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打漠北!
顾廷烨走了。
喝过罗庆的宴请酒就走了。
爹不疼娘不爱,一个挑唆一个踹,所谓的家于他来说就是个伤心地,他不想待了,索性请命回了塞外。
临别时,终于从邢泽手里拿到了等待已久的证据。
那些调查报告和画押的证词究竟能不能让顾廷烨完全相信,邢泽并不知晓,只知道顾廷烨打起仗来更猛了。
这就足够了。
邢泽本意就是要他成为对外的一把好刀,再者顺便替明兰解决些将来的隐患。
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崽崽,无论以后嫁不嫁顾廷烨,并不妨碍提前做些准备,权且算作给家人发福利了。
当然,证据里也并非都是有关小秦氏,还有邢泽插进去的私货,诸如顾偃开公开场合凡尔赛式显摆儿子之类的。
至于顾偃开这种行为背后是否隐含爱意,全看顾廷烨怎么理解,邢泽可没有说。
别人的家事,不宜插手太过,掺和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
再深入就不礼貌了。
顾廷烨的离开并没有在汴京掀起什么波澜,如今内廷外朝的目光都聚焦在朝堂的“三王争霸”上。
在赵宗全胜出之前,即便顾廷烨有救命之恩,那也无关紧要。
因为宁远侯府当家做主的是顾偃开,他不会涉足立嗣之争。
辽国公府更不会,这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邕王妃评价赵宗全“无根基人脉”,说的其实很对。
但是邕王也没有啊!
邕王的势力,落马的落马,拔除的拔除,早就不剩什么了。
如今凭借些许底蕴,也只能在赵官家有意无意的偏帮下,跟赵宗全旗鼓相当,根本无法全面压制!
邕王很焦虑,一度想要放下芥蒂,跟兖王联手。
可惜兖王不上套!
吃一堑长一智,兖王已经不是当初的兖王,他现在是钮钴禄兖王!
他要隐居幕后,他要驱虎吞狼,他要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平静的朝堂,在诸多棋手的搅弄下暗潮涌动。
然而热闹纷争都是他们的,辽国公只会一如既往的为国为民。
五月,京畿大雨不止,坏官私庐舍数万区。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诸路亦奏江河决溢,其中河北尤甚,民多流亡。
朝廷下令赈救,辽国公受命于天……子,揽大任在肩,一连奔波数月,固堤疏水,调粮开仓,解百姓于危难。
说起来只是寥寥数字,但字里行间流淌的却是“吃人”二字。
灾难之中往往不乏火中取栗者,渎职的、官商勾结的、扣盖子的……不一而足。
辽国公高呼: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皆提刀斩之。
还顺势挖出了一批贪官污吏。
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公审犯官罪臣,当场明正典刑,从京东到京西,从河北到河东,直杀得人头滚滚!
百姓苦压迫久矣,面对残暴不仁的辽国公不仅不害怕,反而无不称赞,皆呼“青天”之名。
道德金身再次加厚加大!
邢泽膨胀了。
膨胀到连赵官家的面子都不给。
东京富贵迷人眼,天子脚下贵人遍地,流民入城,难免会不小心冲撞。
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不会体谅泥腿子的苦楚,他们只觉得好好的汴京城被搞得乌烟瘴气。
三人成虎,赵官家又耳根子软,便以为流民肆虐,扰乱京都,遂下令不许流民入京。
马军都指挥使受诏封堵朱雀门,巧的是正好被赈灾归来的邢泽遇见。
邢泽登时怒火中烧!
“大胆!”
“陛下乃当世仁君,向感苍生不易,素念黎民之苦,怎会如此昏庸无道?”
“定是尔等假传圣旨,妖言惑众,欲趁乱谋私利!”
“来人,将欺君罔上之辈给本公拿下,枭首示众!”
堂堂朝廷命官,正五品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就这么窝窝囊囊死了。
但是不冤枉。
邢泽用他的命,加厚加大了自己道德金身,维护了赵官家的“仁君”之名,给安插自己人腾出来一个位置,顺便还在汴京的贵人们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辽国公威势恐怖如斯!
但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赵官家就有点不高兴。
“陛下?”
“陛下!”
“陛下~”
“弘毅的好陛下~~~”
猛男撒娇,令人毛骨悚然。
赵官家当即制止:“快快给朕住口!”
邢泽立马束手而立,宛若一个乖宝宝。
赵官家瞥了他一眼,怒其不争道:“朝廷命官,你说杀就杀,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无法无天,净给朕找麻烦,你当台谏那些官儿是好相与的?”
邢泽垂首不语。
后果自然是考虑过的,不然他也不会果断出手。
杀一个都指挥使,可以平民怨、可以保仁君、可以振声望……如此一举多得事儿,他不做才是说不过去!
至于是否会被弹劾追究,邢泽表示:
无所吊谓!
且不说他在御史台的关系有多硬,单以老包的人品来说,百分百不会为那个都指挥使叫屈。
他只会为邢泽的忠君体民叫好。
尽管如此,邢泽依旧选择把姿态做足。
“哑巴了?”赵官家没好气道,“杀朝廷命官的那股劲儿呢?说话!”
邢泽抬手摘下展角蹼头,跪伏于地。
赵官家被他这副姿态唬的一愣:“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威胁朕是不是?是不是威胁朕?”
“臣不敢。”邢泽直起身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乃臣之君,亦如臣之父,臣实在无法坐视君父声名尽毁而无动于衷。”
什么叫赤子之心?
这就叫赤子之心!
一心为了君父,从不顾惜己身!
赵官家听了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但他却不打算轻易饶恕“好大儿”。
他打算好好敲打敲打邢泽,免得他以后肆意妄为,招惹祸患。
“那你尽可以来跟朕说,偏要自作主张,你把朝廷法度置于何地?朕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如此放肆!邕王本就瞧你不顺眼,说不得就要参你一本,还有御史台,朕就算有心保你,可令出朕口,你让朕如何说情?”
“朝令夕改也有损陛下威严,臣不为也。”邢泽十分坦然,“臣也没想那么多,臣只想为陛下正名,虽事出有因,但擅杀朝臣也是不该,错了就是错了,臣不狡辩,甘愿领罚。”
邢泽两头堵,让赵官家想要训诫都不知如何下手。
不忍心啊!
这么好的孩子,疼都疼不过来呢,怎么忍心斥责呀!
赵官家很无奈,干脆开摆。
“朕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罢了,念在你这般赤诚的份上,朕就饶你这一次。”
邢泽没有谢恩,反而一脸纠结,看的赵官家牙疼。
“有话就说,又没堵着你的嘴。”
邢泽试探道:“那臣说了,您可不许生气啊!”
赵官家一瞪眼:“朕就那么没有容人之量吗?”
“那自然不是。”邢泽讪笑,“臣恳请陛下不要宽恕臣的罪过。”
“嗯?”赵官家不解,“你想干什么?”
“臣想打漠北。”
赵官家一听,瞬间来了兴致。
“打漠北?”
“打漠北!”
邢泽语气坚定。
“陛下想来也收到了靖北的奏报,今年五月,漠北契丹乌古部、敌烈八部、萌古部、梅里急部、阻卜部、茶札剌部等,会盟乔巴山,商议共组联军事宜,并且在次月对靖北大都督府发起了试探性进攻,而今我朝河北、河东、京畿多地受灾,国力有损,漠北契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待联军组成,必大举来攻,臣想回靖北提前做些准备。”
“说句不客气的话,臣在塞外也有那么一点威名,若是大张旗鼓的去了,恐怕他们会有所防备,陛下不妨借惩戒之名,允臣行那暗度陈仓之实,待漠北敌军到来,臣定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自古联军从未有齐心者,若是战事顺利还好,若是不顺,必生嫌隙,只要抓住机会,覆灭联军不在话下,届时再挥军北进,以雷霆之势清扫漠北,至少可保我大宋北疆数十年安定!”
“臣曾经说过,要为陛下打出一个大大的疆土,让陛下做万世名君,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臣不想放过,请陛下允准!”
邢泽画饼……不是,描绘的前景十分让人动心,但赵官家却是有些犹豫。
现在已经七月,会盟商议需要时间,联军合兵也需要时间,南侵靖北不会那么快,最早也得到八月九月去。
一场大战打完就入了冬,再发兵漠北得到明年。
也就是说,邢泽这一走,至少要一年,甚至更久。
赵官家担心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既是舍不得邢泽,想要在有生之年多些陪伴,也是担心汴京神器更易,恐生变故。
满朝文武,赵官家可全心信赖者,唯邢泽一人。
见赵官家久久不语,邢泽问道:“陛下可是有顾虑?”
赵官家笑着摇头:“朕能有什么顾虑?你忠心为国,朕欣慰还来不及,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虽然很舍不得,但这既是国事,也事关“好大儿”的前程,他作为“老父亲”也不能拦着。
努努力,没准儿就能活到那时候呢,对吧?
届时“好大儿”得盖世无双之功,携大胜还朝,那不妥妥封个郡王嘛!
稳了!
不过在此之前,一些顾虑还是要解决的。
翌日朝会,记吃不记打的邕王果然跳了出来。
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展现“未来太子”的威势,从而震慑拉拢一批人。
没办法,以前斗的太狠,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势力被一扫而空,以至于连个赵宗全都压不住。
邕王现在是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所以选择了杀坤儆猴。
邢泽就是那只练习了两年半的鸡,赵宗全和兖王就是要被警告的猴。
一举慑三敌,美滋滋啊美滋滋!
朝会上,邕王抓住邢泽的痛脚一顿猛批,从“暴虐无道”批到“目无王法”,从“藐视朝纲”论到“其心可诛”!
“其为朝廷命官,却被辽国公随意打杀,辽国公如此明目张胆、胆大妄为、为所欲为,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若不加以严惩,只会纵容贼凶的嚣张气焰,说不得彼之今日便是吾等之明天!若不从严从重处置,必会有人以其为例,行那肆意打杀卑贱者之事,届时法理规矩荡然无存,朝廷威严不在,国将不国呀!”
邕王在家倒是没白闭门思过,都会煽动人心了!
不过邢泽听了却是想笑。
好在他绷住了,正准备配合着把戏唱下去,有人却替他鸣不平了。
韩大相公:“王爷言过其实了。”
包大相公:“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欧阳相公:“修君之过,护君之名,其为大义,辽国公干得漂亮!”
赵宗全:“灾情刻不容缓,百姓嗷嗷待哺,所谓事急从权,情有可原。”
盛纮:“辽国公主理赈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功过相抵,不赏不惩。”
邕王:“……”
玛德,捅贼窝子了属于是!
别人倒还罢了,要么是宰执辅臣,要么是竞争对手,你一个区区权侍郎怎么好意思站出来的?
什么档次,也配跟本王……哦,老丈人啊,那没事了。
不过邕王却不准备放弃。
这一次,他可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必须得对邢贼指指点点!
就算打不倒他,也得恶心死他!
“陛下!”
“好了。”
邕王还待开口,却被赵官家不耐的打断。
“封堵城门,阻流民入城,此乃朕之过,非辽国公之失,然朝廷法度不可不顾,辽国公枉杀范卿,有失公允,念在其赈灾有功,当从轻发落。”
庞大相公奏曰:“近日相州有报,大堤决口,河水泛滥,需固堤救民,是个辛苦活儿,恰巧辽国公有经验,不如就让他去吧。”
三司使张相公掐指一算,悠悠吐出俩字:
“有钱。”
赵官家看向邢泽:“卿可有异议?”
邢泽顿首以拜:“皇恩浩荡,臣感激涕零,并无异议,谢陛下宽宥!”
“好!”赵官家大手一挥,“既是惩戒,那朕便罚你什么时候修好才能回来,修不好就一直给朕在那待着。”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