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站在黑暗里的人
——七里醉
几个保镖端直地站着，克己修身围着中间的男人。
七里醉提前关门，其余员工被他们遣散。
楚苏音脸颊微红，酒醒了一大半，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将一杯水放到桌面，大气不敢出。
余城谨翘着二郎腿端坐着，修长的食指有意无意地磨砂手腕，剑眉凝眸。
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赫然醒目。
许游从外面进来，“九哥。已经通知这个片区的兄弟，很快就会有姜小姐的消息。”
余城谨眼底微微猩红。
姜盐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他开机后看到微信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但还不见人影。
池潇赶到七里醉，看到楚苏音眼神颤了颤，明显是在睡梦中被泼醒的。
他脱下外套，罩在楚苏音身上，也不敢问余城谨关于姜盐的下落。
来之前他才得知，吴刚在胡同外侧的芦苇丛出现，夜黑风高，余城谨早早安排好人手准备包抄，吴刚已是翁中之鳖，后续的事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片区的兄弟只需要将人交给他，送到警局就行了。
把人交给他的目的有两个，稳固他在警局犯罪心理学顾问的地位，顺便在关进去之前替姜盐出口气。
一分钟之前接到消息，胡同口一个女人出现。
而这个人就是姜盐。
余城谨脸色很不好看，严酷的面容没有表情，眼神愈发狠戾。
一分钟前刚打了姜盐电话，响了没通。
这会儿他又打过去，不在服务区。
余城谨心脏蓦地慌乱，眼神一眯，“两分钟，找到人。”
“九哥，是我喝大了，没看好嫂子。”楚苏音壮着胆子说。
余城谨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可以让姜盐出去，但要确保她的去向。
不多时，余城谨眼刀子落到她身上，如昏夜降下的漫天飞雪，幽寒冷漠。
楚苏音脊背微缩，池潇示意她别再说话。
冬天入夜早，正值七点外头漆黑如墨。
不多时，许游消息传回来，“九哥，有消息了。”
余城谨眸光晦暗，黢黑的呢子大衣荡开密不透隙的冬风，比夜还冷。
“要坏了我的事，七里醉别开了。”
······
蒙面人扫荡式搜查，距离姜盐藏匿的方位越来越近。
片刻后，狼似的眼睛幽幽地锁定她。
姜盐见形迹暴露，拔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没有信号！
蒙面人拖着一瘸一拐的步伐，在黑夜混着风啸飒飒作响，越追越近，笑声恐愕在她身后回荡。
蒙面人一把扣住姜盐。
她有些拳脚，手肘往后使劲一捅，但她的奋力一击不过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起任何作用。
蒙面瘸子钳住她的双手，一手锁喉。
姜盐使劲挣扎，一口咬死蒙面人的手腕，蒙面人吃痛地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
乙醚致人晕厥仅是几秒的事情，刚刚就算姜盐动作再快，多多少少也吸进了一点，眩晕感迅速侵占大脑。
姜盐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抵不过药物作用，意识逐渐模糊。
背后的人收紧在她脖间的力度，她感受到空气逐渐驱逐出肺，憋闷感就像将体内的器官压缩到了真空状态。
整张脸憋成猪肝色。
她看到了死去的母亲，小时候带她骑肩马，跑过学校操场；和妈妈一起编草蚂蚱，斗蛐蛐，养夏蝉······
那些日子，从没有今年冬天这么冷。
她看到余城谨冷眼漠视她的死亡，黑沉沉的身影渐渐隐没于灰色空间。
忽然之间，冷冽的杂草摇曳声下，一道刀光闪过，擦着她的耳朵消失在眼前。
伴随一声闷响倒地，血腥味浓重地在身后铺开。
她的喉间猛然灌进新鲜空气，呛得大口大口的咳嗽，
模模糊糊的视线内，一帮裹着粗衣斗篷的人影渐渐靠近，身边白絮凌乱裹挟冬风。
袍子胸前秀了一只狸猫。
但她实在撑不住药物作用，彻底没了意识。
一双大手顺势接住，那人同样一身黑色斗篷，整张脸笼在兜帽下，淡唇薄凉，微不可见地吐了口气。
骨骼分明的手抚上姜盐的脸，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是他任何一次出任务都没有的胆寒。
“九哥，这人怎么办？”许游撕下恶徒的蒙面布，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暴露无遗。
的的确确，和吴刚身份证上的照片对不上。
这个劳务市场核查工人信息，可见有多粗陋。
余城谨冷着一张脸，眉眼邪魅狂狷。
前些日子被全城通缉的连环杀手，竟然流落到角色扮演，替秦狰卖命。
这让余城谨很久没有波动的心绪沸腾了一些，嗜血的本性呼之欲出。
站在身后的池潇不免生寒。
那把尖刀插在歹徒的肩膀上，不偏不倚。要再多一寸，就会直击脖子大动脉，令歹徒魂归西去。
歹徒吓傻了，沿着口水，死命说不出话。
他听说过一点。
平城名叫“默流”的组织，出现在平城各个阴暗角落。
主要围剿那些为非作歹不被京都民众认可的亡命之徒，其手段雷霆狠戾，尤其是为首的老大，业内人都要尊称他为“九哥”，稍有不慎，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平城。
令凶徒闻风丧胆！
豪门权贵常有灯下黑，被人挑断了手筋，到现在还没找到人，也和默流组织有关。
“谁派你来的？”余城谨冷冷的声音犹如修罗。
“我······你们要杀就杀！”
“不说？”余城谨扯过袍子盖住姜盐，轻轻地打横抱起，“许游，处理了。”
“九哥！你饶了我！我说我说！是周家少爷！周家少爷让我这么干的！我要知道她是你的人，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啊！”
说着，吴刚将周家少爷的计划全盘托出。
所谓的周家少爷出面安排，不过是秦狰“借刀杀人”的手段。
他先安排徐红豆制造爆炸，吴刚提前把梁木卸松垮，待到时机成熟，吴想便会死于“意外”。
姜盐自然会因为疏忽管理安全设置而背上人命，刑事责任是跑不了的。
兜帽下的余城谨眼神倏地凌厉冰寒，抱着姜盐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迈步而走，在吴刚惊愕的眼神下，风中幽幽飘出一句话，“做干净点。”
区区一个吴刚，不说秦家，小小周家也撼动不了。
不如他直接动手。
“阿谨。”今晚的余城谨太失控，池潇瞥了眼他怀里的女人，急忙阻拦，“不如按照之前说好的，送去警局。就算秦周两家在里面有关系，好歹也给姜小姐一个明确的交代。”
平城有平城的规则。
不能放任余城谨用非常手段。
余城谨微垂下头，冰冷的眸子触到姜盐时化开一丝暖流，随即眼神锋利，“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