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爆炸
“你非要呛他两句,心里才过得去吗?”
寿宴结束,吃完饭,范芳竹借口送余简东回了他的别墅,对余简东在饭桌上的表现相当窝火。
她的儿子以前相当能隐忍克制,自打断了腿后,像变了个人,动不动发火不说,老是在余太雄面前阴阳余城谨。
余简东盯着两条没有知觉的断腿,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就是受不了他过得好。”
“你怕什么,余城谨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废物,你才是深华集团的接班人。家族有多看好你,就有多嫌弃余城谨。不说现在他身边多了个姜盐,以那女人的野心,还不定是怎么想的。眼下就应该低调行事,暗中观察。”
冬夜暗波涌动,范芳竹按着太阳穴,愁苦满面。
多一个姜盐还不够,这余家的局势会够复杂了。
余简东秉着阴测的眸子,淡淡地说:“我不是空穴来风,他突然谈下那么大一桩生意。妈,直觉告诉我他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兴许哪天他预谋开始复仇。”
范芳竹身上爬上一层寒意,“这单生意不是靠那个女人吗,你担心什么呢!还有,小时候的事他知道什么,那个时候他才多大点。那个女人自打从精神病院跑后,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范芳竹揉着余简东双腿,又说:“姜盐嘛,无权无势,空有一身本领,在平城背景身世为大的地界,我们多使点手段,掀不起水花。”
“豪门内都在传姜盐给秦狰戴了绿帽子,今晚秦家又丢这么大脸,孙韭荷应该挺狠她的。”余简东拿起茶几上的小刀,刀尖轻轻摸过手腕。
“您和孙韭荷向来交好,不如吹吹风,借秦家之手给她点颜色瞧瞧。”
······
早上四点五十,余城谨收拾好,已经准备要出发了。
沙月山庄距离市区偏远,不好打车,姜盐几乎是刚睡着,就被余城谨的敲门声吵醒。
迷迷瞪瞪快速洗了把脸,跟着上了那辆迈巴赫。
余城谨似乎也没睡好,看她风风火火窜进车内,目光缓缓移开,一早上都沉默不语。
姜盐也不是迟钝的,料想是因为昨晚的事,余城谨正对白玉芙愧疚,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寒暄的话堵在嘴边,姜盐淡着清澈的眸子,眺望一路的风景。
把她送到兰镯坊外围的马路上,余城谨半张脸沉在玻璃下方,没有看她,“晚上来接你。”
他说的是搬去他家的事。
姜盐点了点头,“晚上见。”
迈巴赫扬长而去,姜盐别过鬓发,出了会儿神。
余城谨才拿下她的原石合同,想必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这个路口距离兰镯坊很近,能听到工人砰砰地开凿声。
还好那天她赶到及时,翡翠珠宝碎了一些,店面也就门口和陈列橱需要多加修缮。
姜盐先回家做了会儿客人前几天要求的定制珠宝设计,这一忙,又忘记了吃午饭,抬眼那会儿暗云沉沉。
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起来收拾东西,准备晚上搬去余城谨那儿。
一个24寸行李箱,装的基本是她的设计稿和样品。
外加一个手提布包,东西比她想得要少很多。
她的大多数东西都在兰镯坊的卧室里锁着,租下这间房子不过也是为了储存部分材料,也就周末的时候回来住住。
预计房子到期还有半年,她也不打算退了。
反正兰镯坊装修完还有一段时间,这里还能当个暂时的储物间。
这个时间工人正好开工,姜盐打算去兰镯坊看看进度。
临走之前,去下楼的饭馆点了一碗青菜汤面,正坐在房檐下吃着,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爆炸热浪余温渐渐荡了过来。
周围的人纷纷往爆炸方向看过去,姜盐本来也只是好奇,下意识看了一眼,顿时心脏收紧。
玉镯坊的方向!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姜盐匆匆结了账,三步并两步朝那边赶去,紧接着兜里的电话响了。
“喂,王阿姨,什么事啊?”
“哎哟,姜盐你在哪儿呢!”耳风呼呼作响,电话那头的王阿姨很是焦急,“玉镯坊没了!”
姜盐凌乱的步子忽地刹住,肺里吸进去一大口冷气,堵得她心口疼。
“我······我马上来。”她颤着手挂断电话。
重新迈开步子,双腿好似灌了铅,麻木冰冷,忍着心底翻涌的慌乱,她迎风奔跑,整个人又虚又软。
抵达现场,火光扑头盖脸打在她脸上,细碎的雪花停住降坠的趋势,被冒腾在半空的火焰蚕食殆尽。
玉镯坊面目全非,火焰噼里啪啦将这座平楼建筑砌成了一团废墟。
······消防车和救护车同时到达。
王阿姨跑过来扶住险些摔倒的姜盐,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由于太慌张,来龙去脉硬是磕磕巴巴,说的很混乱。
姜盐迅速冷静下来,从王阿姨的字里行间,大概理解到了中心意思。
王阿姨是隔壁开服装店的,她这两天没什么时间盯梢工人修缮。
而徐红豆又辞了职,就把这事儿拜托给了王阿姨。
刚刚工人正准备下班,后院突然传出一股浓烈的煤气味道。
里侧的工人本来是可以跑出来的,却被突然从房梁掉下来的木桩砸倒在地,没来得及,直接被炸了出来。
索性爆炸范围小,只有玉镯坊受了损害,挨得近的店铺,也仅是外侧面墙面熏黑了。
消防员围了警戒,正在灭火。
究竟是怎么回事!姜盐心脏狠狠哆嗦了一下,搭住王阿姨的手过去看受害的工人。
跑出来的工人怨气很大,指着她骂,为首的叫吴刚,“姜盐!这事儿你得负责!吴想是我亲大哥,他要有事,你跑不了!”
这几个工人都是她从人才市场正规途径找来的,大家都是远离家乡,为村里几个读书的孩子赚点学杂费,他们不识几个字,出来见了世面,不想让自个儿的孩子重蹈覆辙,赚的都是幸苦钱。
就赶着做完在玉镯坊的活,回家过年。
她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虑玉镯坊的事,当务之急,是要安顿好这些工人。
有一名叫吴想的工人伤势过重,正在进行紧急救治的医生说很可能有性命之危。
姜盐瞬间僵住。
“大哥!大哥!你醒醒啊!咱要一起回家的啊!好不容易抢着的火车票!你干嘛啊你,你给俺起来!”吴刚扑在吴想身上号啕大哭。
吴想身体大面积烧伤,左半张脸黑熏惨烂。
姜盐胃部狠抽了一下,强忍着不适,话音轻颤。
“医生,无论多少钱,请您用最好的医疗技术和设备,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亲眼看着母亲去世后,她就害怕面对死亡。
抢救医生做好紧急措施,将人抬上救护车。
吴刚跟着上车,经过时手肘使劲推了她一把,幸好王阿姨及时扶住了人。
“姜盐,这事儿没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送走吴刚,两个穿制服的人走到她面前,“您是姜老板吧?请跟我们走一趟。”
“好。”姜盐强制保持镇定,玉镯坊爆炸还要调查清楚,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姜盐被带回警局,一路上魂不守舍,想入非非,不断联想引起爆炸的可能。
池潇正从里面出来,大摇大摆走到门口,这会儿才诧异地回过头。
望着别了一根玉石发簪的后脑勺,他心里咯噔一下。
真的是姜盐!
身边正经过刚刚出警回来的同事,池潇抓过来一问,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下意识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余城谨说过姜盐有轻微强迫症,警惕性也相当高,要说燃气安全装置损坏而导致燃气泄漏发生爆炸,他是绝对不信的,除非余城谨眼睛瞎了,选这么个人当帮手。
出了警察局,池潇给余城谨打了电话。
“好,知道了。”余城谨表情严肃,没有任何晃动的情绪在面容上浮动。
“许游,把玉镯坊附近的监控找出来,无论室内室外的,全都要。”
······
办公室内,男警员照例向姜盐问询了几个问题,并做笔录。
全套流程下来,面对几年心血付之东流,她没有声嘶力竭地质疑,整个人像泡在冰潭里的鱼。
回答逻辑有条有理,甚至提出了几个疑点。
两位警员对视一眼,对这位在平城白手起家的姜老板生了一些佩服。
姜盐挽了下冷汗打湿的耳发,维持着孤傲与冷静,“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配合。”
警员说:“消防局那边的结果也出来了。爆炸原因是天然气安全防护装置松动导致燃气泄露,是人为损坏。您说离开店铺之前,锁好了后院的门。”
“但是玉镯坊的后院被打开过,并且门锁没有撬开的痕迹,我们在现场发现了钥匙。”
姜盐蓦地抬起头。
这意味着,一场意外很可能变成刑事案件。
她蓦地想起一个人,脑子闪出一个她都难以接受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