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诉别离10
一瞬即逝,挥别往昔。
荒林中,朱窗半开,梧桐的叶子的落进屋内,带着丝丝冷意。
久卧床榻的男子梦中惊醒,气息紊乱,惨白的面上带着恍惚,渐明的眼里愈发焦灼。
他咬紧牙关,艰难地蠕动身躯,挣扎着起身,探出床帘的头沉默的看着外面。
房间物品、次序,熟悉到他闭上眼也能猜准。
可李莲花清明的眸中依旧是迷茫,握着帘帐的手失测一滑,无力支撑的身子瞬间从床榻上倒下。
闻着声动的雁南归已推门而入,身后的小姑娘赶在苏小慵步伐后。
急上眼的情绪波动着少年的心绪:“老狐狸。”
浑身无力的李莲花被他扶上床头,目光却始终落在少年的脸上,幽幽的,深沉又执着。
苏小慵来到床尾,眼睛里含着泪光,启唇之言,句句担忧:“李大哥,你终于醒了。这些天关大哥、雁南归用尽了所有办法,好再有些起气……若不醒,我们都不知怎么办了。”
李莲花反反复复看着三人,眼底里的神光慢慢的聚在一处,消瘦的手指紧攥着衣衫,心下迟疑着。
我不是死在东海了吗?
脑中翻涌着记忆,仿若眼前再现灵童案,玉城案,一品坟,波兰人头,新娘案……绣花人皮,极乐塔。
十个案件的过程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一路走来的情绪也恍然在心坎中,及最后跳崖乘舟而去,毒深入骨髓,孤独寂寞的背影落在无声无息的眼底。
我所见的,是真是假?
你们又是否存在?
他分辨不清,猜测、怀疑,难受的情绪攀染上他的思绪。
经长久的沉静后,他苦笑一声:“我还活着?”
雁南归皱眉,唇齿为快,急速打去他的不吉言:“本少爷在,想一走了之,绝不可能,趁早打消你那不好的念头。”
犹犹豫豫的愁容,眉眼染上层雾气,是化开最初神态而升起的云烟。
“你是谁?”
面对突如其来的疑问,雁南归整个人愣住,用了很久弥补上脑里出现的空缺。
“我是你徒弟雁南归,温剑霜的儿子,乔婉娩的侄子。老狐狸,你我在江南相识,在城域外的江河边,是你救了我一命,你不记得了?”
少年的不镇定使李莲心慌了,连忙爬到床边,两只小小的玉手死死的抓着李莲花右手。
“爹爹,我是莲心,你还记得我吗?李莲花的莲,莲心本苦的心。”
床旁边的苏小慵面色难过的看着三人,现下的她也不知说些什么话。
雁归南、李莲心是她七日前认识的,并不熟。
当时她查到李大哥同小宝、阿飞两人去了石寿村,便一路去寻他。
只是找到李大哥那天,他一个人倒在了楼前,怎么也唤不醒。
后来,雁南归和关大哥来了,自己对李大哥的伤势才放心了些。
烟雾笼罩着李莲花深邃的眸底,深深的眼神里多了一层含义不明的情绪,他在想思绪中的细微,确定心里的惶恐。
南归,莲心?
七年前的天宝涯,香柳村,洛安江南,雪山红梅,还有阿娩……
这些不是梦,是梦的,是以后的事,如潭若颜所言,他被单孤刀耍得团团转,坚持寻了凶手十年,一生活成了笑话。
都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十年!十年啊!为何要让我再次经历绝望。
这是我的命?
他的眼神痴痴地望着前方,显得呆滞麻木,还有一抹深深的绝望之色在眸中浸开来,难言而喻浮上面色。
无奈的笑意,苦涩的心情,喃喃的低语:“都是命数……呵…哈哈……”
惊起波光的眸色一沉,犹如心脏撕裂的痛感侵占他的呼吸,堆积在心里的淤血猛的从喉中带出。
拉住李莲花右手的小姑娘吓得面上瞬间白下,心悸的情绪落入震惊中,不敢说一句话。
雁南归眸光骤然突变,对此症状立刻出手封穴、顺气,帮他理通经脉。
体内的毒素疯狂扩散,抑制不住半分,李莲花的脸色白中泛青,肤上覆着渗出的冷汗,周身簌簌发颤。
早已骨瘦如柴的他,被迫蜷缩在被褥中,漫上喉咙中的血液溢出嘴角,顺流而下,晕染了枕间,空气顿时弥漫起血腥味。
无能为力的姑娘与小孩酸着目,揪住跳动的心,祈祷着……
雁南归也在惊慌中失了把握,眼中多了绝望之色。
受承着钻心噬骨之痛的李莲花在痛苦的侵虐下模糊了思想,渐渐丧失了意识。
沉下的声音浸在了无尽的黑暗中,被一圈一圈的旋涡引到心扉。
清晰的音色闯入他的听觉,温柔的如春日轻风,却带着若隐若现的浓愁,使人心里百感交集。
三许清香,上表神佛,信女阿娩,唯有一愿,希君平安顺遂。
光阴荏苒,香火十载。
予你一世,看着他走完一生,你可接受?
阿娩斗胆,愿能伴君身侧。
陷入执念的困境,他听到了时光的牢固,明白了的神给的机遇,只是怜悯的机遇注定不会是顺心的结局。
求不得,爱不得,空相忆,终成牢。
徒劳无益的命运,摧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