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云起意诸天变 挥墨冷提苍翠散
“咝--”少年猛然睁开眼睛,一头冷汗,从床榻上坐起。
“呀啊!”杵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少女吓了一跳,抬头望向少年:“醒……醒啦”
玄衣眨眨眼:“还没呢……”
夕雨直接打断:“药正熬着,自己看着,我回去了。”
玄衣笑笑:“夕雨姑娘,问个事。”
黑衣少女转过身:“什么”
少年左手手指又不自觉地卷起发丝:“现在是什么时辰”
夕雨道:“快傍晚了,我刚回来。”
少年表情僵住:“也就是说,我睡了近一天,你唱完了”
“嗯。”夕雨点头,然后奇怪地望着少年,“怎么”
少年双手抱头:“怎么这样,好后悔啊!”
黑衣少女一脸无奈:“你……你不会真要听戏吧。”
说话完,少女似乎想到什么,莞尔一笑:“你要是给钱,我也能加戏一场。”
少年沉默,望着夕雨,眨巴眨巴眼。
黑衣少女眉毛一颤:“看什么看。我……我说好啊,有钱,什么都好说,没钱……没钱什么也别说。”
少年望着夕雨,深深一叹:“唉,夕雨姑娘啊,为何如此珍视金钱呢正所谓……”
夕雨小嘴一噘:“免谈,再……”
“少侠!”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窜进来,怀里抱着一包药,咧开嘴,傻傻笑。
玄衣看向小男孩:“你来干嘛”
小男孩递上草药:“姐姐让我去买了三副药。嘿嘿,少侠,你这个地方真的好啊。”
玄衣不想理他,起身去倒出炉上的药,一咕噜喝下。
但小男孩却自说自话起来:“你这屋子啊,背靠山壁,有金汤之固,面四巷之内,有藏锋之势,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啊。”
玄衣冷漠地望着他:“没事就一边去。”
玉沚小男孩反倒乐呵呵地指着少年额头:“哇呀,少侠你这剑……这印记好像浓了一些耶”
这话不假,少年额头上本来黯淡的白灰印记,此刻却微微有点泛银色之光。
这时,一旁的夕雨道:“你们聊着,我走了。”
玄衣赶紧叫住她,然后望向玉沚,沉默。
小男孩眼角一抖:“干嘛”
少年摸了摸下巴,一脸微笑:“你有钱……”
“没有!”小男孩一下子抱住小竹篓,“刚才买药没了,一分也没有了。”
玄衣继续道:“不要这么无情嘛,我是借,是借……”
小男孩背起竹篓,扯起脚丫子就跑,跑到院子里,回头说一句:“少侠,我明早来,记得给我留张铺啊!”然后转身跑出小巷。
玄衣转头看向门口,黑衣少女已经离开。
少年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向候一仰倒走木板床上:“世人皆醉我独醒啊,咋个都喜欢钱嘛”
半日落山,天色已黯淡下来,喧嚣的亓荒城再次归于平静,只剩少年的叹息声飘荡在夜空。
……
城主府,一男子缓缓走进,无声无息地行走在府中。
这时,他停下脚步,因为前方有一位青衣少女。
余通笑笑,望着她。
余岚开口:“你真同意了”
余通无奈道:“我一届凡人,我又打不过大相师。”
余岚皱眉:“那你就把自己女儿抛弃还是那个混蛋!”
余通沉默,稍许:“洛儿怎么样”
余岚表情微松:“在我屋里睡了。”
余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望着青衣少女,笑道:“边走边说”
余岚点头,率先走向一旁石阶小路,余通缓缓跟随。
“大相师是整个亓荒境内术法造诣最高的人,其下也有众多仙师,我要不答应,万一他们一起暴乱,我可没辙。”余通说完,一脸担忧。
余岚脚步顿:“那他为何要将我妹嫁出”
“沚水城家大业大,好像还有一个通灵之宝,大相师可能想捞捞好处吧。嗯……估计沚水那边也是这样想的。”
余岚跟上:“有一身修为就随意践踏凡人,这些山上之人都是如此”
余通笑笑:“也不全是。”
余岚问道:“前不久你都将那支笔送出去了,对方还稀罕”
余通撇撇嘴:“又不是捞那支笔。”
余岚不再言语,她望着面前的竹林,沉思。
余通也停下,却抬头望天:“大相师不是你挡下的吧。”
余岚点头:“嗯,一个少年。”突然,她似乎想到什么,眨了眨眼,也没说出口。
“少年”城主余通有些惊诧,“十四五岁,一身布衣,眉心一点灰白印记”
余岚摇头:“是那般年龄,不过却无什么印记。”
余通沉吟稍许:“也对啊。”
青衣少女也男子道别,缓步穿过竹林,无声无息。
竖日,天刚蒙蒙亮。
小巷中,里院传来细微响声。
屋门打开,布衣少年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晨曦,左手又不自觉地要伸去卷发丝,可手伸到一半,却摸向了额头上的印记。
这枚灰白色印记着实神奇,昨日黯淡无光,今日已经泛起银白色彩了。
少年皱眉,使劲擦了擦,好像想要擦掉一样。
半响,少年沉默,随即转身进屋。不一会儿走出来,额头上已经裹上了一张头巾,刚好遮住印记。
少年揉揉脸,向院外走去。
刚出门,玄衣便顿住,因为在他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粗犷的青袍男子,脸色阴沉地望着他。
玄衣眨了眨眼,见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开口道:“阁下……呃……你谁”
青袍男子瞟了一眼少年头上的麻布:“你到底是什么人如实说,为何来此”
少年撇撇嘴,拍拍胸膛:“我是剑神转世,乱世之王,诸天之下第一人!”
青袍男子皱眉:“不要逼我出手。”
少年挠挠头,想了想,往一边走了两步,绕着青袍男子往巷外跑去。
青袍男子转身,一脸怒容,右手抬起。
刚走到巷口的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望,却只看到男子伸掌向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
正疑惑间,一个瘦小身影突然闯进,一头撞在少年身上:“哇啊!何人胆敢……哎,少侠”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青袍男子双眼暴睁,一丝血从嘴角流下。身形高大的男子缓缓蹲下,抱住右手。
少年回头一看,正是玉沚小男孩,便开口道:“怎么又是你”
小男孩抖了抖小竹篓,咧嘴笑道:“嘿嘿,少侠,我是来看姐……哎不是……来看房子的。”
玄衣咂了咂嘴,瞟了一眼小男孩,提起脚就走。
小男孩喊道:“哎--少侠等等,我跑不快啊!”
然后转头向巷子里咧嘴笑笑,便跟上少年。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消失在巷中,青袍男子如释重负,一口鲜血喷出,抬起抱在怀里的右手,此刻已成黑紫。
青袍男子抬头,怒视着胡同口,抬起左手一擦嘴角鲜血。
西北院中,年轻妇人缓缓松了一口气:“石钟,没有大碍吧”
青袍男子颤抖起身:“死不了。”
年轻妇人神色凝重:“他当真是那个人”
青袍男子左手抓住右臂,轻轻推动:“那个名字,还有那个竹篓,是当年那人。”
妇人皱眉:“他来做什么,他是怎么寻到的”
青袍男子沉吟片刻,刚要说话。
“当初阿英用青白力斩苍魂时,他在场,此来或许只想再观此剑之容。”
两人一愣,随即望向巷子东面第一个院子:“大姐!”
院子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位墨白长裙女子,她端坐于石凳上,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正一点一勾描绘着什么。
仔细看纸上,竟是一个豆角少年,相貌平平,只是眼睛格外的明亮。脑后拿七段红绳还特意用了红墨,与平凡的少年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听了墨白长裙女子的话语,年轻妇人疑惑道:“仅仅是这样而此剑已重新认主,那小子看上去还不会用。”
墨白长裙女子冷漠回声:“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后的日子里,沚楼主可是咬住那少年了。”
然后微微抬眼,望了望青袍男子:“以后莫要顺便出手了,惹上沚楼主,我可不知道他会干什么。”
男子右手完全恢复,咬了咬牙:“我知道!”
说完握了握右手,径直走出小巷,不知去了何处。
巷子中,两人各自沉默。
年轻妇人坐在轮椅上,双目微闭,不言不语。
墨白长裙女子端坐于石凳,右手拈笔细细勾勒,一副完整的画像呈现。
画中少年一身布衣,腰间别着一个小酒壶,壶上是墨黑苍字“怜君”。少年左手握住一柄剑,身子微侧,目光向前,深似如水。
而最显眼的当是微微扬起的七段红绳,朱墨点缀,与少年布衣落差极大。
墨白长裙女子收笔,看了看花卷,沉吟片刻后微微叹了口气。
随即重提笔,在画卷上方横着写下“天地玄黄”,然后在“地”与“玄”字之间,用朱墨点笔,写下一个“人”字,颇有灵气。
下一刻,一声雀鸣响起,女子抬头,墙角竟站着一只小雀,歪着头打量着画像。
然后,小雀振动翅膀飞起,不知从何叼来一片紫竹叶,一送口,正好飘落在画卷之上。
墨白长裙女子疑惑,深手拈起竹叶,紫竹叶瞬间变回翠色,女子眼睛一凝。
画卷左侧,原本空余的地方竟然多出三个字:
李玄衣。
可还不等女子反应,小雀飞下,落在三字旁,歪头看了看,再“李”字上啄了啄。
然后,墨黑字体逐渐淡去,只剩两字。
墨白长裙女子急忙伸出右手,对着消逝的字体一握,无形的气流汇聚,“李”字重新显现。
这时,画中传出奇特的力量,抗拒着女子,但似乎不及墨白长裙女子的实力,“李”字还是凝实。
可下一秒,画中少年突然转头,目光如寒,盯着女子。
女子如遭重击,猛的倒退几步,再次抬头,七窍流血。
女子一脸震惊,望向画中,仍只有两字:
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