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做噩梦了
山庄敞博,车子拐进鹅卵石小道,又开了许久,缓速划过的风景林貌珍惜可缺。
姜盐数了数,光是人工精雕的露天泉池就有七八座。
大概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古朴风韵的房子前,黑漆漆一片。
仅有台阶下方两角的照明灯扑闪着微弱的光。
汽车轰鸣声一涌而散,余城谨熄了火,连带走了前照灯划照的大片光亮,紧接着姜盐眼前陷入一片迷蒙。
“跟我走。”余城谨皮鞋的嗒嗒声,透过静谧幽深的夜,悠悠散至庄园的各个角落。
姜盐自认胆子大,倒还没大到一个人待在这么黑漆漆的阔达的陌生地方。
踩着米白色高跟鞋,与余城谨并行。
一串滴滴滴的指纹锁解码后,咔哒一声,面前的大门赫然打开。
电流滋啦滋啦作响,哗的一下,整座屋子亮如白昼。
映入眼帘的是极速古典气质的家具套装,和设计感十足的雕梁画栋。
正中间有一副油画,上面是一个女人,厚切短发,左眼眉毛处有颗痣,双手撑在桌面上单手抵达腮。
腕上戴着紫罗兰色的凸案镯子,光是从画上,就能看出镯子的质地上乘。
她职业病犯了,很想把镯子的图案以及外形设计记在脑子里。
余城谨顺着她的视线,走到跟前,“做镯子的人没在国内,据说转了国籍,不打算回国发展了。”
“那可惜了。”姜盐收回视线,惊讶于余城谨看破她想讨教的心思,更惊叹能做出这种水准的人竟然还在世。
要是她妈妈还在世,把所有珠宝手艺传承下来,她会少走很多弯路。
“这画上的人是······”姜盐温声问。
“我妈。”
“很漂亮。”姜盐不知道说什么,干瘪瘪一句话。
余城谨迈步上楼,“这儿离市区远,明天我让许游来接,五点走。要是不想起不来,赶紧上来。”
姜盐跟上去。
到二楼,可能为了方便居住,和一层不一样的是现代元素偏多。
余城谨站在一个房间门口,扔给她一把钥匙,“今天先将就一下,明天我会安排许游去你现在的住处,把东西搬到市中心的房子。”
“嗯。”姜盐点头,结婚了,是该住一起。
这么想着,肚子忽然咕噜噜叫起来,声音很小。
但这里太安静,两人离得又近,完美地收入余城谨的耳朵。
眉毛一挑,多了一丝狡黠,“很遗憾,这里不住人,没吃的。车上仅有的一包东西也被你吃了。快点睡,梦里什么都没有。”
说完,迈步进了靠角落一间房子。
人一走,四周俱寂。
她迅速打开房门,钻进房间。
格局宽展,有点中西结合的味道,又不失古老传统的装饰。姜盐随便摸了摸,没有灰,应该时常有人在打扫。
想起刚才,真是太丢人了。
折腾一天也有些累了。
姜盐打开衣柜,空空如也。
算了,将就一晚上吧。
不过说实在的,以往兰镯坊忙起来,她吃饭并不规律。一般都是晚上饿,所以家里、店里都会备些开袋即食的东西,饿了能直接吃。
今天她没怎么吃饭,饥肠辘辘。
快睡,睡着了就没事了。
关了灯,耳边安静得发毛。
五感放大,冬风过窗的呜咽声空空洞洞,听得她头皮发麻。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见到了妈妈。
戴着一支紫罗兰色的秀美镯子,行李箱就放在她旁边。女人蹲下身,五官浸在烟雾内,模糊不尽。一张嘴频频蠕动,好像对自己说了很多话,但她听不见。
耳边风声幽乱,妈妈的嘴一张一和。
“妈妈。你说什么?”她问。
“妈妈?你大声点!”
“妈妈!”
她提高音量,越喊声越大。
女人突然裂开嘴,嘴角蔓延成一条线,列到耳边,五官渐渐清晰。
变成余城谨的妈妈!
女人的眼睛破开一道鎏金色的口子,嘴角在滴血,喉管爆裂,逐渐消失,蹦出的血液炸了她一脸。
她猛然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粗气,床铺靠窗,窗户没有关。
原来是下雪了······淅淅沥沥的雪花砸到她脸上,冷寒袭来。
她关上窗户,这才注意到房门是开着的,连房间的小灯也是开着的。
她记得明明是关了的。
散散的脚步声跃进门,余城谨抱着被褥进来,另一只手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
看到她坐在床上,满头大汗,一时僵住了。
“那个······”
“我做噩梦了。”
“对,叫得很大声。”
“吵到你了。”
余城谨走近,将被褥放到床上,“吃吧。”
“不是没吃的吗?”姜盐还没完全从噩梦中缓过来,呆楞地问。
“可能过期了,不吃,我倒了?”余城谨故意揶揄她。
这其实是前段时间他回了趟这儿买的,看她还有些魇住,开了句玩笑。
姜盐立刻夺过碗,稀里糊涂吃完。
余城谨又去卫生间捏了一张湿帕子,拿过来,“擦擦。”
姜盐接过帕子,随意糊弄了两下。
见状,余城谨啧了一声,翻了一面,给她擦湿透的后脖子。
姜盐低垂眸,被褥下的双手死死抓住床单,卷起两个小小的角,心里砰砰直跳。
她本就喜欢他,一开始知道他的名声不好。
现在她有些惆怅,余城谨对她的这些到底是经验丰厚还是出于其他······
正想着,余城谨擦完了汗渍,见她恢复了精气神,准备回房间睡。
姜盐鬼斧神差地抓住他的袖口,一用力,余城谨颠坐到床边。
下一秒,唇边轻轻贴上一丝凉意,她的唇又凉又软,带了些急切和紧张,和她钢筋般的倔强大相径庭。
渐渐的,姜盐身体几乎贴上去,抚上余城谨的衣摆,余城谨胸腔内的烈火被彻底点燃。
轻轻扶着她的后脑勺躺下,正渐入佳境,余城谨的口袋里突然带出一张照片。
姜盐顺着摸上来,神色一滞,看见了照片上的女人。
著名歌舞剧演员:白玉芙。
余城谨等了三年的女人。
她主动亲吻余城谨的勇气在看到这张照片后,泄得干干净净。
按住余城谨上来的手,往上推了一点。
“东西掉了。”素唇肿红,缝里吐出细细的气息。
余城谨目光微滞,拿过照片,起身攥进掌心。
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如窗外漂泊的雪凛冽疏离,“早点睡。”
余城谨抱走被褥给她关好了门,房间暗淡,小灯开着。
姜盐愣住片刻,将脸捂进被褥,传出闷闷一口气。
房间内昏暗无波,余城谨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两根手指转玩着白玉珠的照片。
须臾,点燃打火机,外侧的火焰触碰到一角,迅速燃烧,火焰渐渐吞噬白玉芙的脸。
余城谨将残渣丢进烟灰缸,冷眼看着它化为灰烬。