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得手
阿伯钠耳边响起一串不屑的笑声，一阵利刃破空的声音紧随其后。
这明显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与他之前通过脚步声所描绘的画像不符。那笑声并不包含恶意，更像是单纯瞧不起他。阿伯钠来不及细想，条件反射的往侧面一扑，对着受袭的方向就是一枪。
不知道打到了哪个展柜，玻璃碎了一地。
阿伯钠眨了眨眼，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看不到的光亮。她看到眼前有无数细微的黑色颗粒在飞舞，它们在逐渐淡化，光才得以落到他的视网膜上。
他若有所感的抬起头，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他抬手扣动扳机。
……
听到上膛声初逸就觉得不妙，在他看到数十发霰弹从枪管飞向他的脑袋时，他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
好在这支变态的双管式弹仓供弹的霰弹枪针对的目标群体大多是成年男性，所以他不算费劲就躲过了大部分霰弹，但还是有一些砸在了他的面部。
“阿勒海尔的左手”掉在地上发出令人肝儿颤的脆响。
视力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阿伯钠连忙靠了过去，自己要保护的物品如果这个时候摔碎了他可难辞其咎。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这件看似脆弱的艺术品其实坚固得很，就算用力砸可能都坏不了。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一个小孩子躺在血泊里，他应该还没有十岁，枪弹完全摧毁了他的头颅，能看到内部鲜活的脑组织。
他就是偷窃者？
看肤色，还是个亚洲小孩。
谁会让一个亚洲小孩来偷窃？
外面也有安保才对，我的战友们，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的视力就是他搞的鬼吗？
阿伯钠脑子里精彩纷呈，他谨慎地与这个孩子保持距离，然后掏出对讲机呼叫队友。希望他们没出什么事。
与此同时，趴在地上的初逸也感到十分困惑：这个佣兵怎么摆脱黑暗侵蚀的？
母亲制造的黑暗，应该不可能被破解。除非有比她更高位格的存在……对了，“女神之手”，是这件物品的效果吗？
不，它是母亲身上掉落的碎片，不应该失控到如此地步。初逸艰难的思考着。有点凉飕飕的大脑里突然蹦出一个称呼
他回来了？不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母亲与他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了？
该死，我的力量大部分都被封印了……这具幼童的身体无法施展我全部的能力……现在的我居然被一把霰弹枪打得无法动弹，无法……自我……修复……
妈妈……
初逸的意识逐渐昏沉，虽不至于死亡但也足够他昏迷上一段时间了。
初逸迷迷糊糊的想着，忽然身体一轻，能感受到有部分脑脊液和脑组织通过残破的脑袋上的洞掉到地上。这让他的思维变得更加迟缓了，并且器官组织脱离体内的过程属实不太美妙。
连漪抱起她的孩子，另一只空着的手拾起地上的工艺品。那灰白色的女人手触摸上去跟真人皮肤似的，仿佛还能触摸到深层脉搏的跳动。
她内心十分的愧疚，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初逸这个提议。应该自己亲自来的。而且她没想本次行动的变数那么大，居然有人能对抗自己，让这个小保安那么快摆脱控制，给了初逸最狠的反击。
虽然这点外伤不至于不会死亡，但是创伤还是会带来痛苦的。
临走之前她深深地望了这个阿伯钠一眼。这个佣兵身上居然散发着淡淡青黑色的光芒，这光芒与她的黑雾对抗并一定程度上驱散了它们。
是谁给他施加的影响？明明来之前还没有的。她蹙起眉在偌大的场馆里左顾右盼，可惜的是并未找到可疑的身影。正在此时，她听到清脆的上膛声。
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上她黑洞洞的眼睛。
阿伯钠紧握枪身，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但脸颊上抽搐的肌肉和微微上下摆动的枪管暴露了他的心虚。
队友已经联系上了，但很奇怪他们居然都没有发现异常。
这个女人和孩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他们是什么东西？幽灵吗？？那能屏蔽人类无感的黑暗就是他们制造的吗？？？
两个东亚人……一对母子——应该是一对母子。母亲看起来美丽瘦弱，怎么看都不像是当窃贼的料，但她就出乎意料的做到了，拿到了物品甚至救到了她的孩子。
那孩子，那丢失了一半头颅的孩子还在她母亲胸口蹭！如果忽略那鲜艳的脑组织这兴许还算是个温馨的场景——不，这根本无法忽略，我简直在做梦，这笔任何恐怖电影都要荒诞！
阿伯钠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惧，他失声尖叫：
“你是什么东西，怪物！”
第一次被人叫做怪物，连漪无可奈何的蹙起眉头。她只是想偷偷摸摸的拿走属于她东西，谁知道这人反应这么激烈。一天拿几个钱啊，这么拼命。
她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在她的能力加持下，初逸的各大组织都在紧锣密鼓的重新编织起一个完整的头颅，在黑雾的包裹下，所有的肉芽喜人的生长着。这么个场面任谁看了都得叫一声怪物，这么想着连漪就原谅他了。
“你今天见到什么特殊的人了？”涟漪开口问道。
“what？”阿伯钠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连漪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里是外国，汉语不是官方语言，于是她用不太熟练的英语重复了一遍。
阿伯钠心中的荒诞感再次扩大了。他一直觉得这女人是类似贞子一类的存在，没想到居然是能理性交流的吗？
见男人脸上流露出困惑的神情，连漪就知道问不到什么了，她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融入浑浊的黑暗里。
阿伯钠见她要跑，下意识开出一枪，但是子弹却穿透黑暗打到远处的柱子上。那一对母子已经完全消失了。
……
连漪的力量孩比较弱小，最远的传送距离也不过区县。因此她在附近的酒店里租了一间房。
如果吸收完“阿勒海尔的左手”，传送距离说不定就能扩大到地级市了。
她把初逸放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头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部分肌肉组织和真皮还没有长好，看上去还血乎淋拉的。孩子的腹部轻微的起伏，睡得很是安稳。
确认他已经没事了之后，连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那件精美的工艺品就放在他的大腿上。
她还在回想从那名佣兵身上看到的青黑色光芒。那光芒应该是不祥的，充满了一股邪恶的味道，但她却感到很熟悉，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她应该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
她喝了杯凉开水，重新拿起那件工艺品，用右手擎着跟自己的左手作比较。
无论是手型还是掌纹，甚至是手背下方的一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毫无疑问，这就是她身上的“灵魂碎片”，它需要回归本体而不是放在博物馆里当一件虚无的艺术品。
她没有着急将物品容纳近身体，而是抱住它陷入冥想。
在虚幻的梦里她看到一道黑色的光芒降落到一片沙漠里。它像一颗从天而降的种子，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生根发芽长出覆盖一方的碧绿植物。然后，附近一个部落的居民发现了这片突然诞生的绿洲。
他们将这片绿洲保护了起来，在来来往往的过程中，绿洲再次扩大了，里面甚至出现了水洼，这对生活在沙漠中的部族来说简直就是神恩天降。然后，部落的首领在绿洲中心找到了这件用未知的石料做成的工艺品。并用他们语言中生命女神的名字为她命名。
连漪记住了这个部族的首领和祭祀，也记住了他们所在的大体位置。
听说他们被所谓的文明人屠杀过？不然部落的圣物不可能遗失在外。连漪觉得有空有必要去见见这支部落的残部。
连漪略加思索，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把修眉刀，在左手食指指腹上轻轻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