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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春天是读书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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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女收容日志正文卷第三百三十章春天是读书天小朋友们坐在同一张长桌旁边,吃早饭。

    “大人们天天胡来,经常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早穗忽然宣布,“我们才是未来的希望。”

    “什么意思呢?”缘织问。

    “他们有什么话都藏着掖着。”早穗说,“大肃老师爱大小姐,大小姐也爱大肃老师。但他们就是不肯说,说不出来!干嘛呢?早点结婚,皆大欢喜,全剧终。”

    “爱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很难说出口。”真弓说。

    “难说吗?我爱你,你是个好人。我爱怜央学姐,她是我的希望。我爱室华,她是我的好兄弟。我爱大肃老师,帮了大伙不少忙。我爱影魔女,世界最强之魔女。我爱夏希和炸炸,两个小不点。爱缘织,可以揉肚皮。只有青晓还在考察期。没什么难的。”早穗说。

    “哪能同时‘爱’那么多人!”真弓感到好气又好笑。

    “不行吗?我都是跟大肃老师学的,他可是榜样。”早穗不以为然。

    “婚姻显然是下下之选。”青晓跟她讲道理,“生物不需要结婚也可以繁衍。你见过树木花草结婚吗?照样满地枝芽花果到处开放。婚姻是两性之间的互相奴役。”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诚实,当那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人,不能拧巴,不能别扭。”早穗告诉她们,“我们以后就能变成拯救世界的希望,像我们这样的好孩子,以后会成为大家心目中的那个啥。”

    “心目中的典范。”真弓说,“问题在于,如果大家都像伱就完了。”

    “?”早穗不懂,“大概就那个意思吧。反正,等我长大了,就要好好教训那些不清不楚的人,教他们做人。我已经做好准备离开安心院了,我保证外面有一大群人,过着无聊的生活,连真心话都不敢跟别人说,我给他们一人一巴掌,叫他们面对自己。”

    早穗吃完饭后就去补作业了,大家在桌子上交换目光。

    “笨蛋早穗,她已经不能适应社会了!出去后一定会惹麻烦。”真弓遗憾地宣布。

    大家猛点头。

    “所以她不能一个人到社会上去,要是有那一天。我们要保护她。”真弓宣布。

    不多时,上课时间。

    早穗感觉大伙都用怜悯的眼光看她,感觉怪怪的。

    不过无所谓,她还要写作业。

    每当看到这个教室,早穗都会在心底感慨。

    安心院自从大肃来了之后,真是变了好多!

    之前那个坑坑洼洼、墙壁破烂的垃圾校舍,现在都变了样。

    春暖花开,阳光明亮。前面的柜子里放着她们的教材、课本和杂物,每多一个孩子就多开一个锁柜。之前哪有这待遇。

    早穗打开柜子,把寒假作业、练习册和中学生读本拿出来,然后再关上。

    课桌椅都是单人单桌,早穗的桌子上画满了她上课无聊时留下的涂鸦,经常得用本子遮住,免得被大肃敲头。偶尔上课走神,她就翻开书籍一角,在底下继续完善她的漫画。

    读书本来跟早穗不相干,但在大肃、礼奈老师、莱丝柯琳等人的教导下,早穗也渐渐开始学习。

    她一个人写了很多寒假作业,她觉得寒假就是用来玩的,寒假和作业两个词拼在一起简直就是世上最大的错误。

    所以她一开始就决定等开学了再写寒假作业。

    张肃来到教室,把一些厚厚的册子发下去,早穗看到这些都是诗集,有小卡片,预先写了她的名字,还有一些提示,代表哪些容易读,哪些难。

    “今天我们讲一下《诗歌》的问题,也就是怎么读诗。早穗,作业等下课再补。”张肃坐在前面的地板上,翻看手里的诗歌选集。

    他坐着,这样不至于让大家费劲抬头看他。

    “收到。”早穗把寒假作业叠到她的涂鸦上。

    画的主题要么是大肃在打长角恶魔,要么是影魔女躲在恶魔后面戳恶魔。

    她觉得影魔女和大肃才应该是一伙的,大肃在前面抗线,影魔女在后面偷,换她的话就会这样做。

    “今天教‘诗’,我们说‘诗’这个字,洋人称之为poem,它源于希腊语poiesis,意思是‘制造’。所以说,诗和我们随口说的话不一样,诗通常都是精心制作的,通过美学意象或声韵结构来传达意义。”张肃做个综述,“解诗其实简单至极。”

    他在黑板上画了几个层次。

    “我今天讲的是一种最标准、最清晰易懂的解法。可能你们觉得诗晦涩。你们手上的读本有简单到深的各种诗歌,从简本到繁本,为你们量身打造,海内外都有。而读的方法都是一致的。今后的几年里,无论你们翻到哪一页,学到多少,都可以这样读,耐心即可。”

    早穗翻看手里的诗集,好像是专门为早穗编的,诗歌的注释好详细,还有注音,生怕她看不懂。做这个集字的人真细心。早穗想。

    张肃介绍读诗秘诀:

    “第一层是念出来,读它们的声韵,注意声音和节奏。

    第二层是翻译,把它们的意思写下来,用你能理解的方式写下来,写你读到的最简单、最浅显的意思就行。

    第三层是抓住它们所描述的重点形象,形象,承载着特定的意义,正如之前所说的,诗就是制作,所以诗人肯定是有意为之,破解这些形象,你就能抓到诗的重点。

    第四层是技巧,就像蛋糕上的小装饰一样,诗人会用一些杂技来粉饰他们的诗,比如引经据典、拟人比喻、双声叠韵、复沓对仗、重章叠句……这些会在今后几周里慢慢解释。现在,翻开读本,检查一下你能读到的最好的诗歌,它们都预先设好,符合你们学力的,早穗?你来做个示范。”张肃点早穗名,看她心不在焉。

    “啊?”早穗猛抬头。

    “诗。”张肃指了指她手上的读本,“前十页的诗歌里选一首。站起来。认真一点,我们今天学到的东西会贯穿这个学期。大声读出来。”

    早穗捧着诗集站起来,她翻看手里的诗。

    本地的诗人、神州的诗人、洋人的诗……

    那些长长短短或者工笔整齐的句子,它们就像一个个精美的小方块,一旦跃入早穗的视野,就渐渐自己形成漂亮的工艺品,隔开她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翻了翻,随意停在其中一页,然后朗读出来。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她大声念出来,“标题是叉叉,不会念,然后怀旧,还有左括号,节选,右括号。”写这册子的人把每个字都注音然后详细解释,生怕早穗不懂,但她还是没读全。

    “第一层,读出来有什么感觉?”张肃引导早穗。

    早穗想了下。

    “没什么感觉。”她说,“飕一下就过去了。”

    “对,你抓住了这种感觉,轻盈。”张肃鼓励她,“就是这种轻快的感觉,第二层是用自己的话复述一遍,配合着注释,你能一句一句说出来吗?”

    早穗顿了顿,研究了一下里面几个注释。

    “人生啊,”早穗顺着胡说八道,“到处跑啊,知道什么像吗?就像飞鸟踩踏雪地一样。泥巴上,偶然留下了指头和爪子,鸟飞走之后,你就不是个东西!”

    “嗯……差不多,不过这里的「东西」是「东西方向」的意思。我们继续。第三层是看它写了什么形象。”张肃说,“你能找到诗里描述了什么吗?”

    “鸟儿。”早穗研究,“雪啊,爪子啊,什么都没有,没有留下,飞走了。”

    “而诗的前两个字?”张肃继续引导。

    “人生。”早穗标出来,“人生就像,鸟一样。”

    “现在你能想象到诗歌中描述的那情形了吗?如果按照诗人的意思,你所想象的那副情形,正是你的人生!”张肃说。

    早穗把诗歌放下,两手放在脑袋的两边,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开始想诗歌里说的那种东西。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人生啊,就像小鸟飞到雪地上,噗嗤一下,留下了一点痕迹,然后鸟飞走了,剩下的算什么东西?!没了!人生就这样没了,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早穗感觉很可怕。

    她想到安心院下雪的时候,有时候把脚印踩在雪地上,然后不久,过了几分钟,过了半个小时,脚印就不见了。

    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走过那条路,一切都在雪里面消失了。

    那大伙在人世上做的事情呢?早穗认真地思考起来。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几分钟后就消失了。

    人们做的事情,几年后回想起来,是不是也没有回响,没有余痕,只有模糊的记忆证明它发生过。

    甚至自己看来重要的事,说给别人,别人都不会相信,更不会关心。

    “这太难过了!太不好了。”早穗大声跟张肃说,“如果我们的人生真的就像雪地上的脚印一样,咻咻地就没了,那我们做的事情就没有意义!”

    “诗人讲述的只是一个侧面。”张肃让早穗坐下,“你还有时间好好想想。好好学这些诗。”

    “俳句的分类里有这样的诗,”真弓也来学习,“‘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该怎么解呢?”

    “先用自己的话复述一遍诗所描述的东西。”张肃说。

    “萤火虫光芒断断续续,一明一灭,就在这一尺之间,这寂寞,真是受不了。”真弓说。

    “主要建立的形象呢?”张肃问。

    “忽闪的萤火虫,很短的距离,很快的速度,还有寂寞这个词。”真弓沉思。

    “萤火虫不会在白天发光吧,白天也看不到它的光。”

    “夜晚。”真弓回过神来,“没有明示,暗示在夜晚,看到萤火虫一闪一暗。”

    “奇怪,都已经夜深了,萤火虫的存在还是让人孤独寂寞,那它们的陪伴为什么不让人暖心,反而孤独呢?”张肃问。

    真弓思考着。

    她的脑海中建构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张肃教的内容在她心里渐渐构成一个复杂的模型。

    “因为这些光转瞬即逝,它们的陪伴也不长久,至少天亮了就要走了,每次闪烁,就像希望的微弱闪烁,好想抓住光,好想让萤光一直陪在身边!但那么短促,抓不到,脆弱不堪。”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现在明白了吗?”张肃问。

    “与外头的可怕黑夜相比,更让人感到寂寞的是,无法让面前的片刻希望常驻。”真弓慢慢地说,说完后自己也恍然大悟。

    “就这么清晰。”张肃说,“俳句很短,描绘的东西也只有一瞬,书上有很多。像‘我庭小草复萌发,无限天地行将绿’,‘菊后无他物,唯有大萝卜’,都是短短的。”

    真弓很高兴。诗人制造了这些诗,就像精妙的机械结构,按照工序反过来做,可以慢慢拆解。这样诗终究不是晦涩难懂的东西,而是有迹可循,追踪到最后,会发现诗人的深意。发现它的那一刻,就像找到最后的宝藏那样欣喜。

    “老师最喜欢什么诗?”真弓问。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张肃简短地念了诗的一部分。

    “老师希望时间慢点走。”真弓好像听懂了。

    “苦昼短。”张肃耸耸肩,“不要睡懒觉。”

    早穗来烦张肃。

    “大肃!那首诗还是太悲伤了!我们做的事就像鸟爪子一样了无痕迹……”她感觉不舒服。

    “不一定啊,很多时候,我们做的事情有很大的回响,影响着每个人,持续很长时间,永远留在我们心底成为美好回忆,不会消散的。”张肃鼓励。

    “比如?”早穗两手叉腰。

    “这些诗集,所有的诗,涵盖全世界各个诗人,还按照大家的学习程度标明了。特意用心为大家打造的,希望展现那个魅力无穷的诗歌世界……没错,这些诗集都是莲雾留给你们的。”张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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