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又还
午时的太阳,炙热,火辣。
土路上没有行人,围墙下有个女孩。
她面红耳赤,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拽着小和尚的耳朵。
小和尚疼的撕心裂肺,“哇哇”的大声喊叫,他想摆脱束缚,挣脱好几次却没那力气。
“哈哈,我看看是谁?想做我们骆家女婿。”那小女孩的五叔笑着,来到他的面前细细打量一番,笑道:“你这小鬼,脏兮兮的,可当不成。”
“哼!谁说过,要娶她这个恶婆娘。”顾天流虽然被人掐着耳朵,嘴却不服软。
“你个小流氓,说完就不承认了,你说,你刚才是不是说我是你媳妇。”骆晓红掐着顾天流的耳朵,又用上了力气。
“哎呀,我承认,我承认,你是我媳妇还不行吗?”
顾天流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那表情无助而彷徨,就好像骆晓红恳求他,要做他媳妇一样。
“五叔,你看他是小流氓吧。”
许是累了,骆小红放下了手,狠狠地瞪着顾天流。
五叔蹲下来,笑道:“呵呵,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天流,但我为什么告诉你。”
五叔想笑,却忍了下来:“好吧,小和尚,你要去哪里?”
顾天流瞪着眼睛,摇着头:“我不是小和尚,这衣服是我捡的。”
五叔接着问道:“那小朋友,你要去哪里?”
“再过三岁半我就十岁了,我不是小朋友。”顾天流叉起腰,装作成熟的模样。
五叔被杠得无语了,点下头:“嗯,好吧。那小兄弟,你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白虎院校,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你一个人?去白虎学院?”
“哼!难道你觉得我是去那拉屎?”顾天流白眼一翻,像看见了怪物。
“…”
“你家人知道吗?”
五叔怀疑地看向顾天流,以为他独自偷跑出来。
“我没家人!”顾天流想说大和尚,转而又想起了父亲。但好像都说不出口。
五叔同情地摇摇头,叹道:“哎!白虎学院这几年虽有些没落,但想在那里学习,可不那么容易。”
“到了再说,我可不相信有那么难。”顾天流倒是很有信心。
五叔指着骆晓红,说道:“我这侄女,也要去白虎院校学习。我们可以捎你一程。”
顾天流使劲晃着脑袋,像把摇扇:“她也要去?我才不跟她一路?不去,不去。”
五叔一脸担心,说道:“过了镇子,这官道可就不通向那里了,你一人不怕?”
“我三岁就走南闯北,有啥可怕的。”顾天流嘴一撇,一脸的不屑。
“好吧,一切由你。”五叔看着他那执拗的样子,不住摇头。又好像有些事情,对着他说道:“小兄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罢,五叔走进了院内。
……
院外又剩下两个孩子,顾天流看着骆晓红嘴角一撇:“哼!”
“瞪我干嘛!”骆小红对着顾天流喊道。。
“你才这么大,为什么想当我媳妇?”顾天流皱着眉头说道。
“你,你真不要脸。”骆晓红气的伸手又抓了过来。
“哎呀!你这疯婆娘,说不过就动手…”顾天流吓得边跑边骂。
两人一前一后,也不嫌炎热,在这骆家院墙下来回追逐。
…………
“晓红,别闹了。”五叔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五叔,他,他又说我坏话。”骆晓红气喘吁吁,还在追着。
顾天流跑到五叔跟前,累得呼哧带喘。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停了下来:“五叔,你还有事情没有,没有的话我可走了,再在这里的话,我命都得丢了。”
“小流氓!”骆晓红追了过来,又掐住了顾天流的耳朵。
“别闹了,晓红!”
“哼!”骆晓红放下手,显然还有怒气。
五叔手中拿着一个纸包,打了开来,那纸包里满满当当,都是熏烤好了的瘦肉干!
肉香四溢,顾天流口水不听使唤,一下就流了出来。
“小兄弟,是不是饿了?”五叔说道。
“五叔,不给这小流氓吃。”骆晓红喊道。
“哼!你说不给我吃,我偏吃。”顾天流馋的不行,抓起肉干就嚼起来。
“慢些吃,别着急。”
五叔看顾天流吃得太快,忙用手拍打他的后背,怕他噎住。
顾天流真是饿了,猛吃一阵。
风卷残云,过后……
“呃,呃。”顾天流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心满意足。
“噗呲”一声,顾天流不自觉放出一个屁来。臭气一下弥漫开来,由于积攒已久,天空都被熏成了灰色。
碰巧,顾天流脚下踩着个蚂蚁洞。蚂蚁洞中,有一只倒霉的蚂蚁。它因为算错了时间,脑袋被阳光烫了个大泡。
现在,这只蚂蚁正吹着口哨听着歌,休息养生。突然,一阵浓烟滚滚的臭气从天而降。
“嗷~呜!”这蚂蚁顿时被熏得人事不省,背了过气去。
……
“你这小流氓,烦死人了。”骆晓红捂住鼻子,径自跑进了院里。
“嘿嘿,五叔,有水吗?”
顾天流看着骆晓红的背影,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五叔忙在腰间取下水袋,道:“给。”
顾天流接过水袋,大口喝起来。随后用衣袖擦拭了下嘴角,感谢道:“五叔,我走了,谢谢你的东西。”
五叔表情凝重,担心道:“那湟栾山脉绵延万里,时有异兽出没。就连我都不敢一人踏足,你一个孩子……”
顾天流则毫无顾忌:“五叔,我这个人命贱,死就死吧。”
“哎!你这孩子。”五叔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又道:“你把剩下的肉干,也带着。”
“好!”顾天流也不客气,拿出袋子,把肉干装了进去。然后道了声谢,摇了摇大脑袋,挥手而去。
骆王镇向南是去往嘉玉王城的官道。
想要去白虎院校,就要踏过那茫茫荒野,蜿蜒千里的湟栾山脉。
……
“徒儿,徒儿!”
一阵急促地声音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顾天流回头瞧去,风尘中一个光着头的大和尚在招呼他,正是多日前偷跑了的师叔刘起元。
他诧异道:“师叔?”
刘起元由远而近,一瘸一拐迈着魔鬼的步伐。
他来了!怀旧的袈裟,夹着沧桑。土灰的脑袋,藏匿艰辛。
“徒儿,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为什么不等等师叔一起。”
刘起元鼻青脸肿,头上还多了几个大包。
“你丢下我,拿着乾坤袋跑了,还真不要脸。”顾天流一脸鄙视。
刘起元可怜兮兮地道:“徒弟,那日我早早出去,是给你买好吃的去了。”
“哼!说的真好听,真不要脸。”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太伤我心了,呜呜!”刘起元掩面而泣。
顾天流双手叉在胸前,道:“我等了你两天才离开慈海寺,你买了那么长时间?”
刘起元眼珠乱转,哭道:“我,我不是吃东西,结账时没钱,挨揍了吗,呜呜!”
“你把乾坤袋拿走了,里面那么多钱,挨什么揍?”
刘起元听言,从怀里取出乾坤袋,重重的摔在地下:“呸,这破袋子!”
“这袋子怎么了?”
顾天流小心捡起了乾坤袋,看了又看。
“我那天本想给你买些吃的,可是心太急,起的早了,结果,寻了好久也没见卖东西的。”
刘起元哽咽着,接着又说:“然后,我就往回走。没想到路过怡红院时,跑出来个小肆,说他那里什么都有,我便跟着走了进去。”
“你穿的破衣烂衫,哪家怡红院瞎了眼会叫你进去?”
“咳咳~你听我说嘛!”刘起元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我进了怡红院,先吃了点饭菜,随后给你买了不少好东西。”
顾天流问道:“然后呢?”
“就在我拿钱结账时,没想到这破袋子像见鬼了一般,里面什么也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刘起元举着乾坤袋说。
“那没钱怎么办了?”
“不就这样了吗?被打的鼻青脸肿,躺了二十多天。”
刘起元委屈的摸着脸,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顾天流嘲笑道:“你去怡红院,就是吃点东西,被打成这样?这鬼话,谁信。”
“呜呜,师叔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骗过你?”刘起元泣不成声。
“你什么时候没骗过我?”
“呜~呜!”
“被打之后,你就找我来了?”顾天流问道。
刘起元收起哭声,转而一脸担心,慈声道:“师叔就你一个亲人,你一个人我能放下心吗,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我可怎么办?”
顾天流嗤之以鼻,道:“哼!我有危险你比谁跑的都快!”
“徒弟呀,你还真是没良心,若是没师叔我的照顾,你能长这么大?想当初我在庙门口把你捡来,一把屎一把尿,把你……”说完,刘起元抹着大鼻涕又哭了起来。
“得了,又来这一套。”
顾天流捡起乾坤袋,明明里面放了东西,怎么会没有呢?好奇的把手伸了进去。
“这不是金叶子吗?”
他随便一掏,就抓出两枚金叶子来。
“啊!徒弟,拿来让师叔看看。”
刘起元抓过金叶,心中甚是奇怪,看了又看:“这还真是金叶子。怎么我一摸,里面都是空的。”
“拿来,那是我父亲给我的。”顾天流一边喊,一边向金叶子抓去。
“徒弟,师叔怎会贪你这两片金叶子?”刘起元边说边把叶子揣进了怀里。
“呸!真不要脸。”
顾天流无可奈何,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终究要面对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