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面疮
连漪一身普通的工作装看起来有些许寒碜，但这位赵先生完全不在意，热情不得像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连漪本想解释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合同工便被老板出口打断了，他拦在两人中间：“好了，先坐吧，她刚下了班有点累，咱们边吃边谈。”
“好好，边吃边谈。”赵先生连连点头。连漪发现，赵先生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轻松，脸色青黑，光溜溜的头上遍布汗珠，不断地用毛巾擦拭都没有用，依然强颜欢笑：“我先点了几道小菜，主要是是不知道您夫人爱吃什么，呵呵，这是菜谱您看看。这家的几道招牌菜都非常好……”说着就有服务员递上菜谱。老板转手交给连漪。
后者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上面的数字刺的她眼睛疼，遂把菜单还了回去：“我都可以，我不挑食。”
老板顺从的接过菜单，似乎对并不意外她的反应。
在点了几道菜后，菜谱重新回到连漪手里。她抹不开面子，拿着菜单认真看起来。
她这边看着，两个男人已经开始聊了。
赵先生貌似也是位有名的大老板，名叫赵进搞房地产的。年前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工地出了点事故，闹出了人命，现在弄得他是鸡犬不宁。他今天就是来为此事求助的。
“董老板，董爷，您可得给我想想办法。再不解决，我这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说到这里他们的交谈戛然而止了。连漪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意识到是自己这边拖慢了进度，便迅速的点完菜，好让赵老板继续说下去。
服务员走后，赵进神经兮兮地反锁了门，拉好了窗帘，拉着自己的西装外套迟疑了两秒，看着连漪，不敢动作。
连漪困惑的看着他。老板给他打了个手势，他才鼓足勇气脱光了上衣。
随着衣服脱下，连漪逐渐感觉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从这人身上传来，她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老板指着那堆白花花的肉说：“你看看他后背。”
不用他说连漪已经站起身过去了。这人的后背缠满了纱布，随着纱布一层层解开，即使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赵进背后的光景吓了一跳。
赵进的后背居然长了三张人脸。全部都五官清晰，栩栩如生。
左上那个面容粗犷，粗眉三角眼；右上那位就精细很多了细眉圆眼，小口小鼻子；它们的下方是一张胆怯的小脸，五官特点与上面两张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随着盖在他们嘴上的纱布彻底放开，这三张人脸便不由分说的咆哮起来。其实并没有声音，应该是没有发声器官的原因，他们只是狰狞着脸做咆哮的动作，这种虚张声势的动作在连漪看来有些滑稽。
但随即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外人听不到声音不代表赵进听不到，原来这声音是向内传送的。
赵进捂着耳朵，身份痛苦的蜷缩在椅子上。嘴里哀嚎着：“啊啊啊，吵死啊，啊啊啊，我的耳朵——疼——疼啊——”
连漪拉开他捂住耳朵的一根手指，看到耳道里留出浓稠的黑血。
赵进脸色已经黑紫，黑血的流量貌似在增大，他的惨叫和哀求也越来越凄惨：“求求您啦，救救我救救我，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的头好疼！我错了，我该死，我罪该万死！！啊——”
连漪拿起放置在桌子上的餐巾纸，团了三个拳头大小的纸团，一张脸一个纸球，将它们的嘴堵得不留一点空隙。
赵进的惨叫也戛然而止，在连漪的搀扶下他脱力的靠在椅子上，脸色稍微有所缓和：“只要已让他们张口，我就能听到他们的咒骂声。那声音越来越强烈了，过不了几天堵嘴都没用了，所以我才找您求助。”
连漪没问他为什么找到的自己，因为她猜到了十有八九是老板引荐的。他应该知道了自己拥有特殊力量才把她带过来。
算赵进运气好，连漪确实有能力帮他处理此事，唯一的问题是她空有理论和知识，还没有实际操作过，索然确实可以帮他把三张人脸祛除，但不好保证有没有副作用。
就像医院里动手术前需要签署术前协议和知情同意书一样，连漪也说了自己的顾虑。也不知道是赵进刚从痛苦里缓过劲来心有余悸还是他病急乱投医，一个劲的说是，没问题，好像把身家性命都交给连漪了。
旁观的老板低声笑道：“你不用再跟他谦虚了，你要是办不了这个世界上就没几个人能办了。”
连漪心说还是有人的，只是找他们可能比较麻烦。既然赵进找到了自己，我没有不尽力而为的理由。
她的手指按在赵进的皮肤上。触感偏硬，好似橡胶，可能是刚出过汗也可能是这三张人脸的缘故，皮肤摸上去偏凉。
她用从老板那拿来的小刀各在三张脸上取了三滴血放在指尖，血液与正常人并无不同，从其中的血脉联系里可以判断他们三个属于一家三口的关系，凑近也能感受到它们正一点点滋长的生命力。
连漪问：“它们吃过饭吗？”
赵老板忽然心虚，一边擦冷汗一边说：“一开始不吃……后来我给它们喂了点酒后，就开始了。”
连漪见鬼的看着他：“你是怎么有胆子喂它们酒的？”
“一开始就只有三张嘴！后来，后来长出五官后我越看越觉得它们跟那家人很像，我就害怕了。我我我，我听说一个法子，可以用烟酒贿赂堵住他们的嘴，我没想到……。”
听着，老板嗤笑了一声：“哈，你可真能异想天开。”
“可不是吗……一开始还行，后来我就发现不对了。我只要停了它们的伙食，它们就开始捣乱。一开始还只是半边身子麻，现在是全身无力，我连走路都费劲啊。再后来就能听到它们在我身体里说话咒骂我和我的家人。”
赵老板苦艾艾地张开一侧的胳膊给连漪看。后者拿手伸进他的腋下摸了摸，摸到了一个质地坚硬的肿块。
肿块富有有弹性，表面光滑，可以感受到它在有节律的向同一个方向嚅动，两侧都可以摸到直径一指左右管道。下方应该是通往那三张人脸，而上方就不知道伸到那里去了。
“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寄生到你身上吗？”指定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连漪在心中腹诽。
赵进苦着脸在组织语言，老板则像看热闹一样在一旁冷嘲热讽：
“那还不是他活该。他但凡做个人这家人也不会在烂尾楼里自杀。”
赵老板听罢急的拍大腿：“我也没有办法。您也不是不知道把那个项目完成我会陪更多的钱！”
我就知道。连漪无奈的合上眼睛。
老板也无奈的摊开手，接着对连漪说：“你看怎么样？”
连漪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说：“你肯定也没去医院看过吧？”
“没有，这我怎么敢去啊！”赵进喊道。
随着进一步的检查连漪已经有了大致猜测。
赵进腋下的肿块可能就是那三张脸的胃。这意味着情况已经不用乐观了，它们长出了一部分消化道。通往下方的那根较细的管道则是连通道宿主的小肠等其他器官上获取营养。长此以往下去，指不定哪天器官就长全了。它们现在还没有发育出大脑，等哪天长出大脑这玩意怕不是就独立了。
如果无线增值的癌细胞能告诉分化，那它能变成什么连漪都不敢去想。即使不迟这个无良开发商的行径，她也不得不认真起来。祸害奸商无所谓，连累无辜的人可不行。
她蹙起眉头继续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它们喂食的？”
“三个月前，三月二十号，对对。春分那天。”
“喂食频率呢？”
“一开始一两周一次，不一定，我很少在家喝酒的。后来就跟我一日三餐一样了。”
“那它们长得挺快的。”这句话无异于往赵老板身上泼了盆凉水，立马让这个胖乎乎的男人僵在原地。
他哭丧着脸，也不管自身形象了，拉着连漪的胳膊说：“夫人，大慈大悲的菩萨，您和董爷一定要帮帮我啊！我不能死，我家里还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