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真牛逼
徐泠洋并未停下脚步,可严琮却顿住脚步,愣在原地。
“怎么了?”徐泠洋转过身,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生硬。
严琮咽了下口水,“这里,这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全部杀光。”徐泠洋冷道。
“那我来做吧。”
“做得干净点儿。”徐泠洋又转头对保镖吩咐,“你们留下来帮衬着。”
“还有一件事,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可能没那么快回宁岛,我想去一趟老研究所。”严琮说。
老研究所就是洛棋曾经的实验室,那里经过一场爆炸,早就变成一片废墟了,jc后来也没有修复它,但是地皮是jc的,也没有人管,就封锁搁置了。
徐泠洋不知道严琮去老研究所干什么,他现在心有些乱,不想去管,点了点头,就抱着林煜离开了。
宁岛——
客房的灯始终亮着,消毒水的气味从卧室蔓延进小客厅,里面有什么情况一直由医生对守在门口的华叔汇报,华叔面色凝重,听完全部汇报之后,他看向坐在沙发里的男人。
徐泠洋把林煜带回宁岛之后,就不管了。
一开始,他不愿意听到关于林煜的任何消息,好坏都不愿意听,甚至听见林煜的名字都心烦。
可林煜接受治疗的时候,他却又守在门口,守了一天一夜了,实在是矛盾。
接受检查和治疗的期间,林煜醒过几次,但是人呆呆傻傻,跟丢了魂似的,可能是三魂七魄分离导致的情况,不止如此,他在精神病院的经历让他的心理也受到重创。
两种情况互相累积,林煜能睁开眼睛,能喘口气,都是个奇迹。
落地窗外的夕阳即将落下海平面,徐泠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他现在不愿意面对林煜的一切,林煜的身子和精神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徐泠洋。
后悔吗?徐泠洋坐在这里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问题一出来,他的心里就有答案了,他是后悔的,但是越后悔,就越恨。
本以为眼不见为净,可林煜的情况实在不好,恨到最后徐泠洋也妥协了。
医生说,也许林煜见了徐泠洋,情况能好一点,起码能有点儿反应。
可惜的是,哪怕徐泠洋出现在林煜面前,跟他柔声细语地说话,林煜也跟个木头一样,没有半点反应,满目空洞呆滞,面如死灰,宛若一个破碎没有灵魂的容器。
并且,林煜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少爷,”华叔走到徐泠洋身边唤了一声,“严部长拿过来的资料您要不要看一下?”
华叔的语气小心翼翼。
没办法,林煜对徐泠洋没有反应,给他喂饭也不吃,能打葡萄糖。
“不看。”徐泠洋心里不舒服,又不想听见关于林煜的一切了。
“那您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下,也许时间长了,林少爷的情况会好转呢?”华叔劝道。
“陈渐程怎么还不来?”徐泠洋问。
“恐怕要晚上才来,不过,”华叔话音一转,“任家小少爷抓到了,您要不要见他?”
徐泠洋派人回国去东北抓任池洵,这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跑进大兴安岭了,原始森林不好找人,于是他们就用变声器,以林煜的语气给任池洵语音留言,让他出来见面。
任池洵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特别好骗,一骗就骗出来了,出了大兴安岭,直接掉进别人布置好的陷阱里。
“把他带进会客厅。”徐泠洋说。
林煜身上藏着很多事,这些秘密在心里积攒多年,也有可能是造成目前情况的元凶之一,并且,这些秘密就是徐泠洋想跨入的林煜的世界。
既然林煜不说,那跟他亲近的任池洵肯定知道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徐泠洋也必须知道。
“他妈的,徐泠洋那个王八蛋!当时说好了不追究我的责任,现在看见我哥走了,他就要收拾我了!我要见我哥!”任池洵被人一路押着走过金碧辉煌的长廊,任凭他怎么扭动怎么挣扎,都挣不开这群有法力的保镖,哭喊辱骂的声音引得佣人们频频侧目。
“林少爷就在这里,跟您说了很多遍,怎么不相信呢这孩子?”华叔万分无奈。
“怎么可能?”任池洵不相信,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华叔叹息一声,不再理会任池洵这个话痨。
任池洵被带到一间足有四百平的会客室,光滑的瓷砖折射出夕阳的光芒,偌大的房间被暖黄色的灯光笼罩,显得有几分温馨。
任池洵率先看见的就是徐泠洋,对上男人淡漠的眼神,任池洵瞬间想起被这群人欺负的种种,他咬着后槽牙骂道:“徐泠洋你个贱人,把小爷抓来干什么?是个男人就把小爷放开,看老子不把你……”
看见落地窗前的人,任池洵辱骂的声音瞬间停了。
林煜坐在轮椅上,宽松的衣服显得身子愈发单薄,往日沉稳坚毅的模样全然不见了,连淡漠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古井一般的死寂,眼神无光,面容苍白,夕阳将他寂寥的影子投在地上拉长。
少年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徐泠洋抬了抬手,保镖会意,直接把任池洵拖到林煜面前后才松开手。
任池洵噗通一声跪在林煜面前,眼泪在眼眶里聚集打转,他牵起林煜细瘦的手掌,那上面有几道浅浅的伤口,从袖口往里面一瞧,手腕上还有一些伤。
再打量林煜其他地方,视线移到脚腕的时候,任池洵的眼泪瞬间淌了出来,那道从脚腕上裂开的痕迹是被人用刀割出来的。
而最让任池洵心疼的是林煜那黯淡无光的眼神。
若是换作以前,他哥见了他,一定是脸上带着笑的。
“徐泠洋!”任池洵咬着后槽牙瞪着沙发上的男人,眼中杀气腾腾,“你对我哥做了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这是我跟林煜的事,你管不着,我叫你来,有其他事要问你。”徐泠洋冷道。
“呵,”任池洵冷哼一声,“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对林煜做了什么?”
场面安静了两秒,华叔看向徐泠洋,仿佛在征求徐泠洋的同意,片刻,徐泠洋对他点了点头,华叔这才简明扼要将这段时间发生在林煜身上的事,从西藏到宁岛,再到精神病院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任池洵听完,脸色煞白一片,他震惊到声音都在颤抖,“你们,你们还算是个人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林煜?他这些年为你……”
“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自己,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徐泠洋厉声打断他。
十年了,在徐泠洋先对林煜表明心迹之后,整整十年,林煜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回应,没有一句爱,更没有一句喜欢。
林煜偶尔对徐泠洋的好,在徐泠洋眼中就存在着欲擒故纵的嫌疑,更何况徐泠洋清楚的知道,是他自己上赶着要贴在林煜身后,林煜这么对他,他认了。
但林煜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仗着徐泠洋对他的喜欢有恃无恐,他明明知道徐泠洋最恨身边的人背叛自己,但林煜还是敢顶风作案,拿着端粒酶申请报告去做他自己的事。
对于林煜而言,徐泠洋的爱和江央、任池洵的倾慕没什么不同,都是烂大街的追求者之一,根本无须理会,所以他的一切都不需要徐泠洋知道。
但是徐泠洋对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应该有知情权,他又不是个傻逼,因为一句喜欢,就心甘情愿把自己拿命换来的一切都拱手相让。
徐泠洋已经不想跟林煜谈感情了,只谈利益。
“背叛我这件事,我没要了他的命,都算是我念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徐泠洋眼底一片寒凉。
任池洵不知道林煜做过这件事,但他知道,既然林煜没把这件事告诉他,那肯定是为了保护他,况且林煜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像往常一样,任池洵将脑袋枕在林煜膝上,周身白光一绕,一双大耳朵立在脑袋上,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垂在地上。
“你不是已经杀了一个江央吗?我知道你也讨厌我,现在煜哥成这样了,就算真相大白了又怎样?一切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不想告诉你。”任池洵失望地合上眼帘。
林煜的三魂七魄仍旧处于分离状态,任池洵也没办法让这灵魂相融,一是没学过这种法术,二是怕伤到林煜……
“你……”
徐泠洋正欲开口,忽然,他看见林煜抬起手,搭在任池洵的头发上,苍白的嘴唇沙哑地吐出两个字:“阿……洵……”
任池洵身子一抖,他慢慢抬起头,撞上林煜温和的目光。
徐泠洋的手下意识握紧,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看任池洵的眼神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窗外的夕阳只剩余晖,黑暗占了大半的会客厅,光影将房间切割成两个部分,林煜站在光明里,而徐泠洋坐在黑暗中。
“哥……”任池洵声音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哥,你醒了,我是阿洵啊,我回来了,你摸,”他抓着林煜的手摸上自己的脸,“我回来了。”
林煜凝望了任池洵数秒,眼神突然放空了。
在看见任池洵之后,林煜雾蒙蒙的意识仿佛被风吹散了,大脑在一瞬间被灌满了各种记忆,清晰的,一点点在眼前闪过。
他想起年幼时,母亲对他起过杀心,他想起五岁时参加过一个孩子的满月宴,他陪着那孩子长大,十五年后听到他亲口吐露的喜欢……
可随着爆炸声的响起,十数年的美好毁于一旦。
一切都变了。
记忆一帧一帧闪过,带着强烈的悲痛席卷全身,林煜想起了母亲、舅舅和好友的死,以及和这少年后来的种种,爱恨交织,悲喜交加,痛苦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林煜笼罩在其中,无法挣脱。
蓦地,他眼中闪过一地碎肉……
“阿洵!”林煜猛地抓住任池洵的手,力气大到任池洵都有些疼,林煜慌乱又紧张地说:“快走,你快走,离开这儿!”
潜意识里对弟弟的保护让林煜清醒了几分,他害怕任池洵变成下一个江央……
任池洵一脸茫然,“哥,我没事啊,你怎么了?”
林煜没来得及回应他,体内的三魂七魄就开始融合,林煜的脸瞬间疼到扭曲,他是个凡人,三魂七魄分离之后的融合没那么快,更何况分离的过程用了点儿偏激的法门,灵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再次融合时,排异反应极强。
任池洵连忙将自己的法力渡到林煜身上,帮他缓解痛苦。
温和的法力让林煜渐渐安定下去,人也继续昏睡过去了。
任池洵消耗了不少法力,虚得腿都软了,狐狸耳朵垂在脑袋上都抬不起来。
“先把人带下去。”徐泠洋说。
保镖走过去正要将林煜送回客房,任池洵激动地一把护住林煜,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忽然想起任池洵方才很牛地说我就不告诉你。徐泠洋挑了挑眉,啧了一声,“你确定不说是吧?”
任池洵气鼓鼓的看着他。
“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他。”徐泠洋指着林煜。
他再次拿林煜的命去威胁别人,这个方法屡试不爽啊。
任池洵震惊的下巴掉一地,他看了看林煜,又看了看徐泠洋,“你,你开玩笑的吧?”
“我说到做到,我知道你喜欢他,你也别想跟他做什么亡命鸳鸯,我到时候直接让他灰飞烟灭,我让你连他的转世都找不到你信不信?”徐泠洋眯起眼睛。
“行,你牛逼,你他妈真牛逼。”任池洵撒了手,任由保镖将林煜带了下去。
说实话,在看见林煜之前,任池洵是真不信有人能把自己喜欢的人折腾到这种地步的,但是今天,他信了,任池洵也知道徐泠洋能让别人灰飞烟灭,该低头就低头吧。
“林煜为什么要从我手里申请端粒酶?他要给谁?”徐泠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