完澡的人,推开房间,犹豫了下,才慢慢合上门。
乔婉娩抬头,对着想事的李莲花一问:“说吧!这回谁赢了。”
四目相对,李莲花明显犹豫了:“没……没有。”
到梳妆旁的乔婉娩,打开右下方第二个柜子,熟练的拿出药膏。
向床边看去,空荡的床上只有厚实的棉套,她缓缓转身,李莲花还站在那处。
她伸手指向旁边:“过去坐。”
大步到床旁,李莲花顺了下衣服,然后坐到床榻上:“这次雪太大,我们没怎么打……”
“难得你回来这么早,原来是打的不尽兴。”,乔婉娩将药膏递他眼前。
李莲花迟疑了一会儿,拉住面前的手,深色的眸子酝酿着情绪。
“听我解释······”
“你说。”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害人亦可能大焉。”
诡辩无效,落下话,放下药膏。
退去外袍,乔婉娩上床就寝,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句话:“早些休息。”
看着药膏,李莲花点了点头。
这药,用不用其实都无所谓,他有扬州慢护体,自是能好。
室中烛光晃灭,床幔散开,李莲花掀起被角,躺到床上。
两人中间隔了些距离,很快被李莲花打破,他挪挪位置,手缓缓环住她的腰身上。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还在气,气我不惜命。”
抬起上方的手臂,乔婉娩转过身来,仰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即使在黑夜里,那双眼睛也皎洁明亮,神秘多情。
“有自己的爱好很好,想奔赴于江湖,翱翔于四海,我理解,我会慢慢去接受。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听进去,以后打架,别再带回一身伤了。”
李莲花将她的身体往怀里按了按,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
误会与不理解,并非对方不了解你,而是你本身担忧的太多,扰了自己的心神。
乔婉娩向他怀里靠了靠,他身上的药香一直都好闻,清新自然,带着甘甜,时能安神,时能醒脑。
“阿谯最近研制了新蛊,摧损经脉,使人武功尽失。”
“夫人,你何时学会这吓人的点子了?”
“你不信?”
“你舍得?”
“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你寻回来,怎么舍得。”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说。”
“要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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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夷,你信佛神吗?”
“以前不信,现在信。”
人世间,遗憾颇多,生离别,爱憎恨,相知相守,已是上上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