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色的幽灵
一开始,连漪并不当回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公司的前台说经常有穿黑衣服的男人在门口闲逛她才重视起来。
前台姑娘神秘兮兮地说,她们不是没有通知过保安,也通知过他们加强巡逻,安保也确实这样做了,但每次都有员工说公司大楼周围,甚至内部都有黑影游荡。
保安部集体发誓他们绝没有玩忽职守,监控记录也显示并没有外来人员进入,好像鬼影一样搞的公司里人心惶惶。
不过,这黑影除了会四处晃荡吓唬人之外,并没有对员工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时间一长大家也就轻松了,各种流言也传开了。
连漪的这些同事们编故事的能力和工作能力一样出众。她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就听到他们聚在一起八卦。
“你见过那个男阿飘了?”
“见过了!长得可正了!贼高!”
“所以他是人吧?根本不是阿飘。”
“你们在兴奋什么?你个陌生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公司里还总不被人看见,怎么都很可疑吧!”
“茶水间,他刚刚在茶水间喝了杯水。我吓了一跳,”当事人仿佛如梦初醒般呢喃着,“然后一晃人就不见了。”
“对对对。”另一个目击者附和。
“果然还是阿飘!”
有的人发出一声惊恐地尖叫。有的人抬手打掉同事准备拿电话报警的手:“艹!你报什么警,找老道啊!”
“女阿飘是白的,男阿飘是黑的,想想也挺合理的吼~”
“合理个屁!”
“但我总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
连漪端着水杯从他们身边经过,刚一坐下就发现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她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们,惊疑地发现好同事们也纷纷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连漪迟缓地放下水杯,轻声道:“怎么了?”
“性 转 版连漪!”当事人斩钉截铁。
“啊?”
她隔壁工位的女人——正是目击“幽灵”地当事人跑到她后面,掐着她的脖子逼问:“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同父同母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兄弟去世了?”
连漪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什么玩意啊?”
“就最近在我们公司飘的‘鬼’,男的,跟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英俊帅气、黑衣黑裤,一米九五!”
连漪抹了把自己的脸:“可我是女的。我弟弟死的时候才八岁。没机会长到一米九五。”说完扔下呆愣的同事们自顾自的干活去了。
整个公司只知道连漪女士有三个儿子,但没人知道她有个夭折了的弟弟,本来只是闹着玩的同事尴尬的摸了摸后颈,木登登返回自己的岗位,没有人再想去触连漪的霉头。。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向来空无一人的对面多了个饭盘。连漪一抬头,吓,这不见鬼当事人吗?连漪记得,她好像叫……金春晓。
连漪没有怪罪对方的想法,但可能是对面会错了意,她吃着吃着,就冷不丁听到一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你的家庭情况是这样的。”
连漪简直不知道他们脑补了什么,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好心的同事继续说:“明天午饭,我来请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连漪接着摇头:“真的没事,十多年都过去了。”
金春晓沉吟了一会,冷不丁的说道:“嗯……所以你才会想收养三个小孩子的吧?他们都传你未婚先孕怎么着怎么着的,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这话说得让连漪自己都脸红,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干巴巴的回了句“谢谢”。
连漪向来不在意办公室里的流言蜚语,一群一天到晚不知道是忙出屁了还是闲出屁了的白领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但她对一个说法却很感兴趣。
那个“男阿飘”长的很像我是什么意思?
以至于让他们怀疑我还有个兄弟。
“我也很惊讶。”金春晓说道,“那一瞬间我还真以为见鬼了。不对,我就是见鬼了。刚开始我没反应过来,看到你就想起来了。你变成男的指定就长那样!你要说不同点,那也有。你长不了那么高。”
“他很高吗?”连漪摸着下巴问。
金春晓激动地说:“我说他一米九五都是贬低他,他比我们茶水间自动贩卖机都高。”
他们公司自动贩卖机有两米左右。
有这么个小巨人成天在公司乱晃,并且这么多天都没跟人正面接触过,这件事本身就是个灵异事件。
金春晓把头一伸,小声说道:“你说他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连漪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我想见见他。
连漪万不敢让同事,尤其是眼前这位知道自己的计划。万一他们要是好奇,下班后既不回家也不去食堂,而是直奔茶水间,那乐子可就大了。有鬼也吓跑了。
事不宜迟,连漪已经决定今天就去抓鬼。
于是晚上下班后她就没有回家,自愿加班一直工作到天黑。大老板看到她都说了一句:“你是要准备辞职吗?”
你见过辞职前一天还在玩命工作的傻子吗?
处理完工作后,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了——十分奇迹的,本公司是少数不要求加班的公司,这一只让连漪感到十分的奇怪——在吩咐完初逸照看好弟弟后,就往茶水间的沙发上一趟。
本公司待遇还是不错的,设置了两个茶水间。虽然并没有可以区分,但员工们顺其自然的将其中一个改成了吸烟室。连漪现在就躺在吸烟室里。白天金春晓也是在这里看到那个“男阿飘”的。
难不成他也会在这里抽烟吗?
闻着浑浊的香烟味,连漪沉沉地睡去了。
……
可能是在梦中,她穿过金黄的麦田地,顺着田埂一路向西。在引水渠旁,她找到了那个与她一般无二的男人。
他席地而坐,穿着衬衣、军绿色的裤子和布鞋,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粗糙的卷烟。
看得出他没什么闲钱买好烟,卷烟的纸都是从报纸上撕下来的,更不用说里面包裹着的随意掰碎的烟叶子。这种烟的劲儿比寻常的更大,浑浊的烟气、呛人的味道让人的大脑时而麻木时而清醒。
注意到身后来人,男人缓缓的转过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
他将烟屁股扔进淤泥,问道:“来了?”
“嗯。”
“怎么才来?”
“……”
男人好像没指望她会回答,他轻笑了一声:“嗯,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不比村口的稻草堆好到哪里去。”他说着又拿出一支卷烟点上。原本是报纸的卷烟纸带着油墨香,点燃后混着尼古丁,苦的令人头痛。男人看到她在盯着自己的烟便笑了笑说:“你也来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