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遥遥路远假天真 兮兮月下伴吾身
沚水城在亓荒南方,仅隔一座山的距离,来往只需两个时辰的脚力。
因如此环境,几百年来,两方都势均力当。
沚水城城主与山上有些牵连,还有一位卧峰剑修。
青衣少女倚窗望外,心中想着。
若两方四境高手执意如此,那她仅仅开峰修为又能如何。
便又想到那青年男子,只是去看登基大典吗,为何心中如此不安?
而一旁的余洛不断扭动身子,四下里张望。
余岚回头无奈地笑:“你这小妮子,这么好动,哪有得病的样子!”
余洛连忙坐端正,一副乖乖模样。
台上人或一人独吟,或两人相舞,或三五伴戏,多是谱子里较出名的几曲,可余洛耳中听着,却不得意。
余岚望着她的表情,解释道:“应该是他们唱的不好。我以前在外面就听过一曲绝唱,唤作《鹿鸣》,真可谓世间一绝。”
余洛眨眨眼:“真的吗?怎么唱的,姐会吗?”
余岚摇头笑:“我怎么可能会唱戏。只是行途艰苦,不听得几句,却记得一句很似感触,念作‘千风一鸣,心有灵犀’,忘记了唱词是何人。从那之后再也未曾听过。”
“哦。”余洛表情有些失落,口中跟着喃喃:“千风一鸣,心有灵犀……”
“……她唱着明月天涯,共享世间晚朝霞。送一珠晨露,谢以君相护,话辞……”
突然,朗朗悦耳之声传来,两女皆是一惊,望向台上。
如风拂面,清泉跹玉,渺渺仙意,心头风动。
“丢书笔、持剑行、天城之下讨声名。于世人吟成千古绝唱,不消不消心漾漾……”
唱到这里,少女顿了顿,还是停下,躬身离台。
不一会,夕雨走过来,脸上有些怪异。
但青衣少女却激动上前,抓住她膀:“绝唱《呤雪》!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夕雨勉强笑了笑:“大小姐也知道这些消闲之物呢。”
余岚皱了皱眉:“书中有言谓之仙词,何是消闲之物?”
余洛在一旁高兴道:“你和他们的感觉差别好大,很好听!”
夕雨略略欠身:“二小姐过誉了。”
白总管也从一旁走来,一脸笑意:“夕雨姑娘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啊,这便又是一曲绝唱了。”
余岚田回想片刻;“我没有具体听过《呤雪》,可‘世人吟成千古绝唱,不消不消心漾漾’,这样的似乎做不了结尾吧。”
白总管笑一笑:“大小姐真是诸象精通啊,这《呤雪》也是让夕雨姑娘唱了半曲。”
余岚疑惑地问夕雨:“为何只唱一半?”
夕雨点了点头:“师傅说了,知晓人不多,不要轻易唤出下半。”
余岚皱眉:“还有如此的讲究……”
白总管抱拳对夕雨道:“这《泣辞》与《呤雪》便会,那剩的《鹿鸣》,夕雨姑娘可也知道?”
闻此言,两女也望向夕雨,眼中有些惊疑。
沉默良久,黑衣少女缓缓点头。
“哈哈!”白总管负手身后、开怀大笑:“真是天公作福啊!三绝唱都会的人,不管在哪一方,也是上上等啊!”
余岚也一脸惊疑:“《泣辞》,《呤雪》,《鹿鸣》你都会!你师傅何许人也?”
夕雨摇摇头:“恕我无法告知。还请三位莫对外讲。”
白总管点头:“这是自然。”余岚两女也应下。
夕雨弯腰抱起桌上的碗,对白总管道:“白先生,若没有事了的话,我便先走了,下午再来……吧。”
白总管笑:“可以,姑娘慢走。”
黑衣少女沿楼而下,缓缓出了戏楼,下意识要北去。
可一想到少年的忠告,便打消了念头。
这样一来,少女就迷茫了,五鸣巷没了,在城中又无什么熟人,而少年不知所踪,甚至不知其安好,自己该往何处落脚?
如此想,一边走,已经离开望析风周围。
某个瞬间,一片紫衫在眼前一晃,少女眨了眨眼,却看到小男孩抓着一个大油饼,边啃边逛。
夕雨望着他,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也注意到少女,小男孩也眨了眨眼,咽下嘴里的东西。
夕雨问:“你在干什么?”
小男孩有些心虚:“逛街呢。”
上下打量小男孩,总感觉和之前有些不同,又问:“你背上的竹篓呢?先前见你一直背着不撒手,怎么……”
小男孩想了想:“放下了,有点沉”
夕雨点点头,又想了什么:“你说过想在我那巷子里住吧,只是现在……”
“没事没事。”小男孩赶紧摆摆手,可又感觉不对,就仰天一叹:“少侠不是多次赶我走吗?既不喜,如愿便是,风餐露宿,也不过是我自己的命运。”
少女在他头上一摁:“你这臭小子,遇到熟人了吧。一个人不要到处逛,让人贬子把你抓了!”
“哎呀!”小男孩后退一步,捂着额头,一脸幽怨地望她。
夕雨撇了撇嘴,“我问问你注意安全,你还气啦。”
小男孩转身就跑:“没有。”
夕雨不多理会,她轻轻一笑,方才一瞬间,她便想到去哪了。虽不知对方愿不愿意接纳,但也归为一种希望。
少女便何远方走去,而原处,小男孩又露头。
望着少女背影,想着她手中的碗,小男孩不禁敞怀大笑,笑完以后,还是说:
“这样做倒也没错,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
说着摸了摸额头,有个指甲壳大小的洞。撇了撇嘴:“自作孽啊,就不该吹那一口风。”
与此同时,城东小院里,背着竹篓的小男孩也察觉到什么,笑了笑。
他面前的神秘男子皱眉:“这般失态作甚?”
小男孩摸了摸小狐狸的毛:“你大概不用离开了,有人暂时接住了雨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神秘男子不屑一笑:“城中盘距多年的强者不少,大都已经撤出,你说一人接住雨水,荒谬至极!”
“嘁!”小男孩捏起小狐狸脸,“爱信不信。”
话一说完,就疑惑抬头。额头上亮起青光,接着身体也微起浮光,有些轻飘飘地向上。
神秘男子皱眉:“你又在干什么?”
小男孩愣了愣,手指微微一动,身形落下:“那小子竟然在叫我?”
神秘男子也顺着小男孩目光所去:“我见了他两次,细细观察过了,从头到底都是凡人。”
小男孩将小狐狸放在竹篓上,小狐狸也乖乖盘在竹盖子上,不敢有逃跑的想法。
没小男孩站起身:“一样的,我也没看出什么非凡,只能说他在气场上压我一头……真可笑,我也会说这种话。”
神秘男子问:“那你说接水之人可是他?”
“不是。”小男孩眨眨眼,“接水的是一个小女娃。嘿,说起就想笑,那臭乞丐就两只碗,一只给了那少年,一只给了他小相好,哈哈哈——”
神秘男子问:“那小姑娘是五鸣中的?”
小男孩神秘笑笑:“韩泥小师弟,你觉得现在还有五鸣吗?”
名作韩泥的男子冷声:“五鸣与五魂可是有千年之仇,下过死书,不准外人干预,你若杀了他们,可是拉上整个秋花庭陪葬啊。”
小男孩自是无言以对,伸手看掌心,掌中竟有四道人影:“我都想不明白,这五鸣是怎敢的?我看了这几百年的书,哪次对打不是人位最出力。两边也守规矩,死一个又延三十年。”
说完晃了晃手掌,摇摇头:“要我说,那涂抱英是真可惜,我第一个瞧得上的就是她,可惜天妒英才啊。”
韩泥看了他一眼:“总共才活几年,能见多少人。”
“哼!”小男孩跷起二郎腿,“小爷我虽是八岁三骨,却魂历千年,哪是小师弟能懂得。”
韩泥直接将其无视,自顾自地说道:“五魂那边稳得很,这几百年以来,就涂抱英以死换了一个苍魂,若此代人位强劲,就能掰回一成,可偏偏是个凡人……”
小男孩伸了伸腰:“我去看看吧,毕竟人都叫我了。”
说完,拉了拉竹篓,推开门仰长而去。
……
黑衣少女径直向着济世堂而去,但走到店门口时,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捏了捏脸,走了进去。
药房管事听到动静,便抬头:“客人有什么需要。”
夕雨愣了一下,问:“你是谁?洛前辈呢?”
听少女之言,管事上下打量,觉得有些眼熟,笑道:“我观姑娘气色不错,身形也显良好,想不是来看病的,便是来感谢洛前辈的?”
夕雨勉强笑着点点头:“确实是来道谢……不过……”
药房管事抱拳一礼:“十分抱歉,洛前辈不久前刚走,姑娘心意我代收了,若有谢礼,全且由姑娘收着。”
夕雨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我······我是来帮忙的。”
管事一脸疑惑,夕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约莫几息,管事皱眉:“姑娘进来讲。”便叫下手换了位,领着少女向内房走去。
夕雨在椅子上坐下,管事端着热茶走来:“近日雨水繁多,暖暖身子。”
夕雨放下手中碗,接过道谢,便又有些颓然,握着碗的手紧了紧。
管事却不慌不忙在她面前坐下:“姑娘芳名。”
夕雨眠了一口:“夕雨。”
管事问:“夕雨姑娘与洛前辈讲过吗?”
夕雨便如实说:“先前被洛前辈救下,不知为何,让前辈邀我帮忙,只是拒绝了。”
管事拿起书桌上的药藉握在手里:“那姑娘如今是遇上麻烦了吗?”
夕雨犹豫片刻,点点头:“出了些麻烦。我不会待太久的,暂住几日就行。”
管事拿书拍手:“好,竟然洛前辈都讲过了,便留姑娘几日。”
伸手递出药藉:“姑娘可识草药名,将这样分量抓成一幅吧,每日预送的药剂有些多。”
夕雨连忙接过,管事便离开。
黑衣少女将那半碗水放桌上,望了望手中的书,心中竟升起思乡之情。
想起那布衣少年,夕雨满是担忧,心中默念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