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总算找到你了
“走水了！走水了！”
殷燃与胡霭一脚踏进铜钱巷，便见到一股黑烟从不远处浓浓升起。
殷燃拦住一人，“里面可是出事了？”
“殷宅着火咯！”来人匆匆答了句，便急忙跑了出去。
宅院门前一群杂役仆从拎着水桶灭火，一少年小厮小鸡仔似地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你家少爷呢？”殷燃问。
小厮哭红了眼睛，“都，都被困在里面。”
只听“轰隆”一声，房梁坍塌，宅内房屋皆摇摇欲坠，一半焦黑，一半赤红。
再不救人，危矣！
殷燃来不及多想，用沾湿袖子径自冲入了火海。
胡霭护着她进去。
火舌瞬间吞没了二人的身影。
官府的差役姗姗来迟，急急灭火。
烈火之中，殷亦实与殷亦其倒在堂前，失去意识。
殷燃踩着火焰上前，想要将二人拖出，只听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烧焦的木头陆续从房顶掉落。
将将要砸中殷亦实的脑袋时，殷燃猛扑上前，将他护在怀中，脊背被焦黑的木头狠狠砸了一下。
胡霭一手一个将孪生子拖拉起来，“快走！”
室内已被大火产生的黑烟熏得看不清楚方向，他们几乎是凭借本能逃出来的。
府中下人忙上前帮忙，将几人带至安全地带。
殷燃用帕子沾了清水为双生子擦拭脏污的脸。
“亦其，亦实……”
她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拧帕子的功夫，她再一低头，却见孪生子俱清醒过来，含笑看着她。
霎时间，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回头见胡霭，已然倒地不醒。
她强撑不住，眼前一黑，坠入昏沉的梦乡。
迷蒙间，她好似听到了一句，“姐姐，总算找到你了……”
锦绣香闺，丝帐一层叠着一层，绣着香草美人，绣着日月星辰，一截苍白的腕子堪堪露出，医者隔着丝帕，为其诊脉。
“大夫，我姐姐只是中了迷药，为何两日了还未清醒？”殷亦其急急道。
那医士瞧着已经年过花甲，治病救人无数，可卧床的那位女子，确实令他束手无策。
“二位公子，借一步说话。”医者叹息一声，“令姊筋脉枯竭，已有油尽灯枯之兆，老朽无用，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怎会如此，明明是好不容易才求得的重逢。
殷亦其缓步走进床畔，姐姐的样子被丝帐遮掩着，只余方才医者看着的手腕无力地搭在外面。
这不是一双大家闺秀的手，手掌有旧茧，十指有新伤。
她流浪在外，刀口舔血，现今即将不久于人世。
“你若是要哭，就滚出去，别惊扰姐姐休息。”
殷亦实平静又冷酷。
殷亦其咬牙咽去眼泪，俯身将殷燃的手腕放回了被子里。
当日夜间，殷燃终于醒了过来。
是疼醒的。
她在床上翻滚的声音惊动了孪生子，二人撩开丝帐，便见到了殷燃大汗淋漓，在床上痛苦翻滚的样子。
窗外圆月高悬，清辉皎皎。
他们不敢触碰她，无助地看着她的苦相。
“我去请大夫！”殷亦其撂下一句，便推门而去。
殷燃一只手颤了颤，示意剩下的一人靠近，“让，让他回来，我没事。”
她面如金纸，五官拧在一处。
殷亦实听了温顺地应她：“姐姐放心，我把哥哥叫回来。”
无风有月，烛心在滚烫的泪中沉默地燃烧。
他们陪着她一起熬。
晨光熹微，殷燃突然失了力气，伏在床上。
孪生子并蒂花一样的脸凑了上来，“姐姐……”
声调缱绻，与昔日童音重叠。
殷燃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可有吃食？”
清粥淡食源源不断地送了上来。
虽是素菜，却精致非常，色香味俱全。
这么多好吃的，若是胡霭在一定……
她拿筷子的手一顿，昏迷前的情景在脑海中逐渐浮现。
“胡霭呢？他在哪里？”
“姐姐快吃，再不进食仔细把胃饿坏。”
殷亦实拿起另一双筷子将菜夹至殷燃碗中。
殷燃把筷子放下，静静看着他，等待她想要的答案。
“若姐姐乖乖吃饭，我就愿意告诉姐姐。”
殷亦实秾丽的眉眼舒展开来，似一朵盛开的牡丹，美丽的眼睛里闪过精明，那个跟在她身后哭鼻子的孩子终是长大了，长成了心中有丘壑，有城府的少年。
殷燃无法，只能妥协。
“这下可以说了吧。”
殷亦实接过丫鬟呈上的药，得寸进尺，“姐姐再把药喝了。”
殷燃皱眉，这药味道刺鼻，她闻了就反胃。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保证，”殷亦实竖起纤细的手指发誓，情态天真，隐隐带着娇憨，“这次一定告诉姐姐。”
殷燃捏着鼻子将辣舌头的中药一饮而尽，不算温柔地放在桌上。
“姐姐别生气，殷亦实不告诉你，我告诉你。”殷亦其凑上来讨好道：“我们把他送走了。”
“送走？送去哪里？”
“自然是送去他该去的地方。”殷亦实瞪了殷亦其一眼，他这哥哥惯会唱白脸，“姐姐心里也清楚吧，他不属于这里。”
“你保证他平安无事？”
“我保证。”
殷燃点头，再未追问他去了何处。
孪生子见她如此，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来姐姐对那男人并未多放在心上。
姐弟三人虽未正式相认，但孪生子显然已认定了她的身份，整日“姐姐”不离口，现今再否认，未免矫情。
她想通了，将死之际，还能见到曾经疼爱过的弟弟，故人相逢，也算是慰藉。
她在房中待得憋闷，便想出去走走，孪生子看她看得紧，特地安排了两个丫鬟跟随。
一个名唤青鱼，一个名唤雁离。
青鱼是殷亦其的大丫鬟，雁离是殷亦实的大丫鬟。
身后粘上了两个膏药，她也不甚在意，在园子内随意闲逛。
只见园内亭台楼宇，皆透着古朴，该是有了年头，同时又处处镶嵌着珠玉宝石，彰显着主人的财力。
小小池塘，亦有蛟龙。
她随口一问，“殷宅不是烧了吗？我们现在何处？”
青鱼抢先答道：“回姑娘，我们这是在周府呢。”
“周府？”
“姑娘有所不知，这江湖有门派，商贾亦有商会。周老爷正是小凉县商会的会长呢。”雁离也不甘示弱，“二位公子来小凉县做生意，已与周老爷打了几回交道。听闻宅院起火，殷老爷便请公子们来此小住。谁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