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调查姜蘅
千山园内奇珍异兽尽有,哪怕是外殿的柱子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宝珠摇着扇子,淡然的看着这一切。月奴惊得就没合上过嘴巴,凑近宝珠说道:“难怪陛下喜欢来这行宫呢,这可比浮鳞行宫奢华百倍。”
宝珠笑笑,不置可否却也没回答陛下的话。
“奴婢原本觉得那浮鳞行宫都够奢靡了,没想到和这千山园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啊。”月奴赞叹的说道。
“好了,还未到我们的寝宫,你要谨言慎行。”宝珠说道。
宝珠的马车停在一座别致的小院中,海棠扶着宝珠下了马车,宝珠望着牌匾上的云璃院,看着像是重新翻新过一般。
特地领着宝珠来的马东立马过来笑眯眯地解释道:“陛下知道宸妃娘娘喜静,这云璃院藏在花园最繁华盛开的一处。”
宝珠默默地听着,脸上并无波澜。
“尤其是院内还有一处泉眼,那水清澈甘甜,风水很是好呢!”马东尽心尽力地阐述着。
宝珠的嘴角挂起一个得体的笑,微微福身道:“陛下有心了。”
等走进这云璃院,才发觉马东的话并不是夸张的讨好。这云璃院郁郁葱葱,泉水清洌。
宝珠忍不住地俯身触摸那水面,夏日中也有丝丝的凉意。院中有秋千,于未央宫的一致。
而内殿的布置皆是按照宝珠喜好的来,燃着幽幽的炉香。
这几月宝珠和启钧策之间的变化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虽启钧策不曾迁怒于宝珠,也未曾苛待她,但还是没有再度宠爱宝珠。
原本就不喜欢宝珠的柳贵人等人,见面时都要狠狠地挖苦几分。但宝珠始终当作听不见,转身就离开。
没了孩子,就没了威胁。顾琳清也同刚开始启钧策一般,将宝珠视为了弃子。
这样也好,这三个月来宝珠全当做修养身心。
可那风平浪静下只有宝珠自己知道,她的心中无一刻不在怨恨着害她家破人亡的所有人。
而宝珠看着这千山园一片奢靡的景象,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既然一切是启钧策最引以为傲的,那么终有一日,她宋宝珠将会狠狠地踩在脚下,毁了启钧策。
才安顿住下,准备传晚膳时马东便又匆匆来临,说是启钧策在湖中小岛设宴,让宝珠也一起去热闹热闹。
宝珠听着马东的话,手心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她的孩子离去不足半年,启钧策一丝一毫的难过都不舍得装一下。
一边和丽妃恩爱,一边大摆宴席。真是好一个无情郎!
可这两年来的生活让宝珠也学会了更好的伪装,宝珠婉转一笑咳嗽了两声,捂住胸口有些为难的说道:“真是不巧,本宫尚未痊愈···”
宝珠抬起楚楚可怜的双眸,眼巴巴的望着马东继续说道:“这副病歪歪的样子,怕是去了也是扫兴。还请大人替本宫给陛下赔个不是吧。”
马东立马连连摆手,“哎呦娘娘,您这是哪里的话。陛下特地嘱咐了,若是您不想来绝不勉强。”
说罢便大手一挥,又是流水般的补品送了进来。
“陛下说,让娘娘好好养着。”马东笑的脸皱起来说道。
宝珠颔首点头,“那就多谢陛下的赏赐了。”
马东笑了几声,继续说道:“想是天气炎热,连淑贵妃娘娘也病了,今晚的宴席她也无法参加了。”
宝珠的眼眸一转,姜蘅也病了。
“贵妃姐姐也病了,不知她住在何处,明日本宫且去瞧瞧她。”宝珠问道。
马东额了一会,回答道:“淑贵妃住在听山小筑,和您是一个东一个西,稍微有些远。”
宝珠点点头,“好的,多谢大人。”
时间拉回将要前往千山园的那一夜,宝珠原本准备安置了,可海棠却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
月奴和宝珠对了一个眼神,月奴便谨慎地将门窗都关好走了出去把着门。
海棠从袖中抽出一卷书卷,递给了宝珠。
“娘娘,”海棠小声地说道,“您让我哥哥帮打听的事情已有了结果,今日托了我哥哥相熟的内官送了进来,您且看看吧。”
宝珠看着上面郑重的用火漆封了起来,纸张的厚度也是不容小觑,看来这海棠的哥哥也是个办事稳妥实在的。
“有劳了。”宝珠说罢,海棠便退了出去。
宝珠燃起一点烛火,拔下头上的乌木簪子挑开了那火漆封。凑着烛光,似是在纸上看着姜蘅的前半生。
与宝珠想得别无二致,姜氏一门自骊国开国以来,就是为启氏天下抛头颅洒热血而活,大半的姜氏族人都埋在了军中。
而姜蘅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母亲是骊国十二世家中最显赫的刘氏嫡女。
姜蘅的上头是四个哥哥,好不容易到姜将军年近四十时,得了姜蘅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小便是千宠万爱中长大。
而姜蘅也不似别的世家大族女子如此墨守成规,反而是跟随父亲在征战漠北的草原上,肆意洒脱的度过了少女的时期。
看到此处,宝珠的不免笑了起来。
这宫中的妃子大多家世显赫,及时不做这宫妃,也是能好好的嫁个人家,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而入了宫,却只能成为别人艳羡却高处不胜寒的存在。
姜蘅的快意人生自十七岁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一年一度的马球大会上,姜蘅一举夺魁。
那倾城的容貌,身上独有的洒脱气质,高高地举着象征胜利的红绣球笑着的模样,深深地吸引了那年微服出宫的启钧策。
与此同时,姜蘅家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首先是朝中开始出现以文字颠覆朝纲的苗头,许多企图扭曲皇权的书籍开始在民间流行起来,这极大的影响了启钧策的统治。
启钧策大怒下令彻查,凡是家中私藏禁书者一律处斩。一时间人心惶惶,朝中人人自危。
而好巧不巧,就在姜蘅的家中搜罗出了大量的禁书。一时间,原本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锒铛入狱,姜蘅和几个哥哥百口莫辩。
这时启钧策犹如神兵天降般的来到姜蘅的身边,不仅力排众议恢复了姜将军的职务免去责罚,甚至是无视宫规,让姜蘅一入宫就成为了四妃之首。
宝珠读到此处,眼睛有些酸涩的揉了揉。可总觉得这姜蘅入宫的过程未免有些过于水到渠成,这不是话本中常有的英雄救美桥段么?
而宝珠翻开下一页,却看到海棠的哥哥用小字标注着,一下为向姜家下人处打探来的消息。
宝珠看到此处,坐直了身子。或许家中的仆人知道的,会比直接去查要多得多。
姜家一个积年的老嬷嬷,曾伺候过姜蘅的祖母。而因年事已高,姜家不仅给予了养老钱,还给了城南的一处宅子。
海棠的哥哥多方搭线,才从那老嬷嬷嘴中了解到其他人不知的内情。
原来姜蘅原本是有一个未婚夫的,只是两家并未下聘或是过官府的文书,且那几年姜家与那户人家同在关外,所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那男子姓高,名叫高昱。同姜蘅青梅竹马的长大,两家是世交,更是上下属的关系。
原本两家父母就有意结亲,而那高昱更是对姜蘅爱若珍宝。曾因姜蘅的一句想吃,横跨半疆就为了寻她的开心。
而姜蘅与高昱的心心相印,也让两家人决定回京以后就为二人举办婚礼。
可故事从不会如此的圆满,那高昱照例替父亲巡防的时候,不知为何马儿失控,飞奔了出去。
跟上去的人说眼睁睁的看着高昱连同马儿一齐坠崖,而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呼啸河,竟然派出千人搜寻,都寻不到那高昱的尸骨。
原本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而姜蘅更是因他的离去,不吃不喝整整十日奄奄一息,险些就要跟着他去了。
还是姜大夫人在姜蘅的床前痛哭了许久,才让姜蘅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不久后姜家回了幽州,家中就出现了变故,不到两年的时间,姜蘅就成为了宠妃。
看到此处宝珠唏嘘不已,没想到姜蘅一副倦怠世间的模样是因为经历过失去挚爱的伤痛。
而她成为宠妃说是因为权势宝珠是不信的,或许更多是屈居于启钧策帝王的威压,和对拯救姜家的感恩吧。
后来的事情就是姜蘅如何成为了宠冠十数年的宠妃的故事,宝珠只是粗粗地扫了几眼,便翻开了另外一卷书卷。
宝珠蹙眉看了几眼,便觉心惊肉跳地合上了书卷。一片寂静中,宝珠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月奴,月奴。”宝珠唤来月奴,“替我更衣,我要去见阿蘅姐姐。”
月奴替宝珠换上了宫女的衣服,有些担忧地问道:“娘娘,这不好吧,若是被发现了···”
宝珠淡然一笑,“可是有些事,只能我们自己去做。你穿上我的衣服,在屋里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月奴点点头,宝珠准备离开时,手在面纱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放入怀中。
宝珠靠着海棠讲述的方位,匆匆地往听山小筑而去。还未到门口,便看到了替姜蘅取药的小蛮。
小蛮有些惊讶地看着一身宫女服的宝珠,却也明白了什么领着宝珠进去。
姜蘅有些不适的软在塌上,看到宝珠的到来还是勉强着坐起了身。
宝珠与她寒暄了几句,姜蘅直截了当地问宝珠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深夜乔装而来。
宝珠咬着牙,狠下了心说道:“阿蘅姐姐,你愿不愿意和我练手。”
姜蘅有些疑惑地问道:“做什么?”
宝珠的目光凶狠,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句话。
“杀了,启钧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