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章 一个为民请命的小捕头
“快,守住城门啊!”那将军怒声大喊,聚过来的营军越来越多。摇绞盘的义士,转眼之间,又被射杀了二三人。
“挡住那辆马车!”
吃痛奔走的拉车马,在撞翻几个营军后,终于被堵得停了下来。一个营军步尉,狂怒地抬刀劈了好几次,将马首劈断在地。
“快,快杀……杀车里的人!”激动之下,那将军的脸庞,已经变得扭曲无比。
有营军要掀开车帘,被在后的陈景几人,怒吼着劈翻在地。邢小九仗着轻功,踏在车顶上稍顿,又朝着那将军杀了过去。
陈景侧过目光,在身边几人的保护下,眯起眼睛,扫过厮杀的人群。如他所料,急功近利之下,那位将军已经顾不得自身安危,带刀跑下了城楼。
陈景抬起手弩,眼色冷静无比,扣下机关。
一支小弩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重重射在那位将军的后背上。
“呃——”
那将军愤怒回头,扫了眼陈景,惊喊着身边的营军。邢小九怒而抬刀,朝着将军头顶劈下。
只避过一截身子,那将军的整条右臂,被邢小九整根剁了下来。
“救我……”
七八个营军跑来,架着短盾,护在那将军身前。
“小九,回来!”陈景皱住眉头。又中了毒箭,又被砍了一臂,估摸着神仙难救了。
“围……围杀那辆马车啊!”被砍断一臂的将军,怒声吼了一句,闭着眼睛昏了过去。
命令之下,四周围的营军,疯狂地扑向马车。
“天下可以没有李童,但不能没有大先生——”
又有数个义士,倒在了城门之下。还没死绝的,爬了几步,以身骨抵在铁门的缝隙前。
哐。
摇绞盘的人倒下,城门紧闭之处,数具尸体被夹得粉身碎骨。
“快摇绞盘!”
邢小九和另一个更夫,分站两边,手里的长刀,杀得虎虎生威。
射光弩矢的陈景,索性拾了短盾,护着最后摇绞盘的几人,挡下射来的箭矢。
“东城门的长街……有营军来了!”
一个受伤的义士,跑出藏匿的地方,在后惊声大喊。几个营军疯狂涌去,将他剁成了乱泥。
大先生的马车,已经被人撞翻,里头的大先生,声音嘶哑发沉。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陈景痛苦垂头。
……
晚风之中,通往西城门的长街,夏崇孤独地立着,十指连心之痛,让他将两柄长刀,死死用布条绑在手上。
先是二三骑赶回的营军,冲到了长街上。最先的一骑,骑在马上的一个骑马尉,已经狞笑着扬起了刀,想仗着马力,将挡路的夏崇斩成两截。
轰!
夏崇避过身子,跳起一刀,将马首劈断在地。那骑马尉惊得要往回跑,被夏崇跃身追上,侧手削飞了头颅。
人影并未落地,借着起跃之势,朝着街路边的一面墙壁横斩。
不多时,整面墙壁翻倒在长街上。
“莫过去了。”
喘了口气,夏崇抬头,双目里满是杀意。
至少有七八骑的营军,惊得停在面前,却不敢乱动。
“齐冲,齐冲!杀了他!”隔了会,一个校尉模样的人,抽刀怒喊。
七八骑的营军,呼啸着策马齐冲。夏崇如同一尊杀神,双手各有一刀,再无当初作为公职捕头的顾忌,长刀所向,并没有多长时间,两匹马被割开马腹,倒地而亡。
落马的两个骑尉,来不及惨呼,便被夏崇补刀捅死。
他依然立着。
满头飘散的长发,已经染了一层血色。
……
十三年前,一个武夫从乡下赶来,要入平安镇的官坊,做一名捕快。
“你叫夏崇?为何要当三班衙役?”
“家父教过,学武之人要保境安民。”
“夏崇,捕快的月俸可不多,你得学着我们,向那些摊贩讨银子。”
“夏某宁死,也不欺压良善百姓。”
“夏捕头,这等的世道,你一月八钱月俸,能帮助几个人?”
“我若帮了,他们才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陈兄弟,你说他们为何要如此?你说的信仰,又该是怎样的东西。”
“吾弟,我夏崇明白了。”
……
夏崇抬头,双目怒睁,看着面前一骑停下的高头大马。在马上,一员亮银甲的大将,正沉默地垂头,冷冷看着他。
大将马下的得胜钩,挂着的那柄月牙长戟,已经被抓在了手上。
“退开,念你一身功夫,以后来跟我。”许陵君皱眉。
“许将军可以过去。”夏崇双手展开,垂下的双刀杀意沉沉,仿如挡在千军万马之前,“但要过去,恭请踏过夏某人的尸首。”
“你亦是维新贼?”
“并不是,一个为民请命的小捕头罢了。”
“许五樽,来战——”
……
在西城门,吊起铁索的城门,又再次重重落下。没了指挥,营军们只顾冲杀再无先前的围势。
陈景抬起头,看着渐渐合上的缝隙,面色无悲无喜。
“东家,大先生死了!”邢小九悲痛欲绝,指着被推翻的马车,以及那位被剁成肉泥的大先生。
“小九,打哨子。”
“东家?”
“听我的。”陈景低喝。
不多时,一声清亮的哨子,响彻了整个夜空。
只剩三四人的义士,迅速聚到了陈景身边。正当营军冲来之际,在城楼附近,轰隆,蓦的一声巨响。陈景吩咐去埋伏的义士,已经引了焰硝。
浓烟一下子弥漫,许多营军不由得顿住。
趁着空档,最后的几人,在陈景的带领下,杀退七八人后,循着最近的长巷,迅速狂奔。
在半道上,一个义士咳着血,冲着陈景几人抱拳。
“身中四刀,我活不得了。若哪日清风回还,便请去我的坟山,敬上三碗水酒。”
没等陈景回神,那义士已经跑开。跑去了另一个方向,怒声高喊。引得追来的营军,纷纷提刀涌去。
“宁鸣而死,不默——”
并没有惨叫,那义士的身影,面朝苍天倒下,再也不动。
“走!”陈景咬着牙。带着最后的三人,没有任何停留,迅速往长巷深处跑去。
只绕了三四道巷,循着熟路,陈景绕到了西城门远些的位置。
却发现长街之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再无声息,倒在了许陵君面前。唯有身上的囚服,隐约证明了身份。
陈景闭目。他才明白,是兄长夏崇的赴死,挡住了赶来的许陵君。
……
“莫要再动他的尸体,让他安心地去。”许陵君冷着声音,喝散面前探尸的人。
他皱了皱眉,看向手臂上的两处刀伤。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除了天下六绝之外,一个平安镇的小捕头,能将他逼入这般境地。
……
西城门外。
两个更夫模样的人,趁着城里的乱势,迅速跑入了林子。
摘下竹笠的太史青,回头看了一眼血色的平安镇,心头有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大先生,大先生?”
另一个更夫,已经面色苍白,瘫倒在地嘴巴嗡动。
“我——”太史青沉默了下,“我一定保护大先生入京!来,我背着大先生走。”
早在刚才,他便听从陈景的建议,并没有让大先生上马车,而是和大先生两人,打扮成了更夫,再趁乱,从城门缝隙中逃了出去。至于马车上的“大先生”,则是那位擅长口技的狱卒。
“我终于明白……袁总舵主,为何执意要把陈兄,来过来聚义。他那人,明明不会武功,却总能想出好法子来。”
“大先生?”
“大先生,还请坚持一下。吾太史青,以后要跟着大先生了,一起入朝堂,一起做官。对了,还要一起匡扶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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