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再遇庆阳
庆阳脸上的笑意有微微的停滞,却在下一个眨眼间又恢复如常。
宝珠望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庆阳,为人处世滴水不漏的模样哪里还能跟当初自己救下的那个不受宠的公主相提并论呢。
庆阳将糕点放置在宝珠的面前,依旧笑意温柔。
“是阳城王派人来到漠北,劝说我回到骊国,助你一臂之力。”庆阳遣散周围的人,如实相告。
有些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宝珠还是忍不住的继续问道:“他跟你是如何说的?”
庆阳噗嗤一笑,又将一杯热奶茶递给有些紧张的宝珠,“皇叔说,这个忙只有我能帮,不然你或许会有杀身之祸,至于其他的,我没有问,也并不想问。”
宝珠眉头微蹙,看着庆阳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似乎对他们所作的事情并不是全然不了解。
染着嫣红凤仙花的指甲不安的扣着茶杯,却有些大脑空白不知要怎么回应接下来的话。
“宸娘娘,虽然我知道在你眼中或许我一直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公主,那是因为你爱护我,才有我的今天。”庆阳自顾自的说道。
釜中茶水沸腾,庆阳小心翼翼的加出炭火来掷于盆中。
“可我已然不是当初那个连自身都难保的小公主了,如今我的身后,是数以百万的漠北人民。”庆阳说罢,抬起头来如鹰的眼眸中满是坚毅。
宝珠有些恍惚,这样的一张脸果真已经不能跟当初那个如受惊小兔般的庆阳再重叠在一起了。
“庆阳……”宝珠有些情不自禁的喊着庆阳的名字,可庆阳并未停下来。
“父皇并不赞成我称王,更何况是一个当初被他忽略过的女儿。他在害怕,在害怕一个日渐壮大的我。”庆阳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宝珠心下一沉,没想到庆阳在从另外一个层面讲述为何要帮助自己。
“所以父皇要求我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送回骊国,名义上是养在外祖家中,给他们更好的教育。可他真实的意图,昭然若揭。”庆阳脸上带着失落,将奶茶又给宝珠续上了一杯。
“他是想要以你的一双孩子为质,好牵制你和整个漠北。”宝珠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庆阳脸上绽出一个自嘲的苦笑,虽这么多年来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位父亲无法给予自己寻常人家的宠爱,可却还是忍不住的心存希冀。
可这位所谓的父亲,却总能将自己的那一点点希望击穿粉碎。
“不错,就是这样。”庆阳长舒一口气说道,“所以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做一个被人束缚手脚的女王。皇叔跟我说,只要我帮你,不久以后我将会成为真正的女王。”
宝珠垂下眼眸,长睫在净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如蝶般灵动。
“我倒是没想到,他暗地里做了这么的事。”宝珠自言自语般说道。
“只是我如今还是不明白,皇叔说的让我做真正的女王,是什么意思。”庆阳虽信任这位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的皇叔,但还是心存疑虑。
宝珠嘴角含笑,轻轻放下茶杯,“在宫中多住一些日子再走吧,届时你会明白的。”
宝珠并未久留,因还想去蘅芜宫看望一下姜蘅,便与庆阳告别匆匆离开。
庆阳站在水榭内看着宝珠离开的背影,似乎比上次自己看到她又瘦了许多,想来这段日子宝珠过得也并不安逸。
“王,这个女子当真如您说的如此的可信吗?”庆阳身边的贴身婢女红果忍不住的问道。
庆阳看着早已远去的宝珠的背影短暂的失神,却还是坚定地回答道:“是,她与我而言有救命之恩。”
宝珠还未踏入蘅芜宫内殿,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不禁心中揣上了几分的担忧,步子也加快了一些,险些撞上了捧着碗盏出来的小蛮。
“贵妃娘娘,您没事吧。”小蛮慌忙地躲避着,这才没撞上宝珠,连忙问道。
“没事没事。”小蛮及时的躲避加上月奴扶了自己一把,倒是毫发无伤,只是小蛮盘中的碗盏倾倒,宝珠看到了碗底沉积的黑色药渣。
“皇后可是病了?”宝珠凝眸望着那弥漫着苦味的药渣,不知为何有些隐约的不安。
小蛮有些欲言又止的垂下脸去,还未等宝珠追问,里面就响起姜蘅的声音。
“是宝珠吗,快进来吧。”姜蘅说道。
宝珠也顾不上继续追问小蛮,值得朝着内殿而去。
重重的月影纱下,姜蘅正斜靠在榻上望着宝珠来的方向。不知为何让宝珠想起了二人的初遇,姜蘅也是如此地隐于屏风后。
只是那个时候宝珠看到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如今掀开纱帘,姜蘅的脸上带着青灰色的憔悴。
“你什么时候病了,为何我一点都不知道?”宝珠焦急地坐到姜蘅的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好调养就行了。”姜蘅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意,却并没有驱散宝珠的不安。
“你自小在军营长大,精通骑射。身体怕是比我们都强壮许多,怎么会突然就这么的憔悴起来?”宝珠继续问道。
姜蘅无奈的叹气一声,就知道瞒不过宝珠这样一个七窍玲珑心的人。
不慌不忙的捻起一颗饴糖驱散唇齿间还残留的苦涩药味,才慢腾腾的回答宝珠:“自你告诉我昱郎真正的死因后,这些年对他压制的爱意和思念喷薄而出,太医说是忧思过度。”
自责自心口蔓延上眼眶,宝珠几乎就要滴下泪来,握住姜蘅的力度又重了几分,止不住的自责。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宝珠哽咽的说道,“其实我也有后悔,若是我不告诉你,会不会让你今后过得畅意一些。”
“不,”姜蘅轻轻摇头,“若是你一辈子不告诉,让我在一个杀人凶手的身边过一生,到了黄泉我要如何面对我的昱郎呢。”
宝珠不敢看姜蘅的眼睛,只能任由热泪滴落在锦被上,晕开一个又一个的圆点。
姜蘅再度叹气,捧起宝珠的脸,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宝珠,你不必自责。我要感谢你才是,不让我糊里糊涂的过这一生。”
“那你也要保重自身才是,不然烁儿可以指望谁呢?”宝珠搬出孩子来,姜蘅也只得连连答应。
“说到烁儿,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姜蘅脸上浮现处担忧,宝珠也擦去泪痕坐直起身静静听着。
“虽我们推举启烨成了帝王,可我终究是启钧策名正言顺的皇后,而烁儿也是唯一的嫡子。”姜蘅面露难色,宝珠少见她如此的为难。
“虽你我并不想烁儿卷入这些朝堂争斗,可难保有心之人会利用烁儿来做文章,届时真是风雨飘摇了。”姜蘅担忧地望着宝珠,说得十分的隐晦。
“不错……”宝珠也担忧起来,“你我与启烨终究不过是合作关系,只要你和烁儿在,对他的皇位来说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